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不期而至
【我曾用整場青春去追逐,到手的卻是一片荒蕪。我不怕狹路相逢的敵手,隻害怕不期而至的愛情。——顏玨日記】
季雨今天畫了個淡妝,精致卻不妖嬈,出門前她還在鏡子前照了照,覺得配身上這條裙子就算和真和顏玨站一起也不會差。可真站在一起,季雨的心還是控製不住的下沉了。顏玨把她當了空氣,和她一起的霍東川眼裏也除了顏玨再無其他。嘴巴張了幾次,她終於還是笑著開口,“顏玨,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季雨的話讓顏玨真切體會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的真意,她和範麗雅還真是姐倆,連套磁的話都一樣。顏玨也笑了,她自認不是善類,更不願花那個時間裝偽善,何況對象是季雨,“不用時刻擔心被人算計這麽久,我過的是不錯。”
季雨的臉刷的白了,她求助的朝霍東川看去,卻不意外對方也煞白著臉。站一旁的妖孽這次倒沒打算看熱鬧,可幹搓手的他卻想不出咋圓這個場。
幾個人的僵局是被一陣噠噠聲打破的。範麗雅踩著一雙十二公分高的Gucci風一樣吹到顏玨身邊,手攬著她肩膀,模樣親昵,“顏玨肯定過的不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人要自己過的照樣自在。”
“寧缺毋濫總比公共汽車強。”顏玨眼睛都沒眨,微笑著用兩根手指把範麗雅的胳膊從肩上“撚開”,然後不動聲色的朝一旁移了一步,保持距離的意味明顯。其實娛樂圈那點兒事不用細究顏玨也猜得出,範麗雅的上位下位區別隻在於被什麽樣的男人上了而已。
“你!”範麗雅臉漲的幾乎和她的唇色一樣紅,妖孽站在一旁見她握著拳頭,害怕出事正打算把這倆女人拉開,一個聲音在這時意外的插了進來。
厲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剛停好車,你見到朋友了?”
“這位是?”這次霍東川倒是先開口的。厲錚幾步走到顏玨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我是顏玨的朋友,你好!”
顏玨頭皮發麻,眨眨發幹的眼睛,硬著頭皮介紹,“這位是厲錚,這位霍東川……是我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四字出口,霍東川整張臉都黑了,他眼睛死死盯著顏玨,像要把他們間那些過往一起盯出來一樣。一旁的範麗雅撇嘴,擺弄著手裏的太陽鏡想譏諷兩句,卻被季雨阻止了。一直以來季雨都小鳥依人的站在霍東川身旁,這時竟也學著厲錚的樣子攬住了霍東川的胳膊,頭微微傾向霍東川,季雨說:“厲先生一表人才,和顏玨很配,是不是東川?”
被問的人臉更黑了,他推開季雨的胳膊轉身一言不發的先進了名爵大門。站在原地獨自站著的季雨盯著空空如也的兩手,一臉尷尬。
“行了行了,咱就別站大門口了,阿玉,文景在裏麵等你半天了,還有那個範麗雅!”作為曾經的風采社會長,妖孽拍幾下巴掌指著範麗雅,“好歹是公眾人物,大庭廣眾緊鼻瞪眼的不怕被小報偷拍?”
聶文軒的話果然讓範麗雅一陣緊張,她刷的帶上墨鏡,謹慎的左顧右盼幾眼後,蹬蹬蹬踩著高跟鞋拉著季雨鑽進名爵。還站在門外的顏玨看著妖孽,半笑不笑,“妖孽,出息了,不光給人拍照,現在連經紀人都擔了?”
妖孽眨眨眼,“這就醋了,我都沒醋你呢?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訴我。”躲開顏玨的打,妖孽幾步蹦到遠處,“放心,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範麗雅什麽的都是一時浮雲,你才是我永遠的唯一!”
顏玨還沒問他和範麗雅的事,妖孽直接給了她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便光速消失了。
“這人!”顏玨念叨完,一直站她身邊的人開了口,“你這朋友看著不著調,其實挺靠譜。”
“那倒是。”顏玨點頭時才反應過來某人還在旁邊,她前跨一步麵朝厲錚站著,有點手足無措,幾秒後,她才說:“謝謝你幫我解圍。可你不是走了嗎?”
“本來要走的,可是‘看’到你們說話……”太陽西沉、日光收斂,厲錚卻沒因為手中少了什麽而尷尬。他垂手看顏玨,“如果你覺得我在你尷尬,我可以走。”
“你走了,我更尷尬。”顏玨懊惱的背過身嘀咕,一向沒被誰威脅過的她遭遇這個“麵善”的男人,第一次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深吸口氣,她認命的回頭,“厲先生,那今晚就麻煩你了。”
“顏玨,今晚我們是‘朋友’。”
“……”厲錚和煦的微笑讓顏玨上賊船的感覺變得更明顯了,“厲錚,我們進去吧。”
顏玨以為自己算是早到的,可當她推開888包房的門時,撲麵而來的酒香和高分貝音響聲就告訴她,群魔早亂舞了。顏玨捂著耳朵回頭看眼厲錚,發現他表情沒什麽不適應,這才放心進門。
液晶背投前,當初外號“竹竿”的青蔥少年如今正挺著堪比八戒的肚子嘶吼《死了都要愛》,左邊沙發上,原本沉默寡言的“眼鏡男”拉著風采社那群小子正小聲說著什麽,時不時爆出一陣笑聲。顏玨再把目光往裏看,幾個打扮入時的女同學圍在點歌機前商量著點歌,唯獨文景獨自坐在沙發的角落裏,不大高興的樣子。顏玨意外的是季雨、霍東川、範麗雅,甚至妖孽他們幾個都悉數不在。
“怎麽了,誰膽子那麽大,敢惹老佛爺?”顏玨坐到文景旁和她說話,刻意把介紹厲錚的環節免了。顏玨不問還好,一問文景眼睛立馬就濕汪汪了,“顏玨,我和我家老程很不配嗎?”
顏玨拿過桌上一杯加了冰的金酒放在唇邊喝一小口,“情商250的文景嫁給智商250的程北望,誰敢說你們不是絕配!”
“真的嗎?我都不知道我情商那麽高!”文景的壞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難得被顏玨誇獎的她飄飄欲仙。眼睛映著杯中的橙色**,顏玨笑意難掩,“真的,智商低的人情商都奇高。”
冒著被文景一聲聲“死顏玨”掐死的危險,顏玨捂住脖子問,“到底誰啊,那麽愛羨慕嫉妒恨?”
“除了現在小人得誌的範麗雅還有誰!”
“哦……”顏玨淡淡應了一聲,“門牌號的話你也當真?”
想想剛才範麗雅被季雨他們拉出去時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文景就餘氣難消,可她也奇怪,“什麽門牌號?”
“那個嘍。”一杯酒見底,還沒來得及融化的冰塊挨著顏玨的嘴唇,冰冰的觸感中,她指指茶色玻璃門上隱約發著光的阿拉伯數字。也拿著酒猛喝一口的文景反應出顏玨的意思,“噗”的把酒噴了。
就在文景手忙腳亂幫顏玨清理時,一個一直被文景忽略的人開了口,“門牌號來了。”
回包房前,範麗雅特意拉季雨去洗手間理了頭發,公眾人物無時無刻不要注意形象,可她剛推開門就被裏麵的一聲尖叫震的腳一歪。
“哎呦!”十二公分不止代表高度,崴起腳來也絕不含糊。
文景拉著厲錚的手正激動,聽到聲音抬眼就看到被季雨扶著一瘸一拐進門的範麗雅,想起剛剛的典故,文景小聲對顏玨說,“我看門牌號別演‘小雛菊’了,演鐵拐李挺合適。”
夾在兩人中間,顏玨被文景擠得直往厲錚身上撞,雖然後者很紳士的護住不讓自己被撞疼、同時也不讓她有被卡油的不適,但顏玨的臉還是莫名紅了,“你不能消停會兒!”
文景本想借機把顏玨這位“新男友”好好在範麗雅他們那幫人麵前顯擺顯擺,可今晚的主持人,當初采風社社長聶文軒同學已經拿起了話筒,她也隻好作罷。
可輕鬆下來的顏玨還是聽到文景的嘀咕:“顏玨,你不會是為了氣霍東川把這尊神請來,就算是,也值!”
這都什麽朋友啊?損友!顏玨翻個白眼,轉頭看向妖孽身後的大屏幕,心瞬間忽悠了一下。妖孽什麽時候弄了這個……
高清液晶屏幕上播放的幻燈片是幾年前的他們,拚合著他們各自的作品,妖孽站在一旁一張一張做著解說:“這幅是文景和她的第一幅攝影作品,光感沒找好,看把我照的,我臉根本沒這麽黑。不過有這個做證據我能和程北望吹噓我是文景第一個暗戀的人了。”
“去死吧!老娘按錯快門為了不浪費才洗出來的,暗戀個屁啊!”坐在下麵的文景直接一個橙子外加一句髒話伺候。妖孽靈巧地接住橙子,嬉皮笑臉的補充:“文景同學現留校任教,負責貽害子孫工作。下一幅是我們當年的沉默才子,‘眼鏡男’的……”
妖孽逐個介紹,顏玨的心也越來越沉。幻燈片不是妖孽做的,做這幅幻燈片的人用心很巧妙,因為每個同學的人物照都不是單人的,而裏麵都共通的有著同一個身影……趁著妖孽八卦眼鏡男做銷售後的趣事,顏玨悄悄起身出了包房。
名爵每層都有個獨立小間做吸煙室,顏玨鑽進去關了門直接滿身摸索起來。直到發現身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她才想起自己早不摸那玩意兒很多年了。顏玨手還在抖,她摸著牆壁想蹲下,這時吸煙室的門又開了,進來的人卻沒吸煙而是直接抱住了她,“顏玨,我想你了。”
顏玨還記得那年,暑假第二天,她趴在家裏窗台的花架前看著一隻蝸牛往上爬。
那個上午過去,畫架上螞蟻經過十三隻,屋簷下小燕啾啾叫了二十六聲,挑扁擔的貨郎來回叫賣五次,她和一個叫霍東川的男生整整分開三十九個小時。
那時的時光,再沒什麽比得過看到樓下出現一個滿頭大汗的少年仰頭對她說聲“顏玨,好久不見,我來了”來的要她幸福甜蜜。
那時的他們,天邊都不覺得遠,距離更不是距離,和現在的他們不一樣。顏玨聽得到他的心跳,卻覺得陌生。
“謝謝你想我。”顏玨沒歇斯底裏的大喊什麽“把我放開”,她覺得隻有言情劇的女主角才會說那麽矯情的話,顏玨就任由霍東川抱了會兒後說:“抱夠了嗎?抱夠了我有話說。”
感覺腰上的手緩緩鬆開,顏玨調整了個表情後轉身,“幻燈片的那些照片我早刪了,你願意留著我沒意見,但今天的事下次別做了。”
“小玨,我們真的不行了嗎?”霍東川的眼睛還和過去一樣明亮,顏玨卻在其中讀到了憂傷。她繞開霍東川走到吸煙室門口,背對著他,“我如果是個會走回頭路的人,就不是顏玨了。”
她的愛人,一定是要和她手拉手一條道走到黑的,不能暫停,沒有中場,哪怕最後是共赴地獄。回去的走廊裏不意外的站著個人,顏玨笑著看一臉尷尬的季雨,“別怕,我沒吃回頭草的習慣。”
要說今天,唯一要顏玨意外的就是厲錚了,本以為來給自己撐場子的他直到顏玨回到包房才發現人家正老神常在靠著沙發看她那幫同學唱K。
“不嫌吵?”坐回位子,顏玨看著他問。厲錚微笑一下,攤開掌心。這下顏玨真心的鄙視了自己一把,她怎麽就沒長這麽一副耳朵呢。文景的歌聲好大,音樂聲好吵,顏玨窩在角落獨自和桌上的酒做著奮鬥。
聶文軒知道自己幫霍東川的事惹了顏玨,一個晚上都和她保持著距離,而顏玨在大學又是出了名的清高,所以她就算是社團聚會也極少有人和她說話。於是顏玨安心喝著酒,厲錚則安心做他的“聽眾”,時不時應付下顏玨過來打招呼的朋友們。厲錚這個“朋友”挺稱職的,半醉半醒的顏玨想。
清醒是在前奏響起時降臨顏玨大腦的,Sealed with a kiss的旋律早像條掌紋長進她手心,就算閉著眼她也摸得到。同樣熟悉的還有包房裏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厲錚。大家都知道那是顏玨和霍東川的定情歌。
顏玨媚眼眯起,在包房內掃視一圈,霍東川坐在一堆男人中看不到臉色,顏玨隻知道他再沒起身唱歌的意思,季雨低著頭聽範麗雅和她說著什麽。再不看其他人,顏玨起身仰頭把手裏剩的半杯酒一口喝幹,舔了下嘴唇,“你們都不唱?我唱。”
厲錚極少聽歌,顏玨這首他卻“聽”進去了。唱歌的顏玨像蒲葦,旋律是風,風在吹,葦在**,但管你風再大再勁,葦亦不折不斷。唱完最後一個音,顏玨睜眼一甩手裏的麥克線,自己喊了聲,“不錯的歌嘛!”
也不等別人鼓掌,顏玨自己回來座位,“怎麽樣,唱的不賴吧?”
“我真不該摘掉助聽器。”厲錚微笑著重新審視眼前的女人,她就像個矛盾的發光體,柔軟時會哭泣,堅強時誰都打不敗,嘴巴刻薄卻有耐心教個不能交流的小孩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厲錚的目光開始追逐起這道光了。
人們後知後覺開始鼓掌,一晚上沒招惹顏玨的範麗雅突然走過來,“顏玨,你男朋友坐一晚上了,讓人家唱首唄,也讓咱們這幫老同學見見顏玨男朋友的本事。”
範麗雅從大家的議論裏多少知道了厲錚的身價,錢她不敢提,可不找點茬根本就不是她個性。範麗雅舉著麥克,一臉挑釁。顏玨知道聽力不好的人發音都會不準,何況唱歌。她想找個理由拒絕,可萬萬沒想到厲錚竟自己接過了麥克,“那我就唱首。”
那晚,顏玨還是忍不住第一個離場回家,她一路衝到名爵對麵的馬路邊,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厲錚,你聽得到你自己唱的什麽嗎?”她幾乎笑出眼淚的叉著腰看帶助聽器的厲錚,後者回答倒很淡定,“《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
“確定不是《招來一群北方的狼》?”顏玨試著擦掉眼淚,可還是止不住再次笑場。厲錚的發音混在音響中,問題倒不大。真正問題的關鍵在他把dou re mi fa sou la xi七個音唱在一條線上的唱法實在讓聽者“流淚”。
“我戰友是說我五音不全,但你那個朋友真挺熱情。”
顏玨真相信厲錚是故意的了,但故意又怎樣,一想到範麗雅想捂耳朵又礙著不敢惹來曆不明大財閥而隻好在一旁拍巴掌的樣子,顏玨就覺得解氣非常。
“謝了兄弟。想我咋感謝,吱聲。”顏玨坐上副駕駛,一個晚上的並肩作戰讓她把厲錚同化成“兄弟”。
“兄弟”開口,“我想知道你和他為什麽分開?”
顏玨笑意凝注。
“他愛了別人?”
“還是你當了他的跳板?”
顏玨不知道厲錚為什麽突然這麽八卦,她揉揉腦袋,投降,“他沒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說了你都不會信。分手是我提的,因為他一句‘為了我好’。”
每次想起那個曾經,顏玨偶爾會後悔,但隻是偶爾。
“分開就別傷心……”
車外晚風習習,一群長翅昆蟲圍著熒黃路燈畫著一圈圈的圓形軌跡。窗子沒開的車內,顏玨手抓著椅子沿,不知所措的睜著眼。狹小的密閉空間裏,厲錚的吻幹淨的像他的人。
十幾秒後,厲錚的氣息離開自己時,顏玨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張張嘴,半天後說:“我喝了不少,你這算酒駕不?”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咋樣,其實私語覺得相愛是件很容易的事,難在相守。
話說我想問,門牌號的那個典故多少人沒看懂,舉個爪?還是大家都是宇宙無敵大聰聰?(*^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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