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凝雲飛處洞天開
天身子一頓,轉過頭看我。
失去火把的照明,階梯上晦暗的光線半隱了他深色的道袍,他目光爍爍地盯著我,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裏精華熾盛,倒象是得了額外的光源。
“這位大哥,你要出去嗎?帶上我好不好……呃,那個,我現在渾身酸軟,手腳無力,能否麻煩你過來扶我一下……”妙貞那種妖嬈勾人的腔調還真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在他灼熱迫人的注視下,我隻覺心裏一陣陣發毛,隻勉強把話四平八穩地說出來,色誘的做派就不用想了。
隻好作出純潔無辜的表情,眨眨眼。
天略一怔,隨即**笑道:“小美人莫急,哥哥這便來扶你!”聲音低沉洪亮,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盡量保持無害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咬牙不移開視線。
他一步一步走下來……
突然,一個黑影從那台階上拋落,咦?!這是……與此同時,一道青光橫空,耳聽“哢”的一響,麵前兩人已鬥在一處!
林逸白低喝一聲:“好賊子!”
天哈哈大笑:“算計灑家,小白臉還嫩!”
旁邊地上,兩截枯枝。
這,好象是天當火把的那根柴禾……
仔細回想,剛才,似乎天在將將要走到樓梯盡頭時,先把手裏的柴禾扔了下來,而林逸白長劍出手。刺中了枯枝……
太狡詐了!!太陰險了!!
我從牆角地上撿了幾粒碎石子,站到石床邊,顏如雪仍是打坐的樣子,如果這時打斷她,不知會不會有走火入魔之類地後果?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叫她了。我全身戒備,小心守在床邊,萬一天發招過來。我就扔石子打他,至於效果如何。則隻能盡人事而待天命了。
好在正交手的兩人並沒把戰火蔓延過來。看來即便是這時,天對顏如雪還是存了心思。至於林逸白,自然更不會主動波及我們。
地牢裏空間不大,這兩人閃轉騰挪,都是近身的招數。
拆了幾招,就聽天喝道:“小白臉倒有些手段!”
林逸白哼一聲:“賊殺才也還不差!”
二人嘴上互不示弱,手下也一招緊似一招,劍氣掌風刮得我臉上熱辣辣的難受。
本以為林逸白拿著寶劍,對付天一對肉掌,還不是手到擒來麽。沒想到這兩人纏鬥半晌,也沒見分出個上下高低,起碼,在我這外行看起來是這樣。
雖然不懂劍招,但是可以看得出林逸白出招靈動迅疾。動作勁挺飄逸。出手又快又狠;而天看著身型笨大,身法卻是極為靈活。難怪剛才聽他腳步那麽輕捷,這廝輕身功夫很是不弱,並非如傳統印象裏,體形胖大的就隻有蠻力,必走外家剛猛的路子。看這天一雙肉掌靈巧翻飛,穿梭於林逸白凜冽的劍鋒之間,居然也不見落在下風。
兩人劍來掌去,劍招淩厲,掌法精奇,看得我目眩神馳,也不知他們拆了幾百招,我隱約覺得林逸白喘息漸重,額上已略略現汗,心裏一緊,這死道士的功夫居然這麽高?不過,我怎麽也覺得越來越熱了呢……仔細看去,就見天地掌心透著不正常的橙紅色,象是燒紅了地烙鐵,翻飛舞動時在空中拖出一條條明燦地軌跡……
那滾滾的熱浪,竟是從他地掌心散出來的!
這是什麽功夫?太詭異了!我站在邊上都覺得熱風襲人,想必身在近前的林逸白一定更覺難受!
正在擔心不已,眼前劍光驟然暴漲,青影織出一片寒幕,似乎林逸白的招式路數和剛才有了些變化,耳聽天喝一聲彩:“好!小白臉果然不弱!廣寒劍法配了你這青冥劍,倒是頗能壓製灑家的烈焰掌!你莫不是辣手書生林逸白?你我素日井水不犯河水,何苦為旁人拚命,你隻留了這兩個女子給我,我便任爾離開,你意下如何?”
無恥,居然當著我們的麵遊說他!
林逸白手上不停,嗤笑道:“嘿,殺才若要留人,卻要問問我手上的青冥劍肯不肯!”
果然是正派的好同誌!!
天哈哈一笑,“小子,你當灑家怕你不成?廣寒劍法守多攻少,嚴守尚可,若想取勝,嘿嘿,怕是不能!”
林逸白冷哼一聲:“那也未必!”催動劍招,那漫天的寒幕交疊著,一層一層地向天壓了過去。
天麵色一端,不再開口,凝神接招。
正在這時,猛聽頂上轟地一響,四壁震了幾震,而後是吱吱嘎嘎幾下機括響動……
誒?!這是……
細弱的聲音自外麵傳來:“師兄!師兄!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嘔啞啁哳,似笑似哭。
這聲音,居然是那個天玨!!他不是中了林逸白一手刀暈過去了嗎?!
纏鬥的兩人驀地分開,他們聽著上麵的嘶啞狂笑,神色俱是一僵。
可恨!!剛才林逸白和天心無旁騖地過招,我在全神貫注地觀戰,都不知天玨幾時醒的,沒留神竟讓他跑到了外麵!還封了出口!
費了半天勁,居然為他人做了嫁衣!!
太失敗了!太窩火了!!
天龐大地身軀呼一下衝上石階,震耳欲聾地砸著出口處地鐵板,汙言穢語滾滾而出,外麵的天玨開始還還幾句嘴,兩人隔了鐵板對罵,很快就沒了動靜。想必是人已經離開,不和天多費口舌。
林逸白走到我身邊,苦笑一聲,神情倦然,“唉,到底還是未能出去……”語氣帶了歉意。
他這樣讓我越發不好意思,我舉了衣袖,輕拭他地額頭。慚愧道:“對不起,都是我們連累了你……”
他目光柔和。微微彎了嘴角。配合我的動作略側過臉,讓我地衣袖抹去他的汗珠。
猛聽一聲嘶吼。困獸般絕望狠戾:“灑家今日便是困死在這兒,也須打發爾等去黃泉路上做個先鋒!!!”
林逸白神色一變,回身挺劍,天已合身撲了過來,隻見他兩眼紅赤,神色癲狂,雙手掌心紅裏透黑,乍看上去,竟象塗了鮮血一般詭異可怖。
他雙掌狂舞。隱隱有風雷之聲。
如果說這人剛才還有幾分高手氣派,現在已完全淪為拚命的打法,看他似乎隻攻不守,身上被林逸白的青冥劍劃傷數處,或許所傷不深。雖已滲出血跡。他卻隻渾然不覺地發狠出招,而且似有越戰越勇之勢。招招不離林逸白的要害,用的分明是豁出性命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狹小的石室,此時就如同一隻蒸籠,灼熱地空氣被攪動著,熱浪翻卷,氣流壓得我幾欲窒息,火辣的勁風從我地鬢邊削過,一下一下,象是被烤了火地刀子淩遲。
我被熱流逼到牆邊,背靠著石壁,努力調息運功,強抑胸口氣血翻湧的感覺,不錯眼珠地盯著眼前性命相博地兩人。
此時天就象瘋了一樣,似乎在把所有的能量透支使用出來,一雙肉掌舞得虎虎生風氣勢逼人!再看林逸白,雖然嚴守門戶,但左支右絀,聲勢上已明顯被天壓過!
猛聽天一聲大喝,在攏音的小室裏如同打了個炸雷!霹靂雷霆,振聾發聵,旋即一個金屬質感的高音尖利劃出,貫腦而過,瞬間,世界一片寂靜!!
死一樣的寂靜……
我,竟然失去了聽覺?!!!
在無聲的世界裏,眼前的景象居然詭譎地沉滯下來,遲緩得猶如慢鏡畫麵:
天左臂暴長,好似騰身飛撲獵物的粗壯巨蟒,那殷紅的掌心就如同張到極至地血盆蛇口,筆直地咬向林逸白的頸項……
林逸白凝神沉氣,左手閉劍訣,右手長劍破風挺刺,劍尖直取“巨蟒”咽喉……
天眼眥爆裂,不閃不避,左掌外翻,生生攥上劍刃,就勢往旁邊一抹一帶,側身逆劍勢迎上,送右肩,出右掌,印向林逸白的胸口,掌心紅熱吞吐,那一片爛紅瞬間明豔得刺目!
尖叫!!無聲的尖叫衝破喉嚨!!!幹澀的淚水充滿眼眶!!!
突然一團黑影從身邊彈出!閃電般迅疾!直撲天肋下虛空處……
妖嬈地紅----
從天握劍地掌心流下來,從天的小腹上湧出來……
扁平地石片,幾乎完全沒入他的小腹,隻有露在外麵的窄窄一條邊緣,青灰色的邊緣,也迅速被血浸成鮮紅……
那是……顏如雪磨的石
轉頭,顏如雪正站在我身邊,我喊“姐姐你好了?你的毒解了??”她臉色蒼白,匆匆對我一點頭,繼續神色緊張地盯緊天。
謝天謝地,如此及時!
林逸白持劍站在一旁,我撫上他的胸口,他擠一個微笑給我,輕輕搖頭,把我拽到他身後。
天踉蹌著退到屋角,不敢相信似的低頭看著自己,顫顫地摸向傷口,猛抬起頭,雙目噴火瞪向顏如雪,五官扭曲,麵目猙獰,眼中已以看不出一點理智,完全是困獸的瘋狂,他忽然仰頭吼了句什麽,一個餓虎撲食朝顏如雪撲了過來!!
我手中石子飛出,瞄準天龐大的身軀,剛一出手,身子已被林逸白抱住,狼狽地躍向旁邊。身在空中,我看到天手臂亂舞,竟接住我發的暗器,以更迅猛的速度向我打回來!
顏如雪飄身過來,手一招就接了幾枚石子,以更巧妙的手法打向天。我分明看到。所有石子都打在他身上,其中一顆還打在他眼上,登時鮮血長流,他手一抹,塗紅了半張臉。
他那裹臉的青布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他就那樣臉上流著血,肚子上帶著血口,不管不顧地撲向顏如雪。拚命向她臉上親下去!!
這人居然這麽強悍!!出乎所有人地預料!
顏如雪猝不及防,身子被禁錮住。隻能轉動頭頸。左躲右閃,躲避著天的狼吻。林逸白一個箭步衝上,抓住天的後領向後猛拽,卻隻撕裂了他道袍的後襟,天露出粗黑的上身,雙臂仍死死纏在顏如雪身上!
林逸白隨手丟了道袍,提劍在天背上亂刺,不敢刺透,怕誤傷顏如雪,但也足以使那個脊背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天就如同失去痛覺一樣,隻發狂地抱住顏如雪,對背上中劍竟沒半點反應!!
這還是人類嗎??!!
我衝過去,揀了地上那半幅道袍。喊一聲“你閃開!”。我覺得我是這麽喊的,可能林逸白也聽清了。因為他確實停了動作,略閃了身子,我把道袍向天兜頭罩下,在他後頸飛快打了個結,然後向後用力一拉,天被蒙了頭,擋了視線,終於放開顏如雪,回身舞著手臂向我拍過來,我不待他碰到我,趕忙鬆手提氣後躍,便是這個空擋,林逸白長劍一遞,已刺入天胸口!拔劍,再刺,再拔劍,再刺入……如此反複,天身上已被刺了多個透明窟窿!!
可是,這人為什麽還不倒呢?!!他頭上裹了道袍,滿身是血,腳步踉蹌,跌跌撞撞,一雙手臂亂揮亂拍,瘋魔癲狂,掌風淩厲,勁力雄渾,殺傷力比之剛才尤勝幾分!!
林逸白把我和顏如雪拉上石階,他仗劍擋在台階口。
我和顏如雪緊緊抱在一起,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我也是。
石砌的牆壁在天瘋狂地掌下有些震顫,頂上撲簌落下些碎石粉末,我幾乎懷疑這石屋會塌成一片廢墟,就此把我們埋葬。
過了多久啊,伴隨著最後一下巨震,天終於停了動作,他倒下了。
我們從林逸白身後探看出去,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林逸白小心走上前,一劍刺入他的頭頸,血湧出來,噴在地上。
看來是真死了。
終於結束了!!!
我腿一軟坐在地上,全身疲憊得沒有一絲力氣。
淚水從顏如雪美麗地眼睛裏不斷湧出,她身前衣襟紅了一大片,我低頭細看,還好,沒有傷口,那是天地血。
她邊哭邊對我說著什麽,可惜我聽不到,於是我搖頭對她說,你說什麽我聽不見,我的耳朵剛才忽然聽不見聲音了。
她一下變了臉色,緊張地捧著我地臉,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什麽,我軟軟靠在她身上,剛才是那樣驚心動魄,此刻,這份寧靜,幸福得讓人直想掉淚。
我看著她,濕了眼角,帶著微笑。
林逸白跑過來,也在說著什麽,我搖搖頭說,你們說的我都聽不見,看他們青白的臉色,忽然就想玩笑一句,於是我說,你們不許趁我聽不到就說我壞話啊。
還沒說完就被顏如雪用力抱住,我才發現原來她這麽大勁,她緊緊抱著我,眼淚把我的鬢發打濕了大半,好容易從她懷裏鑽出來,又被林逸白抱了過去,他居然也學顏如雪那樣抱我,這流氓。
我並不擔心從此變成聾子,因為我覺得這是暫時的失聰,剛才死道士那聲吼實在太響了,我有感覺,這不會是永久性的,沒準過一會就好了呢,我是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對他們說了,他們交流幾句,臉色終於略略平和了些。
不過,看他們這樣著急,我竟然有一點高興,哎呀,我一定是變壞了,準是被林逸白帶壞的。
我把這心思也對他們說了,他們笑,又來**我。
還有件詭異地事,我發現我在失去聽覺時,眼力會見長。隻要我用力看,什麽動作的速度都會減慢,似乎那些高手都有這個眼力,而以我地功夫水準,按說是不行的,可剛才林逸白和天過招,隻是那麽電光石火的一瞬,在我眼裏居然就和電影慢鏡頭播放一樣。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以後能持續保持這樣……哈。那我豈不是又多了項技能?
但若是和聽覺二者隻能取一。我還是要選後者。
因為我要聽溪水輕歌,聽鳥兒歡唱。聽風吟,聽雨歎,聽……喜歡地人對我說話……
陷入傻乎乎地遐想中,又有些擔心起來……搖頭,真是患得患失呀……
林逸白撕片死道士的衣角,蘸了血跡,在地上寫道:“莫慌打坐功或可恢”。
我哪有慌嘛,哦,他是讓我現在運功。也好,反正這時也沒事做,天玨那個臭道士封上了出口,我們三個活人到底和一個死屍被關在一處了,隻不過這死屍並非是開始預想地那隻……
想去石**打坐。抬眼看去。那床居然塌斜得不成樣子,想來是剛才被天發狂時打的。隻好找了塊幹淨地地麵,盤膝坐下。
調息運功,進入澄明境界。
再次回到現實世界是由於一聲巨響,我收了功,輕聲嘟囔著,“好吵啊,你們在玩什麽呢!”睜開眼。那兩人衝過來,俯下身,直勾勾盯著我,問道:“你說甚麽?你聽到了?”
咦,是啊,居然聽見了呢!!我跳起來,摟住他們的脖子笑道:“我就說嘛,不會變聾子地哈哈哈哈
顏如雪緊緊抱著我,哽咽道:“上天保佑……”
林逸白抱住我們倆……這家夥,不會是趁機在占便宜吧?
笑。
“你們剛才幹什麽呢,那麽大聲?”
他們閃開身,笑著往地上一指,“你看!”
誒?這地上居然有一個洞??我四下看看,沒錯呀,還是那間地牢啊,看這位置……剛才這裏放地好象是石床吧?再看那床,已移到牆角去了。
林逸白笑道:“多虧了那殺才發瘋,把這床打得斜陷下半截,我瞧著古怪,看那樣子,倒象是下麵並非實地,適才我與顏姑娘一並發力,這床下果然是有機關的,隻是年久朽澀,頗費了些氣力,動靜也就大了些。”
精神大振,“這洞口方方正正地明顯是人工手筆,又有這石床掩飾……這大工程,應該是修這地牢的時候就有了,貌似不是囚徒越獄能挖出來的。呀,好激動,不知這下麵有什麽,通到哪裏,沒準我們能出去了呢!!哈哈,我們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可惜這觀裏的道士道姑死的死,跑的跑,不然抓個人來問問才好。”
林逸白搖頭道:“我估計他們也未必知道,若是知道有這個密道,方才又何必抵死拚命呢。”
嗯,有理。
“似乎古墓之類的挖開都要通通風再進去,否則很容易死掉,咱們是不是也要等一等再下去啊?”
他俯身把手放在洞口,“下麵有風吹上來,這洞定然另有出口,這便下去也是無妨的,你們可要在此等我?”
我搶道:“我們就不在這兒陪那個屍體啦,和死道士比,還是你更可愛,我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
他們笑,林逸白拿了夜明珠簪子,照著腳下,率先走下去,我被他們放在中間,顏如雪走在最後。
狹窄的階梯,一直深入地下,轉了幾個彎,漸漸寬敞起來,到了階梯盡處,豁然開朗,一條平整地甬道,看著足有兩丈寬闊,牆壁地麵青石砌就,肅穆莊嚴,甬道的石頂有些嶙峋,光線映上去,留下幽昧的陰影,夜明珠隻能照亮身前左右有限的範圍,而更遠處,沒在未知的黑暗裏……
若有若無地氣流,涼涼地卷在臉上,帶了點奇怪的味道。
顏如雪輕輕握住我地手,“妹妹莫怕。”
“呃,有那麽明顯嗎,雖然是有些可怕。不過和你們在一起,感覺就好多了,要是我一個人……這感覺很象是在遊戲裏組隊打副本啊,不過要當心不定什麽地方就冒出個怪呢……”我信口說起打遊戲放鬆緊張的心情,他們隻含笑聽著,偶爾插話,居然並沒太多質疑,嘻嘻。我猜他們一定也是緊張的。
又走了好久好久,眼前終於出現一座石門。潔白光滑。看著象是漢白玉地質地。石門上方的牆壁上有兩個通風的孔洞,雕在兩隻嘶吼的獸頭口裏。構思頗為巧妙。
林逸白伸手在門上推推,紋絲不動,他低頭向地上看,笑一聲“在這裏了!”就見他在角落裏撿起一根石條,抵著牆角的一處凹陷處左右旋轉。
我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是開門的機關嗎?”
他點頭道:“地下宮殿俱是這等機關,想不到在此處竟能遇到。這石門內側與門外相對稱的地方,裝有自來石,作頂門之用,若是不明開門之法。任憑外麵的人如何用蠻力推,這石門也是推不開地。”
原來如此。
看他拿石條輕輕鬆鬆轉了一會,那道厚重的石門居然真地就敞開了!
石門驟然開啟,一陣寶光閃轉,待我們看清裏麵地景象。不由一愣。
隻見門後是一間極大的房間。房間中央地麵上堆著無數金銀珠寶,散亂堆著。汗,丟垃圾還分類呢,這些珠寶居然扔得這麽不成章法……
抬頭看,頂上有天然地石縫,這大殿象是建在一座掏空的山腹裏,漢白玉的四壁嵌了夜明珠照明,整個石殿裏流光溢彩,金銀寶光交相輝映,相形之下,我簪子上那點光亮到顯得螢火之於日月了。
一點月光從頂上懶懶灑落,映得屋中珠玉在眩目的光華中又都蒙了一層幽冷。
是的,幽冷,在珠寶旁邊,幾堆白骨同樣醒目,赫然肇昭示著這萬惡之源的本質。
我伸開雙臂,攔住旁邊那兩人,“別過去,有毒。”
“有毒?”他們詫異看我,估計是驚訝我什麽時候也有了辨別毒物的能力了。
我拉出頸上掛的雪魄珠,灼熱,鮮紅。
毒下在哪了呢?應該不是空氣裏,這兒的空氣我們呼吸許久了,到現在還沒死,何況這裏通風還可以,若是有毒煙估計也早散了。
那麽雪魄珠為什麽會這種狀態呢?好吧,就算和氣象台地天氣預報一樣,偶爾也該準一次呀。
林逸白小心走過去,查看了片刻,笑道:“果然有毒!這毒下的巧,塗在這些牢什子上當真令人防不勝防,尤其那金子,若是放進口裏一咬……哈哈,不知是誰的心機,好不歹毒!”
掩口笑,“太陰險了,簡直比你還陰險呢!”
林逸白瞥我一眼,拿簪子在我頭上輕輕一敲。
顏如雪柔聲道:“不知這裏如何會有這些物事?也不知是哪家藏寶有這等大手筆。”
林逸白沉吟道:“此地居於穎、壽之間,隸屬宣武軍,自唐安史之亂後便多兵變叛亂,宣武軍節度使(1)位高權重,且所轄之地位置殊眾,曆來有野心者不在少數,朱全忠即曾任此職。看這地上白骨,怕是人已死了有上百年……嗯,唐肅宗時,田神功與其弟曾統治此地十餘年,田神功入據揚州,殺波斯胡商數千之眾,大掠民民財產,若是他麽,倒也對得上。”
“總之就是無主之財啦,對吧?我看你們也不是貪財的人,我當然也是不要的,不如拿去給榮哥……”
林逸白失笑,“你還說他不是你情哥哥?這等時候都想著他!”
“啊,那個,出土文物屬於國家……我這是支援國家建設……嗯,總之不是你想地那樣!!討厭,我幹嗎要和你解釋!”有些羞惱。
顏如雪轉開臉去,掩口低笑,林逸白更可氣,搖頭晃腦道:“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2)”
“……喂,我們困在早晚還是個死,你有這工夫不妨想想怎麽出去!”
林逸白忍笑道:“言之有理。”終於不再纏夾不清。
這個大殿看著結構奇怪,並非傳統中國建築那樣呈四方形,我數了數,是個八角形,每麵牆上有一道石門……誒?不是和八卦陣有什麽關係吧?
我把疑惑對林逸白說了,他點頭道:“正是!若是不懂之人,怕是就困在此地了,如若選錯方位,定然機關重重!隻不過我碰巧對此陣略知一二,這陣難地住旁人,卻難不住我。你且待我算來。”他看看天光,屈了右手四指,拇指在指結上逐一數過,一副半仙的樣子。
我和顏如雪站在一旁,我趴在她耳朵上低聲道:“象個算卦地。”
她忍俊不禁,輕輕捅我一下,“妹妹最愛玩笑。”
“半仙”掐指算了半天,終於手指一伸,指向一門道:“此時當從此門出去。”
我們跟著他穿過那個看著和其他七個門並無二致的石門,一路太太平平的穿過了一條和來時一樣的漫長甬道,心中幾乎生出錯覺,這不會就是來時的路吧?或者,這八個門其實都是安全的,沒準隻是裝裝樣子嚇唬人?搞不好根本就沒機關呢,哈哈。
甬道盡頭,照例是石階,順著石階蜿蜒上去,隻覺腳下的雜草蔓藤漸漸多了起來,台階也越來越殘破,還好還好,看來不會走回女貞觀了。
腳下石階越來越不象樣,林逸白伸一隻手拉住我,我們三個就這樣一路相扶著,腳下磕磕絆絆的,終於來到階梯盡頭,幾塊山石的縫隙形成一個不大的洞口,正常體形的人需要……爬著才能出去,如果是天那種,嘿,一定會被卡住的。
推開半掩住洞口的一塊大石,撥開一叢人高的茅草,終於,再次站到了藍天下!
深呼吸,吸著山裏的清新空氣,心曠神怡……
誒?眼前這些是……
我們所在的似乎是一個山腳,眼前不遠處,矗立著一頂一頂的……帳篷??!
麵麵相覷。
這場景……我記得曾經見到過……
“這裏好象是……”我的後半句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轟然而起的呐喊聲吞沒!!
恍惚中隻覺又回到了高平!驚天動地喊殺聲從四麵八方湧過來!一蓬蓬的羽箭蝗蟲一樣漫天蔽野射出去!在無比的混亂中,一道聲嘶力竭的嘯喊直衝夜空:“大事不好!!!周軍前來劫營!!!!”
注釋:
(1)亦稱汴宋節度使。
(2)《詩經。衛風。淇奧》我墮落了!!我的清白記錄啊。。。我被林逸白帶壞了奔。。。。
實在懶得拆了,空前肥的一章。。。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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