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謹點來說不算是打仗,幾萬流民作亂而已,威懾壓製再予以安撫便能平息,可不是你那小腦袋瓜裏想象的炮火連天,血流成河。”
“哦,原來是這樣。”
齊雲開挑挑眉,“怎麽,你還有點失望?”
“那怎麽可能?你以為我願意看打仗打的血流成河?何況是都是梁國人,自相殘殺我更不願見了。不過既然你說威懾安撫過後便能平息,那想來也不是什麽殘忍血腥的難事。”
說完她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哎對了,是什麽地方有流民作亂啊?”
齊雲開眉宇間躍上一點了然於胸的透徹,“我好像猜到你下一句要說什麽了。”
“啊!”
陸明緋心裏的小九九被他拆穿,討好笑著拉著他手使勁搖了搖。
“帶上我吧帶上我吧,梁國大好河山我連一半都沒見完,你帶上我我也想去!”
齊雲開滿眼寵溺笑著,任她搖著自己衣袖,帶亂腰間係著的玉佩流蘇,方說道:“不行。”
陸明緋聽到不容置疑的決絕聲,討好撒嬌瞬間變成了一臉哀怨,
“你就不怕你不在宮中這段時間我又闖什麽禍?”
“明纖姐自然可以管教的住你。”
“那我被人欺負了呢?”
“像上次一樣,先打回去,然後等我回來再給你報仇。”
陸明緋啊一聲,“我就知道那些貴女們回去路上馬車翻了,摔得鼻青臉腫的那事是你幹的!”
“怎麽,你不喜歡?”
陸明緋嘿嘿一笑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當然不是,看她們那樣挺解氣的,不過聽到你親口承認,我還是有點意外。”
她退後一步看著眼前站著的溫文爾雅清貴高冷的男人,上下比劃一下。
“沒想到我們風光霽月的漠北王世子私底下也有這麽損的時候。”
齊雲開走近一步,修長寬闊的手拉住她的,“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心疼你受了委屈?”
“哎呀知道知道。”
陸明緋點頭從善如流,另一隻手攀住他手背,抬頭看著他眼睛認真的問:“不過說真的,你不能帶我一起去嗎?我保證一路上乖乖聽話,唯世子殿下馬首是瞻。”
齊雲開搖頭,“明緋你要相信,我不帶你去有我的道理,行軍路上風餐露宿一切從簡,日子過的粗糙的很,你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何必非要去吃這份苦?”
陸明緋急著解釋,齊雲開先行搶了她的話。
“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怕吃苦,但是說來容易做起來難,等你真正體會到了,必定後悔去那一趟。”
“才不是。”
陸明緋咕噥一句,失望的掀起睫毛,望望頭頂被宮牆圍困起來的狹窄天空。
“能讓我後悔的絕非吃了本不必吃的苦,而是我一輩子都如井底之蛙一樣,困在深牆大院裏,坐井觀天,不得自由。”
“你怎麽會沒有自由?你生來就是侯府嫡女,嫁給我後是世子妃,再以後是漠北王妃,萬人之上,一呼百應,隻有你掌管他人生殺予奪大權的份,沒有人敢隨意左右你的意願,這樣還不是自由嗎?”
陸明緋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齊雲開拉著她胳膊插在自己腰間,雙臂攬著她纖薄的腰肢。
“好了,聽我的,我難道會害你?乖乖等我回宮,估計到那時候,我們大婚喜宴也都籌備的差不多了。完婚之後我向陛下求個恩典,讓他恩準我們回漠北一趟,帶你看看漠北風光好不好?”
陸明緋撇了一眼不遠處不斷接近的一隊華服美衣的粉墨戲子,歎了口氣,鬆開搭在齊雲開腰間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我能說不好嗎?你總是對的,你說話最有理辦事最周全,這麽些年我隻要一和你對著幹就得多惹麻煩。真都奇了個怪了,為什麽就不能讓我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把事情做的十全十美呢?”
“別胡思亂想了。”
齊雲開也瞥了一眼走到跟前的戲子。
“陛下的戲班子都到了,我們走吧,好趕個開場。”
“行行,你說的都對。”
陸明緋撇撇嘴,看著他伸出來的手,一把拍了上去握住。
齊雲開另一隻手隨意擺了擺,示意給他們兩人躬身行禮的戲子們免禮起身,牽著陸明緋轉身向著未央宮走去。
然而二人誰都不知道,背後有一雙冰冷陰翳的眼睛緊緊追隨。
齊雲開和陸明緋到了未央宮,齊頡便熱情招呼兩人坐下,皇後和齊心堯也在主位上使勁拔著腰杆,用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來招待二人。
偌大一座宮殿裏,五個上座之人閑話家常,可也就是齊頡說話,陸明緋才回答應承,換了皇後和齊心堯,她是真的懶得迎合。
畢竟一句話裏可能含著一個套落著一個坑,跟她們倆嘮兩句大腦運轉到起飛,太累太麻煩了。
陸明緋幹脆一問搖頭三不知,全都拋給一邊齊雲開,自己撐著下巴看著台階下麵唱著俠客遊曆塞北江南歌盡桃花的故事曲調,低眉輕聲一笑,又抬眼望見透著天光的門外重重疊疊的樓闕,很快意興廖廖。
一曲終了,歌者散場,又是身著五光十色戲服的戲子粉墨登場,伴隨一聲宛若天籟的聲音開腔,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這個花旦身上。
齊頡拍著手叫好,給他們介紹道:“這孩子可是個奇才,幾個月能唱出人家幾年的功夫,身段相貌也是得天獨厚,這樣的人是可遇不可求,我能得著還得謝謝我的寶貝女兒堯堯。今天你們可都要好好聽聽,瞧仔細了。”
陸明緋一聽眉頭皺起。她想起來齊心堯那天把她堵在宮道中,說起她把自己一直以來暗中照顧的那個南越戰俘送進了皇帝的戲班子。
該不會……就是他吧?
她趕緊抬頭,瞪著眼仔細去看下麵踩著鼓點輕盈走動的戲子,可距離太遠,她看不清那張被白粉紅妝深深覆蓋的臉,隻能見到確實比一般女子高出許多的修長身材,頂著一頭粉白珠玉,衣服也是淺淺淡淡的粉紅,而非她從前見慣的大紅大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