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已是一片狼藉,刺客死的死,逃的逃,這場意義不明的刺殺行動已經以失敗告終。
危險散去,剛才一大半打起來撇下押送俘虜和寶物,直往後躲的軍士掉過頭,潮水似的湧來,大張旗鼓的喊著抓刺客。
“馬後炮。”
陸明緋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損了了他們一句,低頭時好像看見地上躺著屍體裏頭,有誰的手指頭突然抽搐一下。
管這人是刺客也好,被誤傷的百姓也好,她想看人是不是還有氣息,百姓救回來是挽回一條人命,刺客救回來是找到了個活口,說不定能從他嘴裏知道點什麽東西。
但是沒容得她看清楚,剛衝出一步的身體就被齊雲開拉著後領子拽了回去。
“你幹什麽!”
齊雲開把她拉到身邊轉了半圈,讓她麵朝自己。
“不關你的事。”
陸明緋橫臂指著地上那個人,幾乎是用吼的,“那人可能還有救!”
齊雲開直直盯著她眼睛,用不容置喙的口氣,一字一句強硬頂回去。
“我說,不、關、你、的、事。”
陸明緋憋著一口氣用眼睛瞪著他,右手使勁掰開他鉗製著自己左手的手指。
齊雲開一把扯下她那隻手,一彎腰用肩膀抵住她腰身。
陸明緋猝不及防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像個布袋子似的被他扛在了肩膀上。
她正火氣上頭,這會兒被他大頭朝下扛在肩上走,渾身血氣更是隨著倒垂下去的頭發直往腦門兒上衝。
從前那些尊卑禮儀,對於這個深沉內斂的漠北王世子的一點敬畏,在這一刻全都被衝天怒火燒了個烏有,抬手一下下捶打在他筆挺的背上。
“齊雲開你他娘放我下來!你不想管你憑什麽也不讓我管!”
齊雲開手臂橫攔著她雙腿膝窩,聽著她在後麵大喊大叫也無動於衷,隻是停下來扶著她腰往肩上一掂,繼續大步流星往前走。
要說齊雲開力氣真的不小,看著不停蹬腿搗亂的陸明緋一走走出多老遠,直到看不見集市上混亂的人影,聽不到嘈雜的人聲,找到一個僻靜客棧,忽視掌櫃和其他住客的異樣目光,開好房間,抱著陸明緋上了樓。
他單手開鎖一腳踹開房門,走進屋裏看見床,走到跟前照著柔軟被褥把陸明緋按了下去。
陸明緋立刻掙紮起身,卻立刻被齊雲開一手壓了回去。他按著她兩隻手高舉過頭頂,隨手就地扯來一個枕巾,在她腕上繞了兩圈,穿進床頭欄杆,打了個死結。
“我真是信了鬼了!”
陸明緋挑著眼睛看他的動作,打死她也想不到他會來這麽一手,更想不到自己這輩子居然會被人用枕巾布拴在床頭,兩條腿不停在**亂蹬企圖踢他一腳。
“齊雲開你鬆開我!”
“別亂動。”
齊雲開按住她腿,揚揚下巴指了指她身邊另外一個枕頭。
“那還有一條枕巾,不想自己兩腳也被綁起來就別亂動。”
陸明緋往下瞄了一眼自己的腳踝,冷笑一聲。
“你別想蒙我,我腳離床尾那麽遠,你枕巾根本夠不到!”
齊雲開被她清奇的關注點弄得哭笑不得,看著她又氣又急的,粉白的小臉上一堆細密汗珠,像凝結了露珠的粉色玫瑰。
隻不過這朵玫瑰花格外暴躁,氣人是真的氣人,可同時卻不乏可愛嬌憨。
他慢慢俯身靠近,兩手撐在她肩膀兩側,淡色唇角上帶著一點似有似無的笑意。
“枕巾夠不到,還有被單、床單,紗帳也可以扯下來用用。我有的是辦法治你,不信可以試試。”
陸明緋看著他近在眼前的俊臉,威脅自己時那幅端莊雅正的氣度染上了一絲邪氣。
她真是被他治的死死地,有再大能耐都憋在手裏使不出來。憋屈的她如涸轍裏掙紮跳動的魚兒似的,拚命咕湧翻騰身體,但隻是空把自己累出一身汗,最後也沒成功掙脫。
陸明緋冷靜下來,胸口急劇起伏一下喘了口氣,盡可能平靜的看著他道:“我們昨天聊了那麽久,不是說好了,真心換真心,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麽?合著昨天我對你掏心掏肺的,都白瞎了唄?”
齊雲開無辜的眨了下眼睛,“我正是在盡心竭力的保護你。”
“我信你個——!”
陸明緋即將噴出來的一句髒話到了嘴邊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你不想多管閑事,行!但是我要管,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齊雲開不假思索的答,“因為要護你周全平安。”
“我哪裏不平安了!”
“你怎麽知道這批刺客有沒有後援?他們會不會隻是個幌子,隻等所有人都以為危險過去放鬆警惕,下一批刺客再突然襲擊?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會如那些被誤傷的百姓一樣陷入危險?你見義勇為逞英雄可以,但前提是你有能力保全自身不入險境。”
齊雲開看著她不服不忿的樣子,無情嘲弄道:“但就當時的情形看,你明顯沒有,隻顧直著脖子往上衝,刀劍無眼,他們可不會區分你是誰,去幹什麽。”
陸明緋說不過他,被他言之鑿鑿的教育的生無可戀,張著嘴嚎叫著,抬起腦袋,後腦勺一下一下砸在枕頭上,開始軟磨硬泡耍無賴。
“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齊雲開抬手摸上她額頭,陸明緋不停磕磕撞撞的腦袋一下老老實實陷在鬆軟的枕頭裏,渾身僵硬,梗著脖子眼睛瞟向他的手。
“你幹什麽?”
齊雲開抹了一把她額頭上的汗珠,漫不經心的隨口問了一句,“出了很多汗,要洗澡嗎?”
陸明緋眼珠子挑望上去,瞄了一眼床頭上被綁起來的手。
“你綁著我,我怎麽洗?”
“嗯,那還是別洗了。”
“不是,你也太敷衍了!”
齊雲開冷淡眉眼終於融化開來,展露一笑,伸手撫了撫陸明緋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