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那一句仿佛在耳邊的低語,讓馬謖猛然睜開了眼睛。作為老將,如此近的言語幾乎是要讓他應激了一般。
隻不過,當馬謖睜開眼時,卻發現全身已被汗水浸透。寒意刺骨,原本無恙的身體此時已經酸痛不已了。
他風寒發作了,人話就是高燒了。
與此同時,馬謖仿佛是幻覺一般,他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了半空中。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了。
“我TM應該是病重了,都開始出幻聽和幻覺了。”馬謖輕輕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隨後他重新蒙上被子,打算繼續睡覺。
“該走人了,馬爺!你到退休的年紀了。”
“放屁,退休年紀延後了,現在是七十歲!”這一次,馬謖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隨後眼睛不再飄忽,緊緊的看向半空中。
那個人影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是泰山府君……
在三國時代的人理念裏,所有人死之後都會去泰山府君那裏報道。在馬謖這二十一年的作死生涯裏,他每天晚上都想提前去報道。
但是,他屬實沒想到,這個時候泰山府君會主動來找他!我這就到壽了?
“你確實到壽了,也了退休的時候,該走人了。”泰山府君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望著馬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無奈。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嗎?現在也該走了。”
“雖然你現在那保險是騙不到了,但是天道給予天降**的獎勵還是很高的。所以安心走人吧,一切都不會虧了你的。”
聽到這一番話,馬謖隻是沉默以對。他說的沒錯,馬謖確實一直都想趕緊騙保走人的。但是現在到了真揍人的時候,他卻總感覺自己還差點東西沒幹完。
“現在大概不行,我最起碼還得再三年。”
“大漢根基還不牢靠,我還得再上馬扶一把……”
“沒機會了。”泰山府君輕輕的搖了搖頭,冷冰冰的給出了答複。
“就算我不帶你走,你這身體的暗傷與積勞成疾也撐不住了。等天道護佑消散,你就該主動來見我了。”
“體麵一點,跟我走吧。”
“不行,現在不行!”馬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最起碼等我兩天,我還有後事要安排。”
“那這幾日病魔折磨……”
“我南征北戰二十一年,還怕這點痛?”
“那就如你所願。”泰山府君點了點頭,隨後就突兀消失了。
泰山府君消失的那一刻,馬謖猛然間打了一個激靈,隨即驚醒了過來,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明白,隻是一場夢境。
不過,馬謖顯然也清楚這是啥意思,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炎興二年五月初五深夜,忽有大星起於西南,鬥大如卵,劃過天光而落於東北,其隱有聲。是夜,季漢大將軍馬幼常病情加重,很快就臥床不起了。
這一天象許多老兵都有些熟悉,當年馬謖帶著他們從征戰到弘農的時候這一天象就已經出現過了。而這一切,冥冥之中又好像預示了什麽。
當天深夜,馬謖將所有的醫者全都趕走了,打發他們先滾回易京。隨後馬謖招馬岱楊準前來,準備自身後事了。
說實話,馬謖有想過自己病逝,但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走人。原本他還計劃著給丞相送終,然後再上馬扶一把大漢的。
畢竟後麵兩百年的凜冬將至,季漢要經受的考驗太大了。
但沒辦法,馬謖自己二十年來作的大死現在全都反饋回來了。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他也確實不得不走人了。
這個時候,馬謖反而想起當年司馬懿死時他的話了。現在那句話,變成回旋鏢打在他自己身上了。
誰又能比誰強多少呢,無非就是看人挑擔不吃力罷了。
“大將軍!就在剛才我們已經接到了消息,平襄的司馬昭已經服毒自盡了。城內的亂黨已經開城投降,遼東已經評定了。”
“我們馬上就要拔營回去了,等回到長安,您一定會……”
馬岱此時還想勸慰什麽,但馬謖已經打斷了他的話語。“來不及了,我有數,現在該安排一下後事了。”
隨後,馬謖看向了楊準,而這位諸葛亮安排過來的監軍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大將軍您安排吧,我絕對一字不漏的上報給丞相!”
“行。”馬謖點了點頭,長呼了一口氣道,“我之後,大將軍府取消,自我之後任何武將不得開府。同時最好提醒丞相,江淮一帶乃我大漢最後的退路,還需要多加關注……”
馬謖認真的開始將一個有一個的計劃安排了起來。作為大將軍,他事實上準備了很多布局。包括但不限於布局江淮,中原開挖水渠,以及他那本尚未完稿的《治水策》。
馬謖還有不少安排沒親自落實呢,現在就隻能繼續為難一下丞相了。
馬謖說的不慢,不過楊準還是一字不漏的記了下來。在最後,楊準開口詢問道,
“誰可為繼?”
“柳隱。”馬謖回答。
“柳隱之後呢?”
馬謖眼神一凝,隨後輕輕的開口道。
“張嶷。”
“張嶷之後呢?”
“再之後就讓TMD太子自己去做決定,這決定都做不了以後就別說是我馬謖的徒弟!”
“嗯……唯。”
在一番部署之後,馬謖也有些疲憊了。在回想了一番自己人生二十年,如夢亦如幻的輝煌成就,馬謖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無奈了。。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啊。”
說完,馬謖突然閉上了嘴,隨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馬岱等人抬頭望過來時,馬謖本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大將軍!”
…………
…………
…………
炎興二年五月初五,季漢大將軍馬謖病逝於遼東。這位扶大廈於將傾,親手扶著季漢複興的大將軍,在征戰二十一年後,最終還是倒下了。
漢軍隨即發喪,三軍慟哭,哭聲日夜不絕。馬岱與楊準隨後護佑馬謖班師,結果漢軍就一路走一路哭,整個遼東走廊充斥著漢軍的哭聲。
馬謖聲望太高了,尤其是在軍中的名聲更是無以複加。所有士卒都以跟隨他為榮,他的病逝,漢軍將士無不悲痛欲絕。
而馬謖病逝的消息也很快傳了回來。消息傳回長安,季漢舉國哀悼,上至劉禪下至百姓,從隴右至潼關無不為此感到悲痛。
尤其是隴右,這裏作為馬謖起家的地方,受其大惠。消息一出,隴右家家戶戶為其披麻戴孝。
諸葛亮在聽聞此事,看上去並沒有太意外。
但熟知丞相的人都知道,這才是丞相最悲痛的時刻,一如昔日先帝病逝的那樣。在隨後的數日裏,所有人早上都能看到丞相紅著的眼睛。
至於劉禪,在聽聞馬謖病逝的第一時間就給出了諡號“忠毅”。
致果殺敵曰毅;強而能斷曰毅;勇而近仁曰毅。而且“忠毅”通“忠義”算是對這位季漢大將軍最好的概括。
六月,馬謖遺體回到關中,劉禪親自為其送喪。同時命太子與馬平一起披麻戴孝,以後輩身份送馬謖下葬。
這位季漢大將軍,最終葬在了長安以北,意為願永為大漢守國門之意。
至此,一曲漢將樂,走向了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