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一時有些錯愕,又覺得這句話格外的耳熟。

隻不過上一次是這位的貼身宮女秋羅來說,這一次卻是本人親自過來了!

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文景帝晚年的寵妃敏妃!

此刻敏妃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頭發有些淩亂,衣衫也不甚整齊。應該是在龍乾殿裏等著侍疾,所以來不及更換衣物和整理儀容。

她那柔美的臉孔有些發青,嫣紅的嘴唇卻是變得蒼白無色,本來靈動的眼睛裏蓄著淚水,好像隻要孟慧茹說個不字,眼淚就會立即奪眶而出!

孟慧茹皺著眉頭,對於敏妃故技重施,說什麽“救救她”的話,實在是有些不感冒。

上一次,她因為長孫煜的關係救了敏妃 ,結果呢?敏妃恃寵而驕,甚至於想要調轉槍頭來對付她!

這一次,這位娘娘,又要耍什麽花樣呢?

“娘娘,您不要折煞了臣婦。臣婦何德何能,能夠有能力救您?如今我是自身難保!娘娘您請回吧!”孟慧茹冷漠的回絕了對方的要求,隨即就要關上門。

敏妃卻是迅速的將一隻腳別了進去,阻止孟慧茹關門,嘴上苦苦哀求:“郡王妃,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再拒絕我也不遲!”

孟慧茹真想就這麽直接關門,將她的腳給別斷了就一了百了——然而,她到底還是不能這麽做。

“娘娘,您為何總是喜歡強人所難?”孟慧茹無奈,隻能將人給放了進來,卻是又扭頭對身後表情驚訝的小太監說道:“無妨。敏妃娘娘有事相求,你不必擔心其他!你在門口守著就可以了!”

那小太監也是隻能聽從孟慧茹的安排。

杜均隻說讓他看著孟慧茹,卻並沒有讓他傷害或者忤逆這位郡王妃。

他人微言輕,甚至不知道為什麽皇後要讓孟姑姑在這裏呆著不許離開,自然也不敢隨意駁斥孟慧茹的說辭。

他隻能是站在門口,豎起耳朵,死死的盯著宮室,深怕有什麽其他的變故。

“郡王妃,你救救我!現在隻有你能救我!”敏妃苦著臉哀求。

孟慧茹真是不勝其煩,冷冷的說道:“娘娘,您隻是一味的說是什麽救你,但是卻又不提是什麽事情,這叫我如何去救?”

敏妃大喜過望,急忙扯住孟慧茹的手不放:“郡王,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足智多謀,一定有辦法幫助我的!”

孟慧茹沒有辦法,隻好掙脫開對方的手,等著對方說話。

然而,敏妃卻是沒有說什麽,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一尺來長的錦盒。

敏妃將錦盒送到孟慧茹的麵前,示意對方打開。

孟慧茹心中很是奇怪,便就小心翼翼的打開那錦盒,卻發現裏麵是一個明黃色的卷軸。

這份卷軸很是奇怪,竟然是用封條封好的!

她又仔細定睛一看,那封條上麵赫然蓋著九龍紋路的印章,以大篆字體寫著“傳國玉璽”四個大字!

孟慧茹眉心一跳,立即就想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這東西怎麽會在你那裏?”

敏妃唉聲歎氣:“大概是三個月之前,皇帝派人給我送了幾樣賞賜,其中就有這麽一個錦盒。因為皇上三五不時就會給我送東西,我不以為意,就隨意的放在了我的私庫裏。今日五皇子卻在大殿哭喪的時候,突然提起了皇上有遺詔……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麽個東西。就趕忙回去找了出來,一看……果然是……”

這所謂的遺詔根本就是燙手的山芋!放在誰那裏,誰就倒黴!

她如今青春貌美,卻是失了依仗,若是再因為這份遺詔得罪了皇後,她將來會如何自處?

敏妃心裏想得明白,不管是哪一位皇子登基,皇後都是太後!

即便是六皇子或者八皇子覺得太後是眼中釘肉中刺,也沒有在一登基就殺了太後的道理。隻要太後一日還在,一日就能想著各種法子折磨她這個拿出遺詔的始作俑者!

這遺詔裏若是寫著八皇子還好,若是不是,那她的苦日子就算是沒有盡頭了!

太後想要對付一個無子無權的太妃那也太容易了吧!就算是想法子讓她給文景帝殉葬,那都是有可能的!

孟慧茹心道,這敏妃還算是有幾分聰明,知道這詔書不是人都能擁有的東西。

不過,她也不得不佩服文景帝的心思深沉了。

誰能想得到,這麽重要的詔書,竟然被他想法子放在了一個受寵無子的妃嬪那裏?

不過,這也是文景帝的高明之處。他之所以選擇了敏妃,就是因為她沒有孩子,又和皇後、淑妃、德妃都不親近,所以才能確保這份詔書安然無恙。

事實上,敏妃也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務。

若不是今日五皇子提起,隻怕 敏妃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文景帝的使者。

“娘娘,您預備怎麽辦?這東西……是要如何處置?你是要留下……”孟慧茹試探的提問,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敏妃打斷了。

“不不不,這東西,我萬萬不敢要的!否則也不會送到你的手裏!你替我交給皇後娘娘!我就先告辭了!龍乾殿那裏若是發現我不見了,隻怕又是一番口舌!”敏妃如同被刺蝟紮了一般,彈起來,就匆匆離開了。

孟慧茹看著眼前這份詔書,也是覺得有些棘手。

既然有這份詔書,如果皇後找不到,那麽一定會有人非議說是因為詔書上不是八皇子的名字,所以皇後才會想法子毀了詔書。

如果現在拿出來,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因為就算不看,知情人也是心知肚明,這裏麵一定不可能是八皇子的名字!

孟慧茹左思右想,想了很久,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那封條給撕開,展開了詔書看了又看。

她搖了搖頭。

看來文景帝真的沒有讓她們失望。

敏妃扔下了這份詔書就不顧離開,可是偏偏這詔書又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的。然而,如果沒有了這份詔書,又會引發無窮的麻煩。

如今的這個僵局該如何解決?

這邊廂,龍乾殿中,文景帝的屍體已經被放置在了上號的楠木棺材之中。

一代帝王,一代梟雄,最終也不過是一個土饅頭。

低下跪著的妃嬪都有些哭累了,本來飽含深情的淚水也流幹了。人人都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幹嚎。

另外一側的三個皇子卻是各懷鬼胎,人人都是不停的打量著另外兩個。

他們得知了有遺詔之事之後,都是心思難明,讓人看不出喜怒。

正當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皇後一看來人,頓時一陣的驚訝。

這……不是孟慧茹嗎?

她怎麽來了?

皇後皺著眉頭起身:“郡王妃,你這是……”

“娘娘,臣婦有要事求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慧茹的身上。

跪在人群中的敏妃,心髒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孟慧茹是跑來送那個東西的!

她心裏大罵孟慧茹愚蠢。

平時看也不是個蠢貨啊,怎麽會挑選在這麽個時間過來送東西?

難道就不能單獨找皇後見麵嗎?

她不由自主的就往後麵退,做賊心虛般的生怕被人發現了自己的不妥。

“娘娘,求您讓臣婦見見郡王。”

出乎敏妃的意外,孟慧茹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突然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皇後驚訝極了,不知道孟慧茹這是要做什麽,又是怎麽能順利跑出來的!

她忍不住去看杜均,卻發現壓根找不到杜均的影子。

她本來今日就是憋了一肚子的惡氣,此刻孟慧茹卻又這般不知道輕重的過來胡鬧,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放肆!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怎麽也敢造次!難道不知道大行皇帝的梓宮安放在此處?你在這裏胡鬧,不就是等同於對先皇不敬?”皇後看了一眼外麵已經有些發白的臉色,一想到這個令人不安的詔書還是沒有下落,她就心神不寧。

“娘娘,您讓臣婦見見郡王!”孟慧茹隻是如同鸚鵡一般的重複這兩句話,對於皇後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

那些跪在皇後身後的妃嬪終於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郡王妃這是魔怔了吧?怎麽跑到這裏來找睿郡王?”

“可不是?這是存心要給皇後難堪嗎?”

“嘖嘖嘖,果然是世易時移,以前一個小小的令侍,做了郡王妃就開始不知所謂了……”

……

身後紛紛亂亂嘰嘰喳喳的議論,令得皇後越發的心煩意亂。

她沉聲嗬斥:“你們也都是昏了頭了嗎?誰若是再敢胡言亂語,在皇上靈前不敬,就立即打殺了給皇上殉葬!本宮正愁著無人給皇上作伴呢!”

那些妃嬪們立即噤若寒蟬般的縮了縮身體,再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皇後覺得孟慧茹今日實在是太過奇怪了,這根本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她眼珠一轉,心裏有了一番計較。

她走到孟慧茹的身前,正要開口,卻發現孟慧茹的嘴巴迅速的開開合合 ,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皇後看清楚了之後,驚訝無比,可是卻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出言阻攔。

她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可是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她有些慌亂,甚至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卻暗地裏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睿郡王妃先皇靈前不敬,著令閉門思過,待到皇上大喪之後,再行懲處!”

皇後冷冷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有兩個宮女過來,扶起了孟慧茹。

孟慧茹卻是乖乖的低下頭,順從的跟著宮女離開了。

這麽一個小插曲雖然有些奇怪,但也短暫,倒是沒有對大殿內的眾人造成困擾。相反的,因為這麽一出,倒是讓大家清醒過來,哭喪的聲音也越發的洪亮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覺得孟慧茹這女人不可能無緣無故來這麽一出,可是又想不透她的目的是什麽。

正在此時,六皇子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低聲喊道:“八弟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