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鳳君慕起床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四歲大的兒子躺在媽媽身側,眼睛微微閉著,呼吸輕輕淺淺,熟睡的模樣依然可愛的讓他疼愛不已。
簌歌也還在熟睡中,她依舊是改不了習慣的側身睡著,母子兩個人相依而眠的畫麵讓他心裏突然浮生出許多滿足和幸福感。
昨晚安禹又鬧著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他乖乖的躺在他們的中間,樂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黑亮的眸裏星光璀璨。
一個晚上聒噪的不行,像是一本十萬個為什麽,把他和簌歌當成百科全書似得,什麽問題都好奇。
兒子對世界那麽好奇,作為爸爸的自然不能讓他失望,所以他問什麽他都會認真的回答,包括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四歲的安禹跑進爸媽的臥室裏,眨著明亮亮的眼睛,好奇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爸爸媽媽,為什麽奶奶說安禹在晚上的時候要一個人乖乖在房間裏睡覺,沒事的話不要打擾你們的兩人世界?”
鳳君慕眉頭微蹙,對於自家母親這般識時務的模樣不知道是讚同還是該反對。
“這個啊,問你爸爸啊。”看著自家兒子好奇寶寶的樣子,簌歌躲在被子裏笑的歡樂,把所有的問題都理所應當的推給老公去回答。
“奶奶的意思是要安禹從小就要學會獨立,一個人乖乖睡覺不害怕是長大勇敢的的表現。”鳳君慕正靠外麵的陽台上吹吹風,看到簌歌把兒子的問題拋他這邊,低頭笑了笑,盡量往好的地方回答。
安禹半懂不懂,覺得很新奇,他跳下床進了陽台站在鳳君慕腳邊,又繼續拋出問題。
“昨天學校裏王赫欺負了我們班裏的一個女生,老師批評他的時候,他說他是大人了,不用老師管,這也是長大之後的樣子嗎?”
鳳君慕搖搖頭,將安禹抱在身旁,沉吟道,“不是,王赫這樣做是不對的。安禹,作為一個紳士,是絕對不能欺負女孩子。如果你以後遇到討厭的女孩子,你可以選擇離她遠遠的,或者不理睬她,但是絕對不能欺負她。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的,都不能欺負她,欺負女生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為。”
簌歌躺在**往臥室的陽台望去,那裏有她最重要的兩個人,她看鳳君慕說的認真,而安禹也聽的很嚴肅的模樣,躲在被窩裏心滿意足的看著。
安禹點點頭,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回頭看了眼隔著玻璃窗後躺在**懶洋洋的媽媽,黑亮的眼睛轉了一圈之後,他扯了扯鳳君慕的衣角,示意鳳君慕蹲下來聽他說話,鳳君慕照做之後,安禹就趴到鳳君慕身上靠在他耳邊認真的發問,“安禹上次看到媽媽躲在爸爸懷裏哭,是因為爸爸欺負媽媽了嗎?所以爸爸不是紳士?”
小人精自認為聲音降了很小,可是簌歌還是聽到了,看著自家兒子那麽認真的替自己捍衛權利,簌歌心裏挺感動的。
“兒子,悄悄話可不是這樣說的。”鳳君慕嘴角一勾,
掃了眼托著腮盯著他們這邊的簌歌,笑眯眯的拉過自家兒子,聲音溫潤的解答了他的疑惑。
“媽媽是女孩子,所以她不像安禹這麽勇敢堅強,有時候她會因為一些事情而難過傷心,這個時候安禹和爸爸就要遷就和保護媽媽。媽媽是女孩,女孩是需要男孩來嗬護和保護的。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很多很多不同的人,安禹長大以後,也會遇到那個除了媽媽之外也要保護一生的女生。不過現在對安禹來說,乖乖聽媽媽的話,不惹她生氣也是一種紳士的表現。”
“那媽媽為什麽哭呢?”這次,安禹也學著鳳君慕的樣子,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簌歌努力集中意識也聽不到這對父子的耳語,不由很鬱悶的轉身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鳳君慕眸光寵溺的落在簌歌身上,輕輕柔柔的,他抱起安禹靠在陽台的欄杆上,聲音溫澤道,“因為那個時候媽媽的爸爸去世了,她很傷心。”
這是安禹他幼小人生裏的第一次,有一個男人把小小的他,當做平等的男人來對話。
他懵懂的心靈第一次有了作為一個男人的高大感。
南珞飛去世的時候,安禹還不到三歲,小小的孩子其實並不懂大人世界裏麵的生離死別。
所以那個時候他隻知道最愛他的外公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抱著他在清澈的小池塘裏麵垂釣給他買糕點吃。
現在的他大了些,自然明白了爸爸口中“去世”的含義,安禹回頭看了眼簌歌,幹淨清澈的黑眸裏透著一股認真,他抬著小小的腦袋仰望自己的父親,“爸爸,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和你一起保護媽媽。”
安禹的聲音很清脆,在這一世界的朗朗月華裏,更顯得童真可貴。
很多年之後的後來,當安禹終於長成了一個成熟男人時,每每回想起這個微風習習月色清朗的夜晚,父親高大的身影和循循的話語,都仍舊讓他覺得,渾身的血液裏充滿了敬佩和仰望的力量。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鳳君慕輕輕笑著,胸腔裏因為自家兒子那一句話而騰升出許多莫名的感動。
安禹是他和簌歌的延續,生命以及愛的延續,那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從此以後,有人在你身邊悄悄長大,你將看著他重複你生長的足跡,一點點長成另一個你,更為挺拔,更為優異。
而他的小時候,人生字典裏就隻有優勝虐汰,軟肉強食。
他的父親經常告誡他,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喜怒不形於色,不要輕易讓人窺探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所以在他的世界裏,除了如何在學校裏麵成績名列前茅之外,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興趣班。
稍微長大後,跟隨在爺爺身邊,經常耳濡目染的就是學習如何經營一個企業,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
十歲的時候,爺爺帶著他回了鳳家,那個有爸爸還有媽媽的家裏。
有了媽媽在,他不再被強迫去上小提琴課,也不用上跆拳道課受傷的時候
強忍著傷痛誰也不說。
因為,他媽媽總會發現他的沉默不語是因為什麽。
妤茉是在他進鳳家的後半年出現的,是他百般無聊的生活裏唯一的一個點綴,就連爺爺也開始縱容,她如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嘰嘰喳喳的樣子。
其實,她的出現是他枯燥無趣的人生中的美好的點綴,有個女孩嘰嘰喳喳的在你身邊關心你的一切,感覺並不會很糟糕。
妤茉十五歲的時候向他告白,那個時候是初三,她說她被這件事情惱的根本就進不到學習的那個狀態,糾結了一個星期才鼓起勇氣向他坦白的。
其實,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妤茉的心思。
隻可惜,那時他對男女之情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或許是他沒有遇到那個心動的人,亦或者他矯情的還不想將就。
所以,他拒絕了妤茉的告白。
妤茉不甘心,她說,“君慕,等我們畢業之後,如果你還沒遇到喜歡的那個人。那個時候,你就接受我吧,你會需要我的。”
十五歲的付妤茉,那時就已經把一切都看的很透徹了。
畢業之後,他進入公司,初出茅廬,確實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搭檔,而且出身不能低,必須門當戶對。
而身世顯赫的付家是個好的選擇,所以當妤茉再次提起聯姻的時候,他答應了。
他們相處的關係也算是和諧,至少付妤茉熟悉他的任何作息習慣,從來都不會令他不快。
直到那年,他出差去國外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完結後回國的時候,她在接機的路上出了車禍,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裏的時候,他的心才開始出現了類似慌亂,不安的波動。
就算他不愛妤茉,可是妤茉和他朝夕相處了那麽長的一個年月,他已經習慣了她偶爾的撒嬌和一直以來的溫柔體貼。
縱使他一下飛機就趕到了事故現場,也來不及,來不及阻止那場已經發生車禍事故。
妤茉出事,他把一切的罪責都歸到自己身上,縱使知道車禍事故和他無關。
警方的說辭是,連人帶車撞入江水裏,搜到屍首的可能性不大。
那段日子,他調了許多人手去查找妤茉的蹤跡,可是傳來的消息從來都不是令人愉悅的。
日子漸漸地變長變久,警方放棄了搜查,他的努力也沒換來一個好的結果。
他放棄了,他寧願自欺欺人的欺騙自己,屍首沒找到,人就還在,妤茉在另外一個地方生活的很好。
就算身邊的人都在說,她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也無動於衷,繼續會派手下留意這方麵的相關消息,幾十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棄。
畢竟如果連他也放棄,就沒人會那麽堅持不懈的找她了。
他總是想,如果妤茉不來接他,事情就不會發生。
那些叫囂而來撲騰過來的自責和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冷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