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已是極其不耐,門打開的一瞬,她放下正在給宋徽翊撥通的手機,沉著臉走進來:“怎麽這麽久不開門?不會是還沒起床吧?”
照例是苛刻的巡視,張寧站在玄關睥睨鞋櫃:“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穿的鞋及時收起來,你看你這堆得地上全是……”
突然,鞋櫃上平時放鑰匙和包包的置物台上,一個透明塑料袋映入了宋徽翊的眼簾,透過袋子,幾個小盒子上極大的“001”字樣像一把淩遲的快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宋徽翊心都快跳出來了,她不動聲色地挪動到張寧對麵,用背擋住鞋櫃:“我剛才是在做飯。”
“做飯?”張寧這才發現家裏盈滿了做飯的煙火氣,味道竟相當誘人。
她循著香味往裏走去果然看見一桌賣相不錯的菜,她點點頭:“看著不錯,你終於開始自己做飯了。”
張寧一走,宋徽翊立刻以雷霆萬鈞之勢把那個萬惡的袋子塞進頭頂的櫃子裏,她定了定心神,頗為自然地說:“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可以。”張寧還真覺得有點餓了,她走到廚房盛飯:“順便嚐嚐你這個初學者的手藝。”
她端著飯走過來坐下,吃了兩口連連點頭:“挺好吃的,看來你是真下了工夫學做飯。”
張寧把每道菜都嚐了幾口,忽然抬頭,詫異道:“坐啊。”
宋徽翊的腿像灌了鉛,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觀賞張寧吃飯,屁股更像是著了火,怎麽也坐不下去。
“我……”宋徽翊踟躕道:“我肚子有點疼,先去上個廁所。”
她再度衝回臥室,關好房門後,拉開衣櫃。
吳絡微闔著眼,在光源灑進來的一刻眯了眯眼,“能不能別把我關小黑屋了?”
宋徽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我進來就是想跟你說你還得再在裏麵待一會兒,我媽居然要留下吃飯。”
“我為什麽一定要躲起來?”
即便是在表達不滿,吳絡的氣勢也很不足,他垂著頭,眼睛時不時抬起來觀察她的反應。
宋徽翊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因為我不想讓事情變得太複雜,太複雜了我的腦子會爆炸。”
吳絡長手長腳,雖然是盤著腿,但依然蜷縮著,他隱在推拉門裏麵的光暗交界線上,光影雕刻出他英挺的鼻梁和瘦削的下頜角。
他忽然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連人帶身地扯進了衣櫃裏。
宋徽翊的唇很快被人吻住,沒有太多的溫柔繾綣,而是帶著濃濃的無法抑製的欲望。過了最初的驚愕,宋徽翊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她跪著回應他。
吳絡漸漸與她分開,兩人鼻尖輕觸,氣息相融。宋徽翊的心都差點跳出來。她死死咬著唇才沒讓自己驚叫出聲。
她沒想到吳絡膽子竟然這麽大,她斥道:"你瘋了?"
因為親吻,宋徽翊的眼裏沁著秋水瀲灩,此時瞪著他非但沒有任何震懾力反倒平添情趣。
宋徽翊心軟得一塌糊塗,她摸了摸吳絡的腦袋,像是在摸一直可憐的流浪狗,她柔聲道:“乖乖等我,我一會兒就放你出來。”
......
伴隨著一陣抽水聲,宋徽翊捂著肚子從臥室走出來,腳步虛浮,她的腿看起來像是因為久坐而變得麻木。事實上,她的確有些走不動路。
張寧已經吃完了飯,她看見宋徽翊的樣子氣又不打一處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飲食盡量清淡些,不然以後老了有得你受。”
宋徽翊點頭如搗蒜,她扶著桌子邊緣慢慢坐下。
“我問你,”張寧說:“你昨天不是跟小靳醫生約會去了嗎,感覺怎麽樣?這事我跟你爸爸也說了,他的態度也是支持的。”
“昨天?”宋徽翊的雙眼逐漸迷離,昨天發生了什麽?
她的心緒本就不平,此時更是無法避免地想起了那些在車裏、在浴室發生的耳鬢廝磨……
張寧見宋徽翊耳根子逐漸發紅,更是露出了嬌羞的神情,她心裏高興,可又不好問得太深入。
張寧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也挺喜歡他?那我就去給你程阿姨回話了。”
“你是說靳一楊?”宋徽翊赫然回神:“不不不不不,我覺得我跟他還是不太合適……”
張寧沉著臉:“哪裏不合適?”
宋徽翊很為難,她努力搜刮著語言,盡量想說得宏觀一點,至少不那麽具體:“他畢竟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多年,思想可能被那些活躍極端的文化有所影響......我又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他很開放很輕浮?”
“也不能這麽說,”宋徽翊語氣閃躲:“就是感覺有無法逾越的鴻溝。”
張寧見女兒似是難以啟齒,她的語氣很嚴肅:“翊翊,我希望你能跟我實話實說,他是不是在某方麵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這……”宋徽翊忽然抬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媽媽,你說什麽呢?"
“我見過的世麵可比你多,現在有些人確實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張寧見宋徽翊的反應不似作偽,更何況在她說出問題的關鍵後宋徽翊的神色赫然是被發現後的震驚和慌亂。
“你這人臉皮薄,有時卻也不必為了他人的麵子考慮太多。”張寧見她說得模棱兩可,心中更是有許多猜想:“你是不是昨天跟他在一塊的時候發現了什麽?”
宋徽翊不知道母親平日裏在公園都與其他的大爺大媽聊了些什麽不得了的話題,她唯一確定的是,她根本不想與平時看起來嚴肅冷漠的母親討論這種私密事件。
“你別說了,我不想跟你聊這些。總之我與那靳一楊就是不合適。”宋徽翊開始擺出拒不交談的架勢,她捂著耳朵,小臉恨恨的。
“你實在說不出口就算了。”張寧欲言又止,最終作罷:“我先走了,你快吃,菜都有些涼了。”
宋徽翊還坐在原地發愣,另一邊,吳絡已經大喇喇地走出來。
他嘴角噙著笑:“你這次可把人小靳的名聲都毀了。”
宋徽翊目不斜視,她還在冥思苦想:“你說我媽媽她到底想到什麽了?”
“她能想到的那就可多了,”吳絡掰著指頭給她細數:“同性戀、騙婚,性癮患者,綠帽奴,sm愛好者,異裝癖,性窒息愛好者,群p愛好者......諸如此類的吧。”
宋徽翊驚駭萬分,“沒想到你懂的這麽多!”
“你永遠也不知道獄友之間會聊什麽。”吳絡說:“都是聽別人說的,我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會為了他吃素一天,為他祈福。”
“也不一定,”吳絡安慰她:“你媽媽可能隻是會猜想他有一點浪,你別覺得內疚。”
宋徽翊有些怏怏的,吳絡親了親她的手,猶豫半晌還是開口:“我今天晚上不過來了。”
她的視線終於放在吳絡臉上,帶著詢問。
“我有個獄友剛出來,新開了一家燒烤攤,我要去看看。”
“你居然有朋友?”
吳絡雖然來她家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來他們總會折騰到半夜,宋徽翊其實有點擔心吳絡的身體吃不消,她本就打算兩人隻在有需要時才在一起過夜。
可她現在完全被吳絡的這句話驚訝到。
“有的,”吳絡說:“除了他,幾個以前的同學最近也恢複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