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嬪小產?

這話一出,所有人俱是大驚失色!

方才還喜笑顏開的文景帝此刻卻是陰雲滿麵。

他騰的一下起身,過去直接踹了那個宮女一個窩心腳:“你說什麽!”

那宮女縮成一團,卻還是不得不忍痛爬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敏,敏嬪,娘娘,小,小產……”

文景帝這次總算是確定了自己沒有聽錯!

問題是敏嬪不過懷孕二月有餘,又一向是極為小心,輕易不肯出來走動的,怎麽就會無端端小產?

敏嬪乃是新寵又一貫小意溫柔,多才多藝,甚是得文景帝的憐愛。

他看了看那產房的方向,又低頭想了片刻,斷然說道:“皇後,這裏交給你了!既然寧嬪母子應該沒有大礙,朕便先去瞧瞧敏嬪的情況!”

說完,他一甩手,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竟然是連寧嬪生的是男是女都等不及問一聲。

那一大群太監宮女自然也是浩浩****的跟著去了。

德妃見整個院子空了大半,心中轉過數念,也堆笑道:“臣妾也過去瞧瞧,稍後過來向娘娘稟告。”也不等皇後答應,德妃也急匆匆的跟著過去了。

皇後知道她的心思,當然也不攔著。

她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剩下的大都是鳳棲宮中之人了,便也不再顧忌:“慧茹,你且跟著過去一探究竟。”

孟慧茹躬身應下,退了出去。

皇後自己卻是就要往產房裏去,有宮女攔住說道:“娘娘不可,血房晦氣。”

皇後淡淡掃了她一眼,那宮女立即住口。

“本宮也是生育過的,有什麽可忌諱的。”她到底還是掀了簾子走進去。

產房之中悶熱和潮濕,帶著一股子混合了血腥和汗臭的難聞氣味。

皇後略微皺了皺眉頭,看見穩婆抱著一個包得嚴嚴實實得嬰兒走了過來,便問道:“是皇子還是公主?”

那穩婆沒有料到皇後居然會親自進來,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行禮:“啟稟娘娘,是位公主。”

公主?

也好,總算是不至於卷進這深宮的爭鬥之中!

隻要能夠平平安安長大,熬到嫁人的時候,也算是富貴榮華的一輩子。

這時候那小小的嬰兒卻是不知道為什麽哭了起來。穩婆心裏一驚,生怕驚動了皇後,正要告罪,卻見皇後伸手,親自將孩子接了過去。

穩婆瞠目結舌的看著皇後熟練的哄著懷裏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緣分,或是這孩子本就是懵懵懂懂的胡亂哭鬧,被皇後這麽稍微一搖晃,她居然就不哭了。

皇後看著那張依然有些皺巴巴的小臉,心裏變得十分柔軟。忽的,那孩子閉著眼睛笑了一下,皇後也忍不住跟著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多災多難的孩子,從一出生就得不到父皇的重視,然而畢竟是一條生命!

皇後暗自下了一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決定——以後一定好好照拂這個孩子!

那邊剛剛生育,而精疲力竭的寧嬪終於悠悠醒轉,她低聲喊道:“孩子呢?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

穩婆有些尷尬的看了皇後,然後回答:“娘娘,是位公主!”

“什麽!”寧嬪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你胡說!你胡說!太醫明明說我懷的是個皇子!你把我的兒子弄到哪裏去了?”

皇後的臉色漸漸暗沉,她將孩子輕輕放回穩婆的手裏:“去將早就準備好的乳母叫來一個!”

那穩婆明白皇後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趕忙抱著孩子離開了。

那邊的寧嬪猶不知道收斂,依然如同瘋了一樣叫喊著:“我的兒子!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你們把我的兒子弄到哪裏去了!”

皇後居高臨下,直直的看著寧嬪,冷然說道:“你生的是個公主!”

“你胡說!不可能!不可能!”寧嬪努力的搖著頭,“女兒有什麽用?女兒有什麽用?我不要女兒,我不要女兒!”

“啪!”

皇後毫不留情的扇了寧嬪一個大嘴巴!

“你給我醒醒!你生的是個女兒!是個女兒!”

寧嬪產後體虛,皇後這一巴掌又是用盡了力氣,她頓時就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可是她卻是也被疼得清醒了許多。

她目光呆滯的看著皇後,又問了一句:“皇上呢?皇上在哪裏?”

“敏嬪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小產了。皇上急著過去看她了。”皇後絲毫沒有隱瞞。

皇後想要讓她明白,她的女兒本來就沒有父皇的寵愛,如果她這個做母親的再不振作,她的女兒還能指望誰?

寧嬪一時半刻卻是轉不過這個彎兒來,隻是內心糾結,為何皇上不顧這個剛生下來的,卻更加看中那個已經死了的!

皇後見她麵目猙獰,就知道她尚且沒有醒悟。

對於這種朽木一般的人,她一貫是沒有什麽耐性的。

她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一想到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孩,那個單純而可愛的微笑,她又停住了。

“寧嬪,你好好想一想。如今對你來說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麽!”

說完,皇後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寧嬪呆愣愣的躺在那裏,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不知道什麽地方,兩行清淚慢慢滑下。

-----

這邊廂,元泰宮裏早就亂做了一團!

一盆盆的血水不斷的從裏麵被送了出來,偏偏有個宮女不小心,將銅盆打翻,地麵上登時一片血紅,觸目驚心。

文景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番情景。

他眉頭一皺,頓時板了臉孔!

萬寶見狀,連忙出來嗬斥道:“方才伺候娘娘的是誰?還不趕緊出來回話!”

他說了半天,卻都無人答應。

萬寶惱羞成怒,對身後的幾個太監說道:“去,將所有人都給我捆了!直接杖斃!”

這話一出,那些宮女太監也顧不得髒汙,一個個都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也不知道是誰就說了一聲:“是秋桐!是秋桐跟著娘娘!”

有人開了口,其他人也不怕被秋後算賬了,都紛紛指認秋桐。

秋桐見沒法再躲下去,隻好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縮著肩膀,低聲說道:“是,是奴婢!”

“放肆!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對皇上隱瞞不報!真是活夠了!”萬寶聲色俱厲,令人背後發寒!

秋桐本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平日也就能在元泰宮裏耍耍威風,此刻見了萬寶這樣的架勢,頓是倏倏發抖。她雙腿一軟,跪地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文景帝哪裏有心情理睬她,隻冷冷和萬寶說道:“讓她敏嬪出事前後究竟碰到過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情,都給朕說個一清二楚!”

萬寶讓人將秋桐拖到一側,又命其他人接著忙乎自己的事情。

本來他搬了椅子讓文景帝坐下等候,然而皇帝卻是直接拒絕了。

萬寶瞧得出來,文景帝的耐性已經是到達了極限。

先是寧嬪那邊差點一屍兩命,現在敏嬪又莫名小產!

子嗣一事本來就是文景帝心中的一塊傷疤,算上淑妃肚子裏那一個,宮中可以說得上接二連三的在皇嗣的問題是起風波。饒是文景帝是個好脾氣的,也要禁不住心頭火大了。

更何況,萬寶心知肚明,這位皇帝陛下根本就是性情陰鷙、多疑!

他回身瞪了秋桐一眼,低聲嗬斥:“你若是還想要留下一條命,你就老老實實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若是敢有半個字的隱瞞……”萬寶陰惻惻的冷笑了一聲,“我自有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桐此刻駭得肝膽俱裂,哪裏還有平日裏的伶俐?

“公公贖罪,公公贖罪!”她膝行到萬寶的腳下,哀求道,“今日的確是奴婢陪著娘娘出去,但是真的不是奴婢造成了娘娘的小產!和奴婢沒有任何的關係!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萬寶將她一腳踹開,冷聲道:“你小聲些!難道還要驚擾皇上嗎!你說!娘娘好端端的不在宮裏靜養,為什麽跑到外麵去了!?”

秋桐爬起來,膽怯的看了萬寶一眼,訥訥說道:“這……這是因為外麵有人說寧嬪娘娘要不好了,我們娘娘覺得應該過去看一看,所以,所以才急匆匆的出宮了。”

萬寶見她神色有異,立即逮住:“是不是你攛掇著娘娘出去?你好大的膽子!”

秋桐趕忙搖頭:“真的不是奴婢將這個消息傳進來的!”

她這話半真半假。

傳消息的的確不是她,可是攛掇著敏嬪出宮去探望寧嬪的那個,卻真的就是秋桐。

不過她當時可是一片好心!

那寧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皇上肯定也會過去的,到時候如果看不見敏嬪,說不定就會覺得敏嬪冷漠又不識大體。

自然,也是敏嬪自己覺得秋桐的話說得有道理,所以才會出門了。

萬寶見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又是盡說些不相幹的旁支細葉,卻是就說不到點子上。

他眼珠一轉,直接問道:“你少說廢話!你隻告訴我,到底是誰讓敏嬪小產的?”

秋桐突然沉默了。

她猶豫了許久,卻是在看到萬寶那雙陰森森的眼睛的時候,方才下定決心說道:

“是,是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