在韓府的日子是閑適而舒暢的。每日裏不用擔心會晚起誤了給老夫人請安的時間,也不用小心翼翼生怕被誰給算計了,更不用眼看著那些令人生厭的人到處蹦躂。
孟慧茹頭一次感覺重生之後的日子是如此的悠閑。
“表妹啊,你瞧瞧,我總覺得這兩棵樹有些礙眼,好像把我這院子裏的陽光全都遮住了。”韓寶珠圍著那兩株高大的杉木,轉了又轉,還是覺得不順眼。
孟慧茹哭笑不得,這兩株杉木可是百年以上的名品,尋常人家想要得其一都是難的,這裏居然要有人嫌棄擋光,要砍掉。
“表姐,這樹種了本來就是遮陽的啊?再說了,這都是外祖父、外祖母親手移植的,還是留下吧。”孟慧茹巧言勸說。
韓寶珠隻能遺憾的歎了口氣。既然是她祖父祖母留下的,她總不能隨意砍了,否則父親也是會生氣的。
“你們中原的姑娘啊,就是麻煩多,還非要弄得肌膚雪白才算是美啊。”韓寶珠特意拉著孟慧茹挪步到陽光下,“你不知道啊,前幾日我在宮裏瞧見那位郡主啊……”
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走三步路就要喘一喘,好像馬上就要斷氣了一樣。那臉上塗的粉啊,足足有一寸厚,我覺得她一定是怕走路急了,那粉會撲撲往下掉!”
孟慧茹“噗嗤”一聲笑了。這一定說的就是益陽郡主,可是益陽郡主明明是個姿容秀麗,氣質出眾的美人兒,怎麽到了韓寶珠的口中便這般俗不可耐?
韓寶珠眼珠一轉,說道:“我聽說益陽郡主特別愛慕睿郡王,到底有沒有這事兒啊?”她故意用胳膊肘捅了捅孟慧茹。
孟慧茹不由自主的臉一紅,偏了頭道:“表姐真是奇怪。我又不認識他,問我做什麽?”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日發生的事情,想起了那雙溫暖而略帶粗糙的手。一時之間,居然心頭狂跳不已。
韓寶珠撇著嘴說:“你就騙我吧。我可是聽人說了,你們最近好像總是見麵呢!”
“你聽誰說的?”孟慧茹一驚,難道說已經有這種傳言在外麵流傳嗎?這倒是讓她始料未及。她自認為行事尚算謹慎,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啊?
韓寶珠見她突然這麽認真,倒是有些始料未及:“我,我就是聽旁人閑話說起的,沒什麽……沒那麽嚴重。”
她眼神閃爍,倒是一副有什麽事情隱瞞的模樣。
孟慧茹心思細膩,瞧著越發的不對勁,怎麽肯放過她,便扯了她不放手,不停的追問起來。
韓寶珠雖然聰慧伶俐,可是卻是個單純性子,對付那些矯情的大小姐倒是在行,可是遇上這個死纏爛打的小表妹倒是沒轍了。
她被纏得沒有法子,方才小聲嘀咕道:“不就是,不就是聽那個……那個人說的。”
“哪個人?”孟慧茹不知道她為何這副樣子,反而越發的好奇。
“哎呀!你也知道的!裝什麽糊塗啊!就是那個病夫啊!”韓寶珠甩了甩手裏的帕子,一臉的不耐煩。
孟慧茹倒是呆住了。
她本以為上次韓寶珠是為了擺脫六皇子的騷擾,才會故意作出對那蕭通感興趣的樣子,怎麽原來那次之後,兩個人還曾私下見麵嗎?
蕭通是個什麽樣的煞星,孟慧茹這個多活一輩子的人,再清楚不過了。
更何況,前一世他的惡名幾乎街知巷聞,可是也沒聽說他曾經婚配啊……
不過,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又偏偏自幼身體羸弱,又有哪家敢把女兒嫁給他?
估計就算是現在,他的惡名尚且沒有昭彰,這京城裏也鮮有女子會與他結交。
也隻有韓寶珠這不怕死的才敢往那蕭通跟前湊!
她這心裏真心喜歡韓寶珠這灑脫不矯情的性子,怎麽肯讓她和那煞星沾上關係?
“表姐,你這是……那蕭公子,雖然身份不俗,可是家裏麵很複雜的,有個繼母不說,還有一大堆庶出的弟弟妹妹,恐怕不是什麽良配啊……再說了,他好像身子也不怎麽好……”孟慧茹一本正經的分析。
韓寶珠俏臉一紅,推了她一把:“你說什麽呢?你這是想到哪裏去了?”
“不是,難道我想錯了?”孟慧茹故意問道。
韓寶珠低下頭,訕訕道:“就算是我對他有心,他也是對我無意的。他早就說了,這輩子不娶媳婦了。”
孟慧茹心裏一鬆,可是再看見韓寶珠那寞落的模樣,卻又心疼起來。免不了又暗自大罵,姓蕭的瞎了眼,這樣的好姑娘,又是漠北的郡主,居然都敢拒絕!
她隻能打點精神,說了好幾件有趣的軼事,又允諾明日要陪著韓寶珠去踏青遊玩,這算是讓表姐重展笑顏。
兩姐妹手拉著手要往韓夫人那裏去用午飯,卻不成想撞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韓小姐,孟小姐。有禮了。”
那即便是普通衣衫也難掩風采的男子,溫文爾雅,笑得恰到好處。
孟慧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賣弄他的皮相,故意在展示他的身姿,和他的與眾不同。
他雖然心中是極其渴望的,可是卻一定要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要引誘著你主動上前。
她不就曾經是他覬覦的最美味的獵物嗎?
隻不過獵物到手了,利用完了,也便可以棄若敝履了,然後再換其他的獵物。
不過,如今看去,似乎馮希然更感興趣的應該是韓寶珠。
也對,他這樣趨利避害的性子,自然是更加希望得到韓世昭這等炙手可熱的新貴的青睞了。
可是韓寶珠顯然是壓根不買賬,反而很是厭煩的說道:“怎麽又是你啊?我們家這麽小嗎?我怎麽一天能看見你三四次啊!”
韓寶珠翻了一個白眼,扯著孟慧茹就要離開。
孟慧茹反而有些歉然的說道:“表姐,馮公子也是一片好意,你怎麽能這麽無禮呢?”
說完,一雙美眸還不經意的在馮希然的臉上停了一下。
韓寶珠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口氣太過生硬了。這姓馮的好歹也是她父親的客人,她雖然不喜歡他那粘人的眼神,可是也不好太不給對方麵子。
“馮公子,不好意思啦。我方才有些心急。你別見怪。”模樣雖然勉強,但是好歹算是帶了幾分笑意。
馮希然心中一喜,方要借故再說兩句,韓寶珠卻是等不下去了,略微蹲了蹲,拉了孟慧茹就走了。
馮希然見韓寶珠這樣迫不及待,倒像是自己個洪水猛獸,一時之間那臉色就十分的難看。
可是再一抬頭,又看見孟慧茹依舊依依不舍的回頭看著他,倒像是情意綿綿。
馮希然心頭一動,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方才慢慢向自己的住處踱去。
“希然,你可算是回來了。”馮希然的母親劉氏一見他回來,就急急的抓住了他的手。
“娘,你這是怎麽了?”馮希然甩開母親的手,施施然的坐下。他對於劉氏這大驚小怪的做派實在是膩歪得不得了。
劉氏對於兒子的冷淡卻是習以為常,她繼續自己的話題:“我今兒才知道,你周姨居然歿了。”
馮希然眉頭一皺,眼珠一轉,問道:“娘說的是哪個周姨?我怎麽倒是有些糊塗了。”
“你這孩子,怎麽最近記性這麽差?上京之前我不是就和你說過,我這次進京主要就是想要投奔你周姨嗎?隻是沒想到路上遇見了韓大人,所以反而耽擱了。”劉氏神色倉惶,倒是沒有留意馮希然臉色有異。
馮希然心道,這說的沒頭沒尾的,我哪裏知道是哪個周姨?
他隻得閉了嘴,聽劉氏自己嘮叨。
“她和我本是打小的閨中好友,卻是分別給人做了小……”
馮希然急忙大喊:“娘!你胡說什麽!”
劉氏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說錯話了,趕忙閉嘴,又去門外看了看。
“你放心,沒人聽見!”劉氏有些心虛的回身說道。
“娘,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一定要記住!我是馮墨心的嫡出重孫!現在馮家隻剩下你我兩個,難道你還要抓著那麽個姨娘的身份不放?”馮希然對於劉氏的不謹慎,非常生氣。
劉氏急忙點頭,應承道:“我記住了。我記住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說錯了。”
馮希然見她說得認真,方才緩和了臉色,讓她繼續說下去。
劉氏鬆了一口氣,道:“那年我們分別出嫁,她留在家京城,我卻隨著你父親去了南疆找你的祖父。可是我們之間一直有書信聯係。這些年,她始終極力勸說我回京,還說要把她們孟府的大小姐說給你為妻……”
“等等!”馮希然突然插口,“娘你說什麽?你說周姨是嫁到哪家?”
“不就是孟府,朱雀大街那家,戶部侍郎孟府嘛!我之前也和你說過的。你現在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劉氏忍不住又開始囉嗦了起來。
可是馮希然的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戶部侍郎孟府?
那不就是前幾天韓世昭領他去的那一家?
孟府大小姐……
不就是方才見到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