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著小姐,私下裏這麽安排,難道不怕?”芙蓉打趣著問道。

丁香怎能不怕,可是她思來想去,也覺得這一次郡王雖然是先斬後奏,但是到底是為了小姐好啊!

丁香訕訕的說道:“這事情還得求姐姐口下留情,暫且不要告訴小姐!”

芙蓉肅容說道:“你且放寬心!我不過是說笑罷了。小姐與我們祖孫有恩,我們怎麽會壞了她的姻緣?再者說,妹妹你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

兩人又多說了幾句,丁香急著回孟府去瞧瞧方媽媽的事情進展的如何,便就告辭了。

芙蓉親自將丁香送到了自家小院的後門——這本就是一間前店後宅的院子。

誰知,她這麽一推門,卻是嚇了一跳,外麵居然站著一個身材勻稱,麵容寡淡的漢子。

芙蓉到底是大家子出來的,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身上的習慣是一時半刻改不了的。驟然見了自家門口有個陌生男子盤桓,她頓時就紅了臉孔,縮了回去。

丁香嘻嘻一笑:“姐姐莫怕。這是我親大哥。過來接我,順便說幾句話的。”

芙蓉聽了這話,方才敢抬頭偷偷打量那漢子。

隻見他是一身勁裝打扮,身材是不高不矮,不怕不瘦,年紀是不老不小,總之是看不出具體年紀。

再瞧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倒是的確和丁香有幾分相似。

沈風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便就有些不悅的扭頭去瞧,卻是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中上,頗有幾分英氣的姑娘。

兩個人目光一對,不知道為何竟然心中都是一動,隨即便錯開臉去。

丁香猶自沒有發覺任何的不對勁,和芙蓉告別之後,便和沈風說著話離開了。

芙蓉本不是個矯情多事的,可是這一次,卻是覺得心裏古怪,仿佛和在哪裏見過沈風的樣子。

她卻並不知道,那邊廂,沈風同樣驚訝不已。

這位姑娘,他的確是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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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見了方媽媽,油然而生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激動,竟然將之前的種種都拋在腦後了!

到底是伺候了她多年的老人兒,沒有共老總有苦勞,她怎麽會沒有一點兒感情呢?

“翠蓮啊,你過得可好嗎?真的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老夫人情緒激動之下,竟然叫起了方媽媽沒有出閣時候的名字。

方媽媽一愣,一開始也沒意識到是在叫她,後來方才醒過神來。隻不過,這名字總有三十多年,沒人叫過了,她這心裏倒是突然有些別扭了。

“老夫人,老奴過得當然是不如在您身邊自在了!隻不過,當初是老奴犯了錯,所以才不得不離開的,所以就算是老奴過得不順心,也是沒臉回來見您的!”方媽媽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了一絲的遺憾和後悔。

在場的其他丫鬟婆子,自然都認為方媽媽說的是真話——本來嘛,在府裏呼風喚雨的管家媽媽,卻是突然被攆了出去,那日子能舒坦嗎?

可是金枝卻忍不住心中百感交集。

隻有她知道,方媽媽根本是在睜眼說瞎話。

就她所看到的,方媽媽非但沒有落魄不順心,反而過得如同外麵殷實人家的老太太一般。有了自己的鋪子,還另外有小丫頭伺候,這樣的自在,難道不比在府裏當下人強上百倍?

可是她也知道,這些話不能和老夫人直說。

要不怎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金枝歎了口氣,便就和其他的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跟著自己下去,讓老夫人和方媽媽好好的敘舊。

她這也是怕老夫人想起來了,就過來問她方媽媽到底情況如何。

等到屋子裏就剩下主仆兩個的時候,老夫人卻是突然有些尷尬了。

方媽媽表現得泰然自若:“小姐啊,老奴跟了你四十年了吧?你出嫁,姑爺去世,大少爺中舉,二少爺捐官等等,老奴都和您一起經曆了。這其中的艱辛,也隻有您能明白了。既然如此,老奴自然還是會像從前那樣對待您的!”

然而,也隻有她自己明白,她是永遠不可能像從前一樣掏心掏肺了!

花瓶碎了,就算是修複了,可是那裂痕永遠都在!

“翠蓮啊,你今日告訴我一句實話,當時你到底有沒有……說過那句話!”老夫人冷靜之後,也就想要找出當日的真相。

這事情,涉及到老夫人心中的一個秘密,若是說出來,就是能夠直接動搖孟府的根本的!

“小姐!您既然這麽問老奴,可見還是心存懷疑的。可是,老奴真的沒有說過!說出來,對於老奴有什麽好處呢?二老爺……和您之間,本來就是母子,又何必去破壞什麽?”方媽媽意有所指的說道。

老夫人抿了抿嘴:“那為何當時,蔣若妍卻能說出那種話?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她的語氣有些慌張。

“疑心生暗鬼!事情都這麽多年了,您又何必介懷呢?”方媽媽實在不願意再提起這個話題,就直接轉口說道:“您這次叫老奴回來,是為了什麽?”

這才是方媽媽走這一遭的最終目的!

老夫人低聲將府裏如今的情況說了,尤其是孟慧茹和睿郡王之間的事情。

方媽媽卻是笑道:“恭喜老婦人,賀喜老夫人!”

老夫人板著臉孔嗬斥:“喜從何來?你也是老糊塗了嗎?睿郡王都這樣了,他們的婚事是肯定要告吹了!”

“老奴說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話。睿郡王到底什麽樣子,又喜不喜歡女人,重要嗎?隻要咱們大小姐名正言順加到了端王府,咱們孟府就算是和皇家搭上了!到時候就是皇親國戚!那樣一來,京城裏誰還敢看不起咱們呢?”方媽媽說得很是實在,“再者說,您也說了,現如今是皇上急著要賜婚,那麽也就是說,郡王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必須答應這門婚事!所以更加不可能敢虧待新任的郡王妃!依著老奴說,這才是咱們孟府的機會!如今人人都不願意嫁到端王府,咱們孟府卻為皇上解憂,難道皇上能不記在心裏嗎?”

方媽媽的話一字一句都深深的打動了老夫人的心。

她早前顯然是想擰巴了,鑽了牛角尖了。

實際上,這真的是孟府莫大的一個機遇!

老夫人想了很久很久,以至於方媽媽什麽時候離開的她都沒有關注。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能夠達到目的,卻又不講髒水潑到自家的身上,甚至沒有細細思慮,方媽媽一個內宅奴婢,怎麽會有這般的見識和如此清晰的思路?

到了晚上的時候,老夫人將孟長庭叫來,細細的談了一夜。當然了,她沒有提起,這是方媽媽的主意。

依著孟長庭的性格,若是知道這是個老奴婢的想法,是肯定不屑一顧的。

“兒啊,咱們家若是想要更進一步,隻怕也隻能走這條路了!你也看到了,你弟弟現在萎靡不振的,仕途上隻怕是要到頭了。而你呢,在這個位置上多少年了?一直沒有要挪動的動靜,難道你真的想要看著咱們孟家盛極而衰嗎?”老夫人是語重心長。

孟長庭沉默了很久。

他不是沒有產生過同樣的想法,隻是不願意擔上一個賣女求榮的惡名。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要真的毛遂自薦去嫁了女兒給睿郡王,隻怕不用兩日,他就是本朝最大的笑話。

更何況,孟慧茹還有一個舅舅韓世昭呢!

他整日裏虎視眈眈的監視孟長庭。孟長庭隻要稍微行差踏錯,他就一定會想法子過來敲打,弄得孟長庭是疲憊不已。

然而,這樣的機會又實在是太難得!

做端親王的親家!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兒啊,你還在猶豫什麽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老夫人十分心急。

她隻覺得她的兒子,她的孫子的前途就看這一次了!她對孟慧茹那麽好,也是她該回報的時候了!

孟長庭擺了擺手,示意老母稍安勿躁。

“娘,你別著急。此事容我仔細想想。”說完,他就低著頭,若有所思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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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郡王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小紙條,隨後冷笑著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燒了。

“這老狐狸,總是想著既能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看來,本王還得給他點一把火!”

睿郡王說完這句話,卻發現沈風在一旁愣愣的發呆,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

“你如今是越發的拿大了!在本王麵前都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睿郡王直接伸腿踹了沈風一腳。

沈風雖然心思不在,可是身體的反應依舊靈敏,直接就躲開了。

“郡王,隻怕事情有些不好。”沈風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屬下今日見到了一個人。是沈雲……不,丁香說,孟府原來二房的一個丫頭。上一次,屬下去杭州的時候,好像……見過她。恐怕,她也是認出了屬下!”

“二房?”睿郡王摸了摸下巴,眯著眼睛問道:“可是那一次,你去追殺那安平侯手下的舊部的時候?”

“正是!”沈風有些慌張。

那一次的事情,本來就有些見不得光,他又是偶然才碰到芙蓉的。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他怎麽會料到還能再一次遇到那時候的那個丫頭呢?

“這人是慧茹的親信?”睿郡王的聲音中帶了殺意。

“不錯。屬下的妹子說,孟小姐似乎是十分欣賞這個丫頭!否則也不會出錢出力的幫著她們又是搬家,又是開店的!”沈風很是無奈。

睿郡王心中思緒紛亂。

這事情如此的湊巧?

還是說,根本又是什麽人的刻意安排?

雖然如今,慧茹恐怕是早就和方永信那小子沒有任何的瓜葛了。

可是若是她知道,那小子父親的死亡竟然和他的父親有莫大的關係,她又會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