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逸川的時候,是初三那一年,她和君慕表白失敗被拒絕回家的那一天。

夏天的風正盛,陽光也有些刺眼,她紅著眼睛跨進自家院子大門的時候,看到他正不驕不躁的坐在院子裏的那顆大樹下和爺爺對弈,白色的衣服和大樹上嫩綠的枝葉相互輝映,顯得別樣的賞心悅目。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那有心情去欣賞其他人是如何英俊瀟灑,她隻知道她的一片癡許愛慕都被鳳君慕惡狠狠的拒絕而無視掉了,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她哭著跑回房間的時候,爺爺正叫她過去和逸川打招呼,可她管不了逸川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時是多麽驚訝的表情匆匆逃走進了客廳。

她不知道爺爺在逸川麵前會是說她如何不懂事也好,還是會說自己怕生害羞也罷,那個時候的她幾乎都不會預想到這個清俊的少年會是她以後餘生相伴的那一個人。

再次和逸川見麵是一個星期後,那個時候他和他父親白擎軾帶著禮物再次來看爺爺,據說逸川的爸爸是爺爺以前當警司時的部下,兩個人的關係十分要好。

燥熱的夏日,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叫著,她在房間複習即將到來的考試,可是越複習心情越煩躁,就端著水杯下來找徐媽要冰飲料喝。

剛下樓梯就看到坐在客廳裏的白逸川和他父親,爺爺這次招呼她過去打招呼時,她乖乖的走過去叫了聲“叔叔好”和“哥哥好”。

他依舊是白色的衣服幹淨舒雅的微笑,而他的父親看上去有點嚴肅,但是笑著誇她好看的時候卻顯得和藹起來。

爺爺和逸川父親之間的寒暄她並沒有太去注意,她隻是餘光偷偷的去瞄白逸川,見他也抬頭看自己的時候,趕緊心虛的低頭去看別處。

她記起,上次她哭著跑回房間的時候他看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在麵對著他的時候似乎有些害羞亦或者是不自在吧。

“妤茉現在是讀初三吧?”逸川的父親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了起來。

她又不好意思開口離開,隻能點頭應了聲“是”。

“學業會有壓力嗎?”

“還,還好。”

“那中考臨近了吧?複習的怎麽樣?有沒有把握?如果不懂的話你可以請教逸川,這小子現在讀高二,學習成績在學校可是名列前茅啊,叔叔讓他幫你補補習怎麽樣?”

麵對自家父親的誇獎,逸川依舊是不驕不躁的坐著,他低頭輕抿茶水的時候,嘴角微彎的弧度也很好看。

她剛才光顧著偷偷觀察白逸川,並沒有注意去聽白擎軾的話,隻是聽到他尾音那個問句“怎麽樣”的時候,敷衍的笑著應了聲“好啊”,然後就看到白逸川突然抬起頭看她,神情有些驚訝。

看到逸川驚訝的表情,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答應了某件不應該答應的事情。

“啊,那個,叔叔你剛才說什麽了?”她尷尬的硬著頭皮再次發問。

“叔叔說讓逸川幫你補習啊?你不是要臨近中考了嗎?爭取考個好一點的學校嘛。”

“不用了叔叔,不用麻煩了。”暗罵了聲自己的不留意,她連忙笑著拒絕白擎軾的好意。

“不用害羞,逸川,你跟妤茉去看看,看她有什麽不懂得你就主動幫幫她。”

“好。”逸川放下手中的茶杯,點頭站了起來。

大人們盛情難卻,她又不好意思再多加拒絕,何況她一個人複習的確實挺吃力的,就默認的轉身任由逸川跟在她身後同她一起上了二樓進了她的房間。

夏天的空氣原本就燥熱,再加上一向隻有她一個人的房間裏突然多了個異性,她看書看的越發的心不在焉。

就算逸川他隻是捧著一本書安靜的坐在她對麵看,她也麵紅燥熱的有些不知所措。

“是有哪裏不明白嗎?還是因為我在這裏你有些不自在?要不我先回去,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他們的。”倒是逸川似乎看懂了她的不知所措,微微開口解悶,清潤的話語裏有絲玩笑的意味。

“不,不用,你坐在這裏就好。”要是老爺子知道她把白逸川趕跑,她就要挨罵了。

“你有想要考進去的學校嗎?”白逸川將手中的書擱在桌子上,好奇的看著她。

有,當然有,她做夢都想考進君慕在的那所學校,可是那必須拔尖的成績才能進去。

“我想考進S大附屬高中。”她回答的很認真。

“為什麽想考進這所學校?”他微微笑著,繼續發問,清亮的眸子裏笑意點點。

“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那裏。”

她發現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排斥這個溫雅的少年,甚至還大膽的把她自己的秘密告訴了他。

以前,她以為她隻會和君慕這個異性好好相處。

或許是那時的自己想要找一個傾訴的對象,亦或者是要找一個秘密的存放包吧。

聽了她的話,逸川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倒是讓大膽“告白”的她內心有些不安和尷尬,她試圖低頭去瀏覽試卷放鬆一下心情,可是低頭滿眼的公式看得她越發心慌意亂。

其實,自從被君慕拒絕的那一天起,她就很少能心平氣和的去看待任何一個見事情了。

因為,小女孩的心意一旦被不留餘地的戳破,那麽就如暴露在空氣中的泡沫,雖然看似蒸發沒了痕跡,但是還隱隱擱在心裏介意著。

“上次你就是因為那個人才紅了眼睛的?你跟他告白被拒絕了?”白逸川饒有興致的勾唇,他薄涼的聲音在燥熱的空氣裏響起,帶了幾絲寒意。

而她卻被他的這一句話弄得一陣怔忪,反應過來卻因為心事被看穿而惱羞成怒了。

“對,我是被拒絕了!可是就算被拒絕了,我也不會放棄的!”她被逸川言語裏的戲謔惹惱,竟然氣急敗壞的立下誓言。

她確實是不會放棄,也從來沒有打算放棄,那個時候的她以為君慕會是她的一切。

“果然是小孩子。”他不惱也不怒,隻是輕輕的笑出來,好看的眉眼微微的彎了起來。

“你才是小孩子!”

“我比你大兩歲!”

“不就兩歲,沒什麽好得意的!”她憤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

他好笑的摸了摸鼻子,輕笑出聲,“好像確實沒什麽好得意的,我比你老兩歲啊,真委屈。”

她本來還要繼續和他爭執的,可是卻被他這句話硬生生的弄沒了脾氣,最後倒是因為他的自白而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會笑就對了,我幫你,保證你能順利考進S附中。”

“真的?”她驚喜的看著他。

“必須的,畢竟那也是我的學校啊,對於他考題的類型我也會比你更清楚啊。”

“你也是S附中?”她有些不可思議。

他笑著點點頭,“看不出來嗎?”

“不是,隻是這樣的話,你成績應該很厲害,因為她們說考進去都要靠實力。”

窗外幾縷清風吹了進來,緩解了她煩躁的心情,她和逸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漸漸地,也沒了初見的尷尬和陌生。

他們慢慢的了解對方,漸漸的開始熟悉起來,後來他有空就來付家幫她補習指導功課,她的成績也因此一步一步的提高起來。

然後那一年的中考她真的就以優異的成績進了S附中,成了逸川和君慕的學妹。

她一步一步接近君慕,而逸川卻在不知不覺中靠近她,越來越近他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

她把這種親密理所當然的當成友情,當成知己。

直到後來,她瞄準時機再次向君慕提議,問他找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了沒有?如果沒有,那麽就和她就試試吧,或許在磨合中會發現他們真的合適也不一定。

意料之外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君慕答應了,她高興的把這個消息跟逸川分享的時候,卻完全沒注意到他突然就難看的臉色。

雖然,後麵他們三個人之間也在不知不覺中經曆了很多事情。

她出車禍失憶失蹤了無音訊,等到再次回來的時候,君慕卻已經遇到了他愛的那個人,隻剩下逸川還在原地等她。

那個時候她還是笨,笨的無可救藥,傻傻的還想得到君慕的憐憫,千方百計的祈求他再次回到自己身邊,雖然明明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不過或許人始終都是會有一個時機會突然開竅的吧,或許是自己誤打誤撞和簌歌認識相處,漸漸的發現了簌歌許多難能可貴的魅力然後被她折服了。

不然就是逸川在身後對自己默默的支持和照顧,才能讓她在緊要關頭險崖勒馬。

她沒想到自己在經曆那些生死之後心態竟然變得比以前豁達開朗了許多,慢慢的,見到君慕幸福她居然也會想著要去祝福,可能是那個時候真的看透了吧。

畢竟,君慕對無關緊要的人真的是夠心狠,

他可以理所當然的把他對簌歌的愛**裸的展示在她麵前,斷了她的癡戀。

現在回想起來,卻也明白他是為了自己好,若君慕不對她狠一點,她又怎麽能把執念斷的幹幹淨淨呢?

現在她也慶幸,她終究是尋到了自己的幸福,不用在為了不屬於自己的那個人而絞盡腦汁了。

其實,越和妤茉相處就越會發現她是個令人心疼的女孩。

以前,她很愛眯著眼笑,笑起來眼睛裏亮晶晶的。

她喜歡和他在林蔭大道上比賽騎自行車,可是輸贏的結果她卻從來不在乎。

麵對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她似乎從來不會抱怨什麽。

可是,某些時候,他總會看到她會為那個人暗自傷神,有時也會為那個人費盡心機,隻為了博他開心。

那個時候,他突然就有些生氣了,為什麽不是他先比鳳君慕遇見付妤茉呢?

那樣,妤茉就不會愛的那麽辛苦,而他們就能水到渠成不用經曆那麽多磨難才走到一起。

他心疼她五年的不知所蹤,也惱怒她一心牽掛在鳳君慕身上而糟蹋自己的行為。

她消失的那幾年,他不是沒有動用一切力量去尋找她,隻可惜她被宋寧藏的太過隱秘又加上她失憶,更是難上加難。

後來,家裏的長輩要他出國實習,母親相逼之下他才漸漸放下對妤茉的執念,他們說消失五年的一個人,生存幾率不大,他慢慢的就相信了。

然後就強迫自己去接受這個事實,接受妤茉不在的事實。

幾年過去,等到他再回國接管警司工作的時候,其實心態已經修煉的很好了。

至少提起妤茉的時候,他隻是有些心緒不定而已,不會再有過多悲痛的情緒在心頭翻湧。

他在沒有回國之前,母親就已經把簌歌的照片發過給他看,說是先把眼緣圓了。

其實那個時候的自己對於婚姻和愛情已經沒有了太過大的野心或者欲望,他抱著一副隨緣懶散的心態全憑家裏的人安排,包括他回國那次舉行的宴會。

初見簌歌的時候,他確實有被驚豔到,她站在人群裏,不驕不躁神態孤傲,用一種與世隔絕的姿態高傲的敵視或者蔑視那些人,包括南馥雅也好南宿楓也罷,甚至於對他,她似乎也有一種敵視的心態。

雖然,他並沒有窺探別人隱私和內心的愛好,可是他沒想到鳳君慕會在這個宴會上出現。那麽多年之後,他們之間的再次相遇竟然會是因為他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妻。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們之間奇怪的氣場,竟然會兩次都是因為女人的事情而有所牽扯,或許因為經曆過妤茉的那件事情,他看待鳳君慕這個人就帶了有色差的眼光,即使他看出了他對簌歌的與眾不同。

就如他當初答應這場婚事的初衷一樣,他對簌歌的感情其實並沒有夾雜著男女之情,他隻是把她當成南宿楓的妹妹,一個脾氣不怎麽好卻很有個性的妹妹。

他承認他在後麵的相處中曾經對簌歌動過心,但是隨著鳳君慕的動作,他很快的就把那份動心給掐滅了。

因為他見證過君慕和妤茉的相處模式,所以比旁人更明白簌歌對於他的意義,他是認真的。

至少他知道,鳳君慕從未對妤茉那般溫柔似水,貼心周到。

他後來的退出他不是因為他輸給了鳳君慕,而是因為輸給了簌歌,因為他們是相愛的,兩廂情願。

其實看到簌歌和鳳君慕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滿腦子更多的都是妤茉知道了該會有多大的打擊,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根本就沒放下妤茉。

後麵,簌歌和君慕兩個人感情穩定,而他也全在明白了自己心意的時候全身而退。

直到後來鳳君慕打電話給他,讓他去醫院找妤茉的時候,他才從剛開始的茫然到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匆匆忙忙趕到醫院裏,直到妤茉撲進他懷裏無助流淚的時候,他才徹底證實到了她活著的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一時間竟然也感慨良多的紅了眼眶。

然後,他聽她講這麽多年來她在墨西哥的遭遇,還有她依舊如兒時那般信誓旦旦的說要和君慕在一起的時候,他竟然隻是覺得歲月待他真的很溫柔,隻要妤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那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帶她認清事實,帶她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所幸的是,最終他是牽著她的手走進了禮堂,最後以“夫妻”的名字共度餘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