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到了,就直接問了金枝一句。
金枝訕訕笑道:“奴婢成天跟著您,哪裏有功夫去看二小姐去了哪裏?”她心裏卻道,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敢亂說啊。
如今周氏死了,小蔣氏又深居簡出的,孟府現在可是二夫人江氏當家。
她就算是在老夫人麵前得臉,可是也不會平白的得罪了江氏那麽個小心眼的。
老夫人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也拋在了一旁,等著下午江氏過來請安的時候再細問。
老夫人心裏惦記的孟慧蓉此刻卻是趴在自己的床頭嚶嚶哭泣。
江氏急得直跳腳,勸說道:“你小聲點!難道怕別人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嗎?”
孟慧蓉聽自己娘親這麽說話,卻是哭得聲音愈發大了。
江氏實在是沒辦法,隻得放低了聲音:“好孩子,你的心思娘知道。可是娘也沒辦法啊。你總是這樣自苦,又是何必呢?”
孟慧蓉猛地抬頭,臉上滿是淚痕,哽咽道:“娘,你隻說一句話,你肯不肯幫我!”
江氏瞧著女兒的憔悴模樣,心裏如刀割一般的疼。可是說實在的,她也不希望女兒和那樣危險的人物有什麽牽連。
她輕輕將女兒摟在懷裏,撫摸著她已經哭得雲鬢紛亂的頭發:“蓉兒,你還太小,你不懂。他雖然說是什麽寧遠侯世子,可是如今朝廷早就褫奪了他父親的爵位,而且連當初匈奴攻城那件事情都已經是說不清楚了。現在,他簡直就如同喪家之犬一樣了!跟了這樣的人,你能有什麽好日子呢?”
“不,娘,你幫幫我!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他!我該怎麽辦?我忘不了他。”孟慧蓉不停的搖頭,臉上的表情無比的痛苦。
江氏輕輕閉上眼睛,回憶著自己的愛情。
當初,她對孟長宣不也是非君不嫁,生死相許嗎?可是後來呢?生活的瑣碎到底還是磨沒了她的那些浪漫和期待,剩下的隻有柴米油鹽醬醋茶。
現在即便是讓她去和孟長宣重新尋找過去的日子,她都要說一句沒時間了!
所以說,女人的一輩子都是這樣的。
不管她是因為什麽嫁人,最終還是要回歸到無聊的平凡中去。
那麽既然如此,何不一開始就選擇一個相對穩妥、可靠的人呢?
為什麽非要讓自己去承受那麽一回心動的感覺?
如果沒有心動,是不是也不會心死,是不是就能更加自然的接受平淡的生活。
“孩子,沒有什麽是不能忘記的。隻要時間足夠長。你看,你們已經這麽久沒有見麵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他的樣子?其實,也沒有什麽的。明天,娘就帶你去遊湖,去開心,你要什麽,娘就給你買什麽!好不好?”江氏輕輕拍著孟慧蓉的後背。
孟慧蓉抹了抹眼淚,點點頭。
可是一天之後,江氏就為自己這個愚蠢的決定而感到無比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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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聽了丁香跑過來和自己說了那對母子的動靜,到底忍不住唇角翹了翹。
這熱臉去貼冷屁股的感覺,估計今後風希然還得好好適應再適應了。
“小姐,那個馮公子不是好人!”丁香的直覺永遠是這麽敏銳,即便不過見了馮希然幾麵,她就已經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惡意。
孟慧茹瞪了她一眼:“你別總是這麽肆無忌憚的胡說,將來遲早是要吃虧的。”
丁香卻是歪著頭,說道:“不是的。奴婢不是瞎說,奴婢隻是覺得他給人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她冥思苦想了很久,終於靈光一現,脫口而出,“對了,就是和三小姐很像!”
和孟慧芯像?
孟慧茹倒是有些困惑了。
難道說這兩個人還真的是天生一對?連丁香這個前世沒見怎麽見過兩個人的丫頭都覺得他們身上的氣質相近嗎?
她的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這倒不是她對那馮希然還有什麽妄想,卻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孟慧芯?
前世自己可能是蠻橫不講理,甚至過分剛強了,可是到這一次,她的毛病可是都改了大半了,為什麽那鄭朗還是心甘情願的選擇了孟慧芯呢?
這和孟慧茹的內心願望無關,她隻是不明白甚至是好奇,到底孟慧芯的獨特之處在哪裏呢?
雖然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孟慧芯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可是她想了這麽久,久到又活了一輩子,卻還是沒有想明白。
她正鬱悶的一頭霧水,卻看見韓寶珠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表妹啊,你昨天說要陪我去玩的,趕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就去吧!”韓寶珠是個想什麽就做的性子,那是一刻不能等的。
孟慧茹心知這些快活日子也是過一日少一日的,當然是也不願意掃興,就順著她的意思,兩個人一起樂嗬嗬的去求韓夫人了。
韓夫人如今是忙得不可開交,每日都有人送了無數的帖子過來邀請她去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
雖然大多數的她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也有一些是沒法拒絕的。比如說端王府送來的請柬,她就不能直接撕了燒火。
她正煩得頭疼,卻見兩個女孩兒過來求她要去玩耍。
韓夫人瞪了一眼不知愁為何物的女兒,無可奈何道:“那端王妃剛剛送了帖子過來,請你和我一起去做客!難道你準備就扔下我自己,自己去逍遙快活?”
韓寶珠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我最討厭那些裝腔作勢的女人了!整日裏都以為自己高貴得不得了,好像全天下隻有她最純潔無暇,真是惡心得很。”
孟慧茹心裏十分佩服……韓世昭,她不知道她的舅舅是如何在漠北那種地方,將表姐的漢語訓練得如此之好,居然能夠如此準確的形容那些人的嘴臉。
可惜,韓夫人並不能欣賞女兒的這種能力。
她板著臉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總該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既然咱們都決定跟著你爹回來了,那就得入鄉隨俗。”
韓寶珠到底不是懵懂不知的孩子,雖然心裏不樂意,可是也知道躲不過去了,隻能不情願的點頭了。
她攥著孟慧茹的手不肯鬆開:“額赫,我要表妹陪我一起去!”
韓夫人聽女兒用漠北語喊她,就知道女兒是在撒嬌。她心想,那地方也委實無趣,不如就讓外甥女跟著去,也好給女兒做個伴。
孟慧茹一聽是端王府,心裏下意識就有些抗拒,可是轉而不知為何又帶了一絲的期待。
她也弄不清這種複雜的情緒從何而來,等道她稀裏糊塗的上了馬車,又稀裏糊塗的下了馬車,方才意識到原來目的地已經到了。
孟慧茹默默的跟在韓夫人和韓寶珠的身後,稱職的擔任一個陪伴者的角色。
她一句話也不會多說,一步路也不會多走。
到了這裏若是錯了半分,卻是直接給舅舅和舅媽增添麻煩了。
因為韓夫人的身份特殊,因此端王妃竟然是親自迎了出來。
孟慧茹微微抬頭,便見端王妃麵帶微笑,一派的大家風範,而她的身旁,果不其然還跟著那位臉色蒼白、身體瘦弱的世子妃。
孟慧茹覺得她就像是端王妃的一道影子,雖然無論何時何地都跟在王妃的身邊,但是卻又讓人沒法注意到她的存在。
“公主能蒞臨敝府,真是蓬蓽生輝。”端王妃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就像是經過了特殊的訓練。
韓夫人卻是一嗔:“王妃見笑了。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嫁給了韓世昭,自然不再是什麽公主了。現在,我就是普普通通的韓夫人。”言外之意,如果是因為她漠北十七公主的身份結交於她,那還是大可不必了。
端王妃一點都沒有因為被當眾反駁而不悅,反而笑得更加的真誠:“韓夫人是性情中人,倒是我落了俗套了。快請吧,今日也不過是小小的聚會,沒有什麽山珍海味,希望韓夫人不要見怪。”
幾個人便跟著端王妃進了內堂。
這內堂這種布置得也是恰到好處,就如同王妃一般,既顯得貴氣十足,又不會令人覺得過分俗氣。
韓夫人倒是頗為讚賞端王妃的大度,反而歇了幾分厭惡之心,她將兩個女孩兒推到前麵,介紹道:“這位是我家的混世魔王,最是頑劣的,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王妃可別笑話。”
韓寶珠笑嘻嘻的上前行禮,仿佛韓夫人的介紹是一種誇獎。
端王妃親切的拉過韓寶珠問了問她的年紀和愛好,便將手上的一個金鑲玉的鐲子擼下來,直接套在了她的手上。
“算是我的見麵禮,你可別嫌棄。”
韓夫人那是見過世麵,隻一打眼,就知道這鐲子起碼價值千金。
“這實在是太貴重了。她不過是個小孩子,這樣的東西太過了。”
韓夫人的漢語雖然又是蹩腳,可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
端王妃卻是搖搖頭,輕輕笑道:“寶劍也得配壯士。更何況是這樣的身外之物。我都是半截子入土的老東西了,自然是不如年輕姑娘戴上好看。”
韓寶珠一點也不矯情,大方道:“那我就覥顏收下了。多謝王妃的賞賜。”
端王妃笑得很開心。
韓夫人又指著孟慧茹道:“這是我家大人親妹妹的女兒,孟大人的長女。快見過王妃。”
端王妃也是同樣問了孟慧茹年紀等問題,但是很顯然不如對待韓寶珠用心,也帶了些敷衍的神色。最後,她取了手上的一個紅寶石戒指送給孟慧茹做見麵禮。
這東西雖然也很珍貴,可是比之那隻鐲子可是差遠了。
韓夫人臉色有些難看。
可是孟慧茹卻是一點都不見難堪或惱怒,隻是十分規矩的行禮道謝,然後就退了下去。
她這份淡定反而引得王妃多看了她幾眼。
可是如今,在王妃的眼裏,這也不過是個長得稍微漂亮,身份稍微高些,性情稍微沉穩,綜合起來,各方麵都差強人意的官家小姐罷了,沒有任何出奇或者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韓夫人見孟慧茹並不在意,便也收起了怒容,繼續和端王妃寒暄起來。
兩個人說得正熱絡,卻見一個穿金戴銀的丫鬟匆匆跑了進來,行禮道:“啟稟王妃,益陽郡主突然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