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絡的科目三過得很順利,在準備了幾天科目四後,他在考試前給宋徽翊撥去電話,聽到那頭懶洋洋的聲音,他因為低笑而引起的共鳴震動隔著電子設備像化作了一股電流傳輸過來,直往宋徽翊的耳朵裏鑽,低低的,癢癢的:“不是要給我驚喜嗎,結果你還沒起床。”

宋徽翊的瞌睡醒了大半,因為剛醒,她說話時甕聲甕氣的:“放心吧,你先坐教練的車去考試,一會兒考完了我來接你。”

吳絡掛了電話,來到考試大廳。

吳絡抽到的小紙條上寫著315號,3樓的大廳裏烏泱泱坐著幾百號人,基本人手捧著一個手機,嘴裏念念有詞。

吳絡沒看題,題庫的所有題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係統每隔一會兒就會傳來一個標準生硬的女聲,叫到號的人進去考試,他站在那幾個擺滿電腦的考場的門口瞥了一眼,心裏盤算著裏麵可容納的人數,每個人答題的時間,推算出自己可以考試的時間節點。

他有些坐立難安,最後站在窗邊往外遠眺,宋徽翊的車很顯眼,在叫到230號時一個神龍擺尾,駛進了停車場。

吳絡心裏被暖意充盈,他甚至能想象她在家裏因為打扮而耽誤了時間,在路上開車時又是怎樣的焦急。

果然,駕駛座的車門打開,衝下來一道纖細的身影,那身影急急忙忙,剛跑出兩步又氣急敗壞似的跑回去,手放在門把上似是在鎖車門。

吳絡樂得不行,就連考試時覺得那些題也變得可愛了起來,個個都眼熟,個個都早有答案。

吳絡算是最快做完並點擊交卷的人,他加入到前一批隊伍裏,又被帶到另一個小房間宣誓。

他快被這冗長的儀式折磨得耐心全無,宣誓完畢,作為腳程最快的人,他神神氣氣地走出大樓。

宋徽翊早已夾雜在一群陪同親友的隊伍裏翹首以盼,一看見吳絡就湊上來激動地問:“過了嗎過了嗎?”

“那還用說?”吳絡挑眉:“滿分。”

“你可真厲害。”宋徽翊抬起星星眼,拉起吳絡的手把他往停車場帶。

她剛坐上車,就被一隻手扯了過去,吳絡溫熱的唇急切地覆在她的唇上,他捧住她的臉,含住她的唇,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舌頭直直地貫入。

宋徽翊被他纏綿繾綣得人有些發軟,吳絡的吻技進步得很快,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直接明了地展現自己的欲望,而是進退有方,引人惦念。

宋徽翊的兩隻手不知何時緊緊扯住了吳絡的衣領,像是要防止自己掉下去一般迎接承受這個吻。

分開時,吳絡看著她迷蒙的雙眼和微張殷紅的唇,輕輕笑了笑,啟唇擦過她的皮膚:“你要帶我去哪裏?”

“啊……對。”宋徽翊赫然回神,她煞有其事地啟動車子,開始回程。

駛進地庫時,她特地停在了那輛嶄新的牧馬人旁邊,下車時臉上是抑製不住的興奮。

吳絡心裏有些不安,他本以為宋徽翊今天要帶他玩點不一樣的,沒想到又回了自家小區。

他被柔軟的雙手推著走,直到麵對一輛鋥亮的越野車。

“你……在做什麽?”

宋徽翊憋了好多天,現今終於可以說出來,她蹦起來,雙手張開展示那輛車:“噔噔蹬蹬!這就是你拿到駕照的禮物!”

吳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徽翊還維持著原來的歡脫姿勢,笑容僵住臉上,她走過去戳戳吳絡緊繃的臉:“高興傻了?”

吳絡的心裏像是有無數高樓大廈在倒塌,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你送我這個做什麽?”

“因為你現在可以開車了啊,”吳絡的反應出乎了宋徽翊的意料,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每天要去好幾個不同的地方上班,以後就可以開車去了。”

見他還是不說話,宋徽翊放軟聲音,在他身旁扭來扭去:“這可是我大清早就打車去把它開回來的,就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她把自己的臉靠在吳絡的胸膛上,那胸膛沒了往日的溫熱柔軟,硬得像塊鐵板,硌得她生疼,以往會擁住她的懷抱也沒有到來,隻有一座冰涼的軀體。

宋徽翊抬起臉,目之所及是吳絡繃成一條直線的下頜角,因為憤怒,他的胸口上下浮動,每一下都悠長,像帶著極力的壓抑與克製。

她用一種難以置信和不確定的語氣問他:“你現在是在生氣嗎?”

回答她的話是愈發的冰涼冷漠:“你去把這輛車退了。”

宋徽翊倏地甩開他的衣角,往後退了一步。

“我為什麽要退?”她尖叫:“我買了的東西就不會退。”

她急急忙忙地從包裏扯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扔給吳絡:“你要送人也好賣了也好,反正它是你的了!”

吳絡根本沒伸出手接,他漠然地站著,看她的目光冰冷如刀,盒子直直墜地,觸地的一瞬,蓋子被衝力猛地掀開,裏麵的車鑰匙也跟著彈跳了一下,最後靜靜掉落在水泥地上。

吳絡的視線落在上麵,隻一瞬就很快移開,他像是看見什麽汙穢不堪的東西一樣,再也無法忍受地邁開步子就往車輛入口處走,走得頭也不回。

宋徽翊怎麽也無法相信吳絡竟真就這樣走了,她死死盯著那個瘦削執拗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

她的心都在撕裂,她平生第一次費盡心思準備的心意卻被人無情踐踏,地上的東西像有了生命,正在肆意嘲笑她、屈辱她。

車鑰匙下麵是一張小小的卡片,那是她早上紅著臉寫下的:祝賀你拿到駕照!你可以用它載我去任何地方,我也要教會你開每一種車。

末尾處她用紅色水筆畫了一個笑臉。

那張笑臉笑得越發諷刺,她忽然瘋了一樣撲到地上,把那張字條撕得七零八碎,她抓起那把黑色的鑰匙,狠狠地砸向牆麵。

宋徽翊失魂落魄地回了家,關上門的一刻,她慢慢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裏,慟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