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難以麵對
賈詡,賈恩公,真的是郭兄弟所說的那種人嗎?處心積慮、不擇手段?!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他也太可怕了,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還讓人對他感恩戴德!世上怎麽會有這麽‘陰’險狡詐的人!
大賢良師,若是他真的被‘逼’造反,我該不該加入到他的陣營之中,畢竟他救過我娘,救過全村的百姓。大恩若是不報,與豬狗何異?!
……可是,郭兄弟說的也不無道理,我不能不顧忌娘和吉利他們……
我,究竟該怎麽做?
送走了郭嘉,穆山心‘亂’如麻的坐在木椅上,想到賈詡與張角兩人,便覺腦袋嗡嗡直響,‘亂’得跟團漿糊似的。
“想不通就先放下吧。忠‘奸’善惡,就讓時間來證明!”
穆山正自煩惱之際,聽到秀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由訝然回頭,隻見秀娘的柔順青絲淩‘亂’的披灑在肩膀上,蒼白的臉頰幾乎能夠看到肌膚下的血管,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略微有些浮腫,也不知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是不是又偷偷的躲在被窩裏哭過了。
穆山看著秀娘明明十分憔悴,卻又在偽裝堅強的模樣,心疼的說道:“怎麽不多睡會兒?瞧你那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也不怕被人笑話。”
秀娘微微搖頭,嘴角依舊勉強的帶著一縷俏皮的笑意:“笑就笑唄,能夠笑總比哭喪著臉要強。睡是睡不著了,跟你一樣,心事重重,不知道該怎麽決斷。”
穆山看著她那強顏歡笑的神‘色’,不知為何,心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痛得他快要窒息,好像冥冥之中即將要失去些什麽。秀娘雖說不知該怎麽決斷,可是穆山卻知道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否則她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以這幅憔悴的模樣來見自己。
若是可能,穆山希望她永遠不要將那個選擇公之於口。
穆山深吸了口氣,強裝笑顏道:“今天的天氣不錯,風和日麗,清新涼爽,渾身都充滿了幹勁。秀娘,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打盆水洗洗臉,再嚐嚐我獨‘門’的手藝,讓你一飽口福。”
秀娘微微頷首,嫣然一笑,獨自坐在木椅上,雙眼出神的看著屋外,不言不語。
屋外,太陽逐步攀高,散發出來的暖暖光芒,也愈發的熱烈起來,隻是穆山依舊覺得這天,有點冷,有點‘陰’沉,像是有那麽一片烏雲,遮在了太陽下,心口上。
穆山與秀娘彼此相對而坐,誰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飯桌上,剛剛熱過的菜肴,嫋嫋的升騰著熱氣,橫亙在彼此之間,恍如近在咫尺,遠隔天涯。
也不知是那熱氣模糊了彼此的視線,還是因為那明淨的眸子裏,早就有了一層白‘露’凝結而成的薄霜?
“穆山……,早上,吉利來過了……”秀娘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熟睡之中的囈語,然而聽在穆山的耳中,卻又很重、很重,如同雷霆轟鳴:“我,始終是要回去的!”
穆山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就連嘴中的熊‘肉’都忘了咀嚼,就那麽愣愣的看著秀娘,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一般,隻是心底的暗湧,卻已經明顯的衝上了臉龐。
穆山放下了碗筷,豁然起身,麵向著屋外,不讓秀娘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他很想大聲的咆哮,將心底的委屈和酸澀全部發泄出來,隻是不知為何,聲音到了咽喉處,卻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的戚戚低鳴:“秀娘,為何你總是那麽的優柔寡斷!婚姻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一輩子的事情,不是什麽兒戲!”
穆山說著說著,聲音裏竟是帶上了幾分祈求與期盼,身軀竟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難道你就不能堅決一點,按照自己的意願,為自己做一次主!關莊主的話,你盡管把他當成耳邊風,不需理會。我娘曾經跟我說過,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何必理會他人的眼光!這句話,對於你也同樣適用,無論是我還是吉利,都會支持你的。”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真的是這樣嗎?
秀娘雙眼深深的看著穆山,躊躇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語氣凝重的說道:“穆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能夠嫁給一個她愛的男人,是一種幸運;能夠嫁給一個愛她的男人,是一種福氣;而彼此兩情相悅的人能夠走到一起,那不知道是幾輩子才能修到的福分。秀娘自知福緣淺薄,不敢奢求什麽。從小到大都是姨父替我做主,好的壞的都是這麽過來了。我知道你對我好,如今,就讓你替我做一次主,你覺得我是該留下,還是該回去?”
“我……”
刹那間,穆山隻覺腦海裏轟的一聲嗡鳴,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見,隻有自己一個人愣愣的坐在那裏。
喜悅、‘激’動、遲疑、慚愧,不停的在穆山的心中卷溺著,如同一個最深的漩渦,將他的情感全部吸扯進去,最終融合成了不盡的‘迷’茫。
留!
一個簡簡單單的字眼,穆山卻從未感到像今日這般沉重,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死死的壓在穆山的嗓子眼處,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它吐出來。
半響,穆山才緩緩的清醒過來,神‘色’複雜的看著秀娘。
穆山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決定秀娘去留的一刻,他打從心底希望秀娘能夠留下來,隻是覺得若是自己這麽要求,太過自‘私’無恥,以後還有什麽麵目去見吉利和長生!以後又將讓秀娘活在何等的羞愧之中!
而若是將秀娘送回關家莊,卻是他內心深處一直都在抵觸的事情,一想到秀娘回到關家莊以後,那種鬱鬱寡歡,處處小心謹慎的模樣,穆山就有種心如刀割的疼痛!
左手是兄弟情意,右手是紅顏知己,手心手背,穆山從未如此的掙紮過,痛苦過,若是可以他寧願再去找鉤拚命,也不想麵對這種兩難違心的抉擇。
如何才能做到既不負於吉利,又不委屈秀娘?!
穆山啊穆山,你還真是貪心不足,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懂嗎!你究竟想要什麽?你又有什麽資格要求那麽多!若是留下秀娘,你又能給他什麽?你隻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而已,你什麽都不是!
“秀娘……”穆山緊咬著下‘唇’,臉上的血‘色’飛速的消退著,身子竟是在明顯的顫動,雙眼裏滿是脆弱和不甘。
“穆山,你一直說我優柔寡斷,你又何嚐不是呢?隻是從來沒有人把你‘逼’上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刻而已。便如今天,你可曾清楚自己想要些什麽?”秀娘起身,輕輕的歎息一聲,踽踽獨步的往外走去:“這一點上,長生要比你強多了,從始至終,他都清楚自己的理念並且始終如一。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
“長生……,秀娘,也許在你心中,那份幸運,隻有長生能夠給你吧!”
穆山隻覺心底像是失去了什麽,空空‘**’‘**’的,麻木的跟在秀娘身後,悵然道:“我的確猶豫不決,但是你的心意已有所屬,為什麽不給自己爭取?或許你所想要的,其實就那麽簡簡單單的擺在你麵前,隻是你一直單純的以為他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秀娘緩緩的回過頭,對著穆山淒然一笑,長而上揚的睫‘毛’,微微往下壓低,擋住了深藏心裏的秘密。那一頭如瀑而懸的黑發,在風中輕輕的飛舞著,貼著她白皙的臉頰,有著一種讓人心碎的美麗。飄飄鼓‘**’的衣袂,像極了人生的命運,隨風而起,不由己心。
穆山不敢再看秀娘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龐,他怕自己的堅持會在那張經常出現在夢中的臉頰前,徹底的崩潰!
一路無言,穆山渾渾噩噩的跟在秀娘身後,直至將她送回了關家莊。
站在莊外,穆山忽然覺得那座恢弘大氣的山莊,像是一個奢華的牢籠,將他內心中極為重要的東西,牢牢的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