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我父親和我都住在這裏。”

“你的父親可是刀牙寨寨主?”離悠婉實在是等不及了,便直接問道。

沒想到年輕男子一愣,苦笑一聲,“還說什麽刀牙寨,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聽他一言,那兩人也就明白了。楚天承起身抱拳道:“這位兄弟,我二人此次前來有要事想問問寨主,還望兄弟能否請你的父親出來見我們一麵。”

那男子麵露難色,“父親這多年來一直身患頑疾,年後更是一日不如一日,隻能躺在**休息。所以恐怕無法出麵,二位還是請回吧。”

“小兄弟,這件事隻有你父親才知道真相,如果這次我們見不到他,可就真的沒辦法了。”離悠婉語氣焦急,雖然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她不能讓村民們死的不明不白。

而他們如此堅持的態度也讓年輕男子語氣強硬起來,“你們怎麽這麽蠻不講理,我都說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沒得商量。”

“則兒,不得無禮,咳咳…”從內室傳來一聲斥責,雖然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讓人臣服的力量。

則兒張了張嘴,似要委屈地辯駁,卻最終也沒說出話來。

“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貴幹?”蒼老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離悠婉上前一步衝內室回道:“寨主,我是當年那個村子唯一活下來的人。”她話說得言簡意賅,但知道的人都能聽懂,不知道的人也沒必要懂,比如說則兒。

則兒迷惘地看看離悠婉,又看看楚天承,最後看向內室,不懂她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裏麵沉默了好一陣子,離悠婉才聽到一聲重重的歎息,“唉,二位進來吧。”

離悠婉回頭看了一眼楚天承,見他點點頭,才走到了內室門口,“失禮了。”

接著則兒在前,他們兩人跟在後麵,一同進了內室。

裏麵的擺設十分簡單,卻又顯出一股男兒的豪邁。比如在黑木椅子上雕刻著奔牛,床帳上繡些虎頭等。

“爹。”則兒上前走到床邊,拉開了床帳,扶著老寨主坐起來,讓他靠在枕頭上。

楚天承抱拳行了一禮,拉著離悠婉在床對麵的兩張椅子上坐下。這時老寨主擺擺手,“則兒,你先出去吧。”

“爹,可是您的身子…”

“沒事,我自己能撐多久我知道。”

“是。”則兒又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退出房間。

離悠婉從坐到這裏時就一直在觀察**的老寨主,越看眉頭皺的越緊。他皮膚黃的發黑,瘦的皮包骨頭,眼睛深深陷下去,頭發花白又稀疏,那老態龍鍾的模樣讓離悠婉知道他已經命不久矣。

但即使是這樣,他眼中的目光還是讓離悠婉不想直視。那是一種自信與威嚴,絲毫不受這副身體的影響。

“想不到當年還有活下來的人。”老寨主看著離悠婉喃喃自語,“那你這次來,是要報仇的嗎?”

“老寨主說笑了,我要真是來報仇,恐怕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我來是想調查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真想就是你們村子的村民被我刀牙寨所殺。”

“不,老寨主,我想問的不是這些。當年老寨主你可能並沒有去村子,那時候的領頭人在殺死我們村長時說到了酬勞一事,所以我就想知道,那個指使你們的人究竟是誰。”

老寨主笑著搖了搖頭,“既然收了錢,我自然不會告訴你。”

聽他這樣說,離悠婉不由挑眉,“你這又是何必呢?老寨主,刀牙寨是什麽樣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就算酬勞再豐厚,你也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你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隱?”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什麽好提的。”

離悠婉突然就憤怒了,她看著老寨主冷笑一聲,“嗬,那聽你這意思,你對那死去的一百來人是一點慚愧都沒有。拿錢辦事不錯,我讓你說原因你也不說,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你是想讓我殺了你尋求解脫?別做夢了,就你這條已經快升天的命,根本抵不上他們。我勸你還是別浪費我時間,威脅別人的事我也不是不會,我想您也不想失去這個兒子。”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一個閃身就到了老寨主麵前,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老寨主還沒有反應過來,離悠婉就已經鬆開了手,“熱毒,嘖嘖,治不了。怪不得你成了這副模樣。而且打打殺殺多年,身上的內傷無數,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老寨主忽然大笑起來,“丫頭年紀不大,口齒倒是伶俐的很。”

“客氣。”離悠婉坐回去,“怎樣?您想清楚了嗎?”

“你都這麽說了,我再不長口,還真不像話,再怎麽說你還專門跑了這麽一趟。”

離悠婉滿意一笑,而楚天承自始都一直一言不發。

老寨主的目光飄到窗外,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八年前,刀牙寨正風風火火,而我上任也剛好第二年,兄弟們都特別尊敬我,我也很喜歡他們。可是沒多久,就有人來找我,讓我派人去攔殺從碎陰山下山的十一皇子。我自然不答應,他便用整個刀牙寨的兄弟的命來威脅我,說我如果不這麽做,他就血洗刀牙寨。我本來是不害怕他的,但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我猶豫了。最後便答應了。

但那時候十一皇子還隻是個小孩子,我怎麽可能下此殺手,最後隻是派人去劫他錢財,可是那天晚上,刀牙寨就被殺死十多個兄弟。還有一封他留下的信,說這就是我違背他意思的下場。

我想報仇,可是我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那之後我就沒見他了,本以為事情會這樣結束,可是幾個月後,他又出現了,這次他讓我屠了整個村子。他說了,如果不答應,可不就是死十個人那麽簡單,但如果我做了,會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這件事寨子裏的兄弟們都知道,第一次他們說讓大家和他拚了,可是在那之後,他們都勸我照他說的去做。

於是我真的派人去了。但是當天回來的那個晚上,他來了,除了我和我年僅一歲的兒子,所有人都被他殺了。我質問他,為什麽我按他說的做了,他還是殺了我刀牙寨的兄弟!你知道他怎麽回答的嗎?他竟然說,他從來都沒說過不殺他們!

而我體內的熱毒,也是他下的。不過他確實給了我足夠我活一輩子的報酬,我拿這些錢葬了我的兄弟,從此關閉刀牙寨。活在這半山腰上。”

他說完後,離悠婉也已經猜到了那人是誰。“你既然不願意說,那我自己猜出來的,不算吧。是笑無麵來找你的對不對?”

她看到老寨主的眼睛猛地睜大,“你…你怎麽知道?”

“能做出這種事情的除了他我還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況且在武功方麵,他也確實厲害。”

“是啊,不然也不可能一個人毀了整個寨子。”

“不過我就不明白了,十一皇子不是他最喜歡的徒弟嘛?他又怎麽會讓你去殺十一皇子?”

老寨主輕輕搖搖頭,“這些事誰又知道呢。”

此時楚天承站起來,再次對老寨主行了一禮,“多謝前輩了。我們該問的都問了,就不打擾您了。”

“你們要去找笑無麵嗎?”老寨主閉著眼睛,滿臉疲憊,說出的話並不像是問句,充滿了肯定。

“那是自然。”離悠婉回道。

“你有什麽自信能夠贏了他?到時候不是白去一趟的事了,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那我也不可能在這裏半途而廢。”離悠婉倔強的仰著頭,那樣子讓人不忍心打擊她。

老寨主就不再說話了,楚天承也拉著離悠婉走出房間,則兒一直在屋外等著,看到他們出來,語氣依然不好。“慢走不送。”

兩人也未停留,出門上了馬車就下山了。則兒進了屋後,將老寨主扶下躺好,卻看到他嘴角竟有一絲笑意,“則兒,剛才那丫頭,真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啊。”那種倔強不服輸,雖然他很喜歡,然而並非好事。

從刀牙寨出來後,楚天承一言不發,弄得離悠婉心慌,尤其是他在外麵趕車的時候,她都覺得氣氛要尷尬死了。“阿承…”她推開一側車門走出去坐到他身旁,“你怎麽不說話?”

“婉兒,我總覺得這件事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咱們知道的那麽簡單。”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怎麽解釋?不就是笑無麵一個人的事情嗎?”

“這個說法能說得通但也說不通,笑無麵要殺楚謙翼為什麽咱們不知道,但要殺了整個村子可就奇了怪了。更何況以他的武功,殺個村子肯定比屠了整個刀牙寨要簡單,他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就算他懶,他還有其他徒弟,於情於理都感覺不對勁啊。”

“楚謙翼不是在村子裏呆過一段時間嘛,他會不會想殺人滅口?”

“但是那時候花白也在,照理說楚謙翼離開村子,花白肯定會給他說的,而且他又為什麽要等那麽久才讓刀牙寨動手呢?”

“這…”離悠婉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唉,算了吧,笑無麵肯定是找不成的。”

“那就回去嘍?”

“不不不,好不容易的機會,怎麽能放過呢?我們出去玩吧!”楚天承趁機在她臉上偷香一口,羞得離悠婉又回到了馬車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