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幽冥

逐漸悲渺的世界,誰又能驚起一陣塵埃?對於曾經的苦痛,變得無法挽回的痛楚,懸於天際的你我,何時才能再次重逢?

冬至日在人眼皮下悄然來臨,窗前的霧氣被寒冷交融,水霧漸漸的朦朧下,是微弱暖意的殘留,咖啡杯底的殘色,比起落日天塹,又多了幾分厚重。

歐式風格的落燈,英倫風格的灰黑色軟皮沙發,杯中漸漸升起熱氣的飄著白色“三葉草”的暖咖啡,在臨近門口短短幾步的黑**台前,蜷縮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倦怠的老貓,顫顫巍巍拿起熱度還不曾消卻的白色咖啡杯,並沒有歐洲紳士風格的慢慢品味,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把所有逸散出的氣息拚命地嗅到肺裏,一口喝下大半杯,輕咳兩聲,像是被僵凍的右手抓住寬大的麻布大衣的一角,向裏側拽了拽,緊湊的感覺似乎能夠讓自己保暖,才安心的放下手,把咖啡杯中殘存的褐色香味傾倒入口。

暖色調的燈具射出的一道道強烈的光線照得逸飛兩眼發花,輕輕按了按兩側的太陽穴,再睜開眼,光線好像暗了些。

“那裏麵有更暖和舒適的座位,為什麽不去那裏試試看呢?”

“冰冷的氣息能夠讓我的頭腦清醒些,”逸飛抬眼看到一個身材中等,頭發褐色,一副金色斑紋眼鏡下透露出不乏好奇的米國佬,緊皺的眉頭讓他本來凍紅的臉顯現的有點糾結,“而且,裏麵人太多了。”

幾日前,逸飛在夜路上看見了這個麵相斯文的家夥,當時正被凍得臉色通紅,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氣,被鬼打牆困擾,正在圍著原地團團轉,逸飛也不知道當時是不是突發善心,在無意間救下了這個滿嘴用英文說著滿嘴胡話的米國佬,說實話逸飛對於米國佬並不是太喜歡,看著棕色的頭發和碧色的眼睛就不太舒服,也隻是當成一次善舉罷了。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呢!”彎腰又將咖啡杯裏的棕色填滿,流淌的水聲和濺起的水花正像是以白色為漩渦纏繞,又是一片“三葉草”,微笑的推著鼻梁上緩緩下垂的眼鏡框,親和的米國佬滿臉像是盛開著**的笑容讓人生不起氣來。

“咚、咚、咚”

手指敲響桌麵,但是心卻不在此處,幾日間的事情卻怎麽也無法從逸飛的心中散去,“也許,我心中就像是這口中未曾消散苦味吧。”

女鬼被除去,同樣被女鬼驚擾的紫藤自然也就從家裏跑了出來,可是聽說直到今天,他也未曾見到小丹一麵反而被小丹提出分手,隻能氣急敗壞的衝著早已掛斷的電話大喊,卻無濟於事。

至於小丹,聽說她退學了,至於到了哪裏,逸飛找遍了整個城市也沒有找到,就算是卜卦也隻是知道她還在這個城市,並不能具體知道她現今在哪裏,也許是逸飛卜卦的技能不夠成熟吧。

迷離的看著窗外的寂靜,不知道是不是假象,帶滿風雪的街道寂靜無人,於最深處之間,零落了四季的溫度和顏色。

感受著身體還算暖和的溫度,也許並不是真正的冷,才讓逸飛披上了厚重的大衣,但是心中無法消散的冷,卻一直在逸飛心底,不曾融化,悔恨的神情不時的在他眼中浮現,但是,他卻沒有淚,隻有痛。

咖啡廳對麵的樓頂。

“我們做的是不是太過火了點?”

“這是對他的考驗,沒有經曆生死,沒有經曆黑暗,怎麽才能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薩滿巫醫?如果他真的要怨,就怨我好了,但是,隻要能讓他把薩滿巫醫的光輝直指天下,要我魂飛魄散也值得了。”

雖然外麵寒風凜冽,但對於金易和黃杏兒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一件事。看著咖啡廳內失魂落魄的逸飛,黃杏兒美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和哀憐,有些不忍的看著金易,但是金易堅毅的神色卻讓黃杏兒無法開口。

“即使我們幫了忙,結果也不會好太久,命中注定的事,無法去改變,就像善惡終有報,我們昨日、今日乃至明日所見,也隻是我們所經曆過程中的曆史,曆程也許會不同,但結果,又能改變多少呢?”

“可是,所有問題都讓他一個人去解決,未免時機不到吧?”

“已經時日無多了。”金易看著灰藍色還在飄落著雪花的天空,眼中的擔心卻掩飾不住,黃杏兒聽聞也隻能作罷,不再言語。

陰暗森然的四周讓人無法望及,不見道路卻又仍舊向前行進,流淌的黃色水流卻好像是要把人吞沒進去,深不見底,兩邊開滿的鮮豔妖異的花朵卻分不出到底是何顏色。

“這是哪?”逸飛跟隨一個個麻木行走的人前往未知的領域,前方沒有盡頭,沒有光束可以照耀腳底行進的道路,四周壓抑的靜謐讓人喘不過氣。

“啪啪”

鞭子聲猛然響起,“快點走,快點,看你們一個個死鬼慢吞吞的,”慘叫聲和鞭打聲混在一塊,但是仍然看不見前方,逸飛隻能跟著排成一隊的人群向著聲音發出的地點走去。

“這是!!”當逐漸走近聲音的時候,逸飛本來如同一潭死水的心也不禁為之一震,好像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一個牛頭,不,是一個長著牛頭的人,在不停的用鞭子鞭打著默默走路的人,求饒聲與唾罵聲讓逸飛內心甚是驚懼,這時他突然響起了陰間“牛頭馬麵”的傳說,“難道我這是在陰間?!!”

正在胡思亂想的逸飛這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丹!!不,這不是真的,小丹明明被我救了,怎麽會這樣?

“小丹!!小丹!!”也管不了許多的逸飛這個時候大聲叫嚷著,他希望小丹能夠回頭,不要跟隨者再往前走了,這可是一條不歸路啊!

“恩?是誰在大聲叫嚷?如此喧嘩!!”牛頭聽見聲音滿臉怒氣,碩大的鼻孔中噴出一陣陣熱氣,可是,小丹卻繼續向前走,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何人在此放肆?恩?竟然是一個陽魂!!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從哪裏來,回哪裏去。”鞭子此時在逸飛眼中變得巨大,向著他抽來。

“小丹!!”

從床頭坐起,被驚醒的逸飛頭上全是一滴滴的汗水。

“不行,這個夢有些反常,小丹,對了,還不知小丹到底怎麽樣呢,我得趕快問問老祖宗。”逸飛知道,作為修行之人,一般是不會做夢的,隻要做夢,那必然和現實有著極大的聯係。

聽見逸飛敘述了一遍夢中見到的情形,金易緊皺眉頭,半天沒有說話。

“老祖宗,到底怎樣啊,是不是小丹遇到危險了?不行,我得趕緊去就她。”逸飛急不可耐,隻想著小丹的安危,麵色恐慌的就要奪門而出。

“你急什麽,就算現在你出去找到她了,也救不了她。”

“老祖宗,為什麽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聽到金易這麽說,原本已經衝到門前的逸飛趕緊又折返了回來,在金易身前急切的問到。

金易沉吟了片刻,抬頭問向逸飛:“你可還記得小丹被女鬼附身時她的身體變化?”

“記得啊...不,難道是?”逸飛經過金易提醒,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不錯,鬼魅為陰,陰必吸陽,小丹這是被女鬼吸取去了太多的陽氣和生命力,恐怕,現在已經在黃泉路上了,那是陰間,你要怎麽救她?”

“隻要能讓她還陽,怎麽做我都可以,哪怕是闖一回地府!”

“胡鬧!地府豈是你說闖就能闖的?就憑你這微末的法力,想要救出小丹並且讓她還陽,無異於癡人說夢。”金易有些氣急了,原來整齊的胡子也在那一瞬間變得十分淩亂。

“不,我必須去,請老祖宗給我一次機會,哪怕這次機會微乎其微,我也要去試試,就算代價太大,我也要救出她!”

“哎,癡兒啊!”金易了解逸飛的脾氣,隻要說了的話,就不會輕易去改,與其讓他自己去亂搞,還不如自己幫他一次,就算不能把小丹救回來,也能保證他能夠回來。

“你可想好了,陰間可不是鬧著玩的地方,那裏不準陽魂也就是還沒死的人的靈魂進入,此去一定是一番坎坷!”

“我已經想好了,就算機會太渺茫,我也要試他一試。”

“好吧,就依你。”

......

“你要記住,我在這點了三盞燈,到了陰間會加持你肩膀上的陽氣上,讓你的肩膀就像是著了火一樣,這是你身為活人並且能夠進入幽冥地府的唯一方法,你可記住!”

說罷,便用法力點燃三盞明燈,懸浮於逸飛肩膀的兩側,轉過頭,對著胡天裂點了一個頭,讓他帶著逸飛的魂魄進入地府,拯救小丹。

“走!”隻聽胡天裂一聲大喝,逸飛的魂魄跟隨著他轉眼間便沒有了蹤影,隻剩下不停晃動的三盞燈中的火焰和一臉沉重的金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