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此刻眼中的冰冷深深的刺痛了方永信的心,他覺得即便是上一次他們是不歡而散,甚至痛苦離別,她也不該用這樣的目光來看他。

“你……不管我說什麽,你大概也不會相信不是我將你綁來的吧?”方永信突然有些灰心喪氣。

“既然你知道,又何苦說出來?”孟慧茹冷笑了一聲,“我不過是不明白,為什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種事情,難不成你真的要將你我之間僅存的那點點的情誼都喪失殆盡嗎?”

上一次,或許孟慧茹心中還有些許的遺憾,可是現在,就隻剩下了痛恨。

她其實從對方的反應中也大概能猜測得到,應該不是他將她綁架而來,然而“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是卻做了一次殺伯仁的始作俑者。

她心中自然是有怨氣的。

方永信的臉色十分蒼白,一絲血色都沒有,比之孟慧茹上次見他的時候,又清瘦了許多,甚至有些骨瘦嶙峋的感覺。然而,他的容貌依舊是萬裏挑一、令人炫目的。

這種病態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他身上的神秘色彩,讓人見了他那雙如同幽潭般的眼睛就無法自拔。

可是,這些並不能打動孟慧茹。

孟慧茹眼眸下垂,淡淡的問道:“你預備關我到什麽時候?難道是一輩子……”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方永信實在是受不了她的冷漠,忍不住關上了房門。

可是心中那種悸動卻是沒法消失,令得他不得不又重新一次打開那扇門,去麵對那張冰冷卻讓他無法忘懷的臉孔。

方永信思忖了許久,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你可餓了嗎?冷不冷?這裏比大順秋天來得早,你瞧,外麵的樹上的葉子都開始變黃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家常,就好像他們不過是久別重逢的朋友,而並非你死我活的敵對。

孟慧茹低著頭,許久許久。

“你又何苦如此?你放我走!我人在這裏,心也不在,更加不會因為你這般若無其事的說話就會真的忘了從前的一切。”

方永信身體一僵,強笑著說道:“你從大順過來這裏,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將近一個月。隻不過……想必是你被人下了千日醉,所以你沒有感覺……現在就是想要回去,隻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孟慧茹心裏一驚,再沒有想到這一覺居然如此的漫長,正是睜開眼一眼萬年!

難道說這一個月之間已經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她直直的看著方永信,卻是不做聲。

方永信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語氣平淡的說道:“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能夠發生很多事情了。大順已經換了新帝,而且還大封群臣。你的郡王成了將軍,如今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前幾日飛鴿傳書,還說他又立下了大功。”

孟慧茹明白方永信的意思——他是說長孫煜並沒有出大順來尋找她,否則他的人就不應該還在大順!

孟慧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餓了,我想吃飯。”

方永信有些懵住了。

方才還是一副誓不罷休恨不得吃人的模樣,怎麽又突然餓了?

“我要活下去!”孟慧茹堅定的說道。

隻有活下去,才能等著長孫煜來救她的那一天!

“滾!滾!滾!”

烏蘭圖雅瘋了一般的將屋子裏所有的東西扔在了地上,砸個粉碎,似乎是隻有這樣,她才能發泄內心的苦惱。

烏娜看著她的模樣,心疼不已,可是又不敢過去多說什麽,生怕火上澆油。

自從她知道孟慧茹那個賤人真的被塔拉帶回來了,烏蘭圖雅就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糾結矛盾之中。

一方麵,她慶幸,或許因為孟慧茹的到來,方永信的生命能夠得到延續。

另外一方麵,她又十分的痛恨,痛恨這個女人能夠進入方永信的心裏,而她卻不能。

這種將心愛的東西拱手讓人的滋味,她實在是忍受不了。

她隻能用這種方式發泄內心的不滿。

終於,屋裏所有能伸手夠到的東西都已經變得粉碎,而烏蘭圖雅也因為力氣衰竭也沒有辦法繼續了,她顧不上地上都是碎瓷片,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女王,您小心,地上都是碎瓷片,不要傷了自己!”

烏娜急忙過來扶起了烏蘭圖雅,將她拽到了椅子上坐下。

“烏娜,我心裏好恨啊!那個賤人,為什麽是那個賤人!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烏蘭圖雅是愛透了方永信,卻又恨透了孟慧茹。

然而在她心目中,方永信才是最重要的,為了他,她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尊嚴。

這種卑微而真摯的情感,大概除了烏蘭圖雅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理解。

她為了他,寧可將自己低到塵埃裏,隻是希望能換他一天發自內心的愛。

烏蘭圖雅本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然而卻被親生父親淩辱,又被迫要去滿足禽獸父親的各種荒唐要求,甚至還曾經跟塔拉、漠北王三人共同……

她的心早就已經被人踩在腳下踐踏的千瘡百孔。

她知道所有人怕她都是因為漠北王的恩寵。

她想要放棄這種生活,卻又可悲的發現,當她不是漠北公主的時候,她什麽都不是。甚至連路邊的一條狗都不如。

她隻能容忍這種悲慘而暗無天日的生活。

直到方永信的出現,她才覺得自己早就已經破敗不堪的人生終於有了陽光。

為了這一縷陽光,她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女王,你殺了那個賤人吧!殺了她,一定可以讓王夫回心轉意!”烏娜天真的說道。

烏蘭圖雅卻是含淚搖頭:“若是她死了,他就能忘了她,我就早殺了她一千次,一萬次。我若是真的傷了她,恐怕將來他永遠不會原諒我!”

烏娜見她左右為難,心中也跟著難受。

“女王,那怎麽辦?你將人弄了回來,卻是又自己難受成這副模樣,這是何苦呢?”

烏蘭圖雅現在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 ,她隻是知道,隻要方永信能夠多活一天,她寧可減壽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