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古唯此一哭
一片的竹林,氤氳的霧氣,忽然隱隱有歌聲穿來,幽幽咽咽,若有若無。動人心魄。
遠遠一個身影,漸漸的行來,慢慢的近了,飄渺的身行,飄拂的衣衫。隱約中,一雙明亮的眼睛,寒如秋水。
簡直是如畫一樣的存在。
我往下看——
他的手低低垂著,忽然豎起。
手上竟然捏著一條蛇。
“啊!”我失聲尖叫起來。
“給你給你!”他說。將那條可怕的東西向著我手裏塞。
“我不要!”我驚惶失措的後退,猛地一腳踏空,啊!好像落到了深淵裏。
劇烈的掙紮之中,我竟然醒了過來,周身冷冷的,那是因為過度驚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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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是真的病了,被一條蛇嚇病,渾身無力,精神恍惚,無心上課,也不顧水鏡再度大罵“膚淺低俗”,隻是告了假。
家中休息,百無聊賴,正在床榻上左右翻滾,做著無聊的chuangshang運動。
家丁忽然來報,說關張兩位少爺來訪。
正好想著他們呢,我心中一高興,趕忙起身,雪白的衫子外麵,反反複複的套上無數衣裳,又對著銅鏡子,認認真真地整理了一下頭發,甩了甩寬大的衣袖,嗯,一切很完美,於是出門。
涼亭中雖清風拂麵,穿過那麽多回廊,卻仍舊鬧了個滿頭大汗,汗水滋滋地從我重重衣衫之下竄出來,弄得背上汗津津地,有點難受。
關小羽坐在亭子的欄杆邊上,一隻腳單搭在欄杆上,看著亭子下的水,好像在出神,張小飛抱著雙手,虎虎生風地站在旁邊,麵黑如鍋底,似乎在賭氣。
我匆匆忙忙地伸出手揮舞:“嗨,雲長!翼德!我來了,讓你們久等了!”
那兩個人聽到我呼喚,不約而同,上上下下的打量我,關小羽笑了笑:“果然是典型的貴族子弟,皇族風範,就算在家中,也穿的這樣整齊?”他帶著戲謔表情。
而張小飛卻不同,他說:“玄德,穿這麽多衣服,你不怕捂出痱子來?”這廝心直口快,看什麽不順眼,便是衝口而出的個性。
“他病中,自然是身子弱,你何必多管閑事?”關小羽卻深沉的多,修長的丹鳳眼眯起來,意味深長的笑。朱紅的麵皮,不知道用了什麽保養品,溫潤如玉。
真是個有魅力的男子,讓人垂涎三尺,看得我也呆呆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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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我們三人當中,關小羽這個人一向是最足智多謀的。而我,一貫的性子柔弱,不好與人爭競,在旁人眼裏,多多少少是帶著些女裏女氣。嘿。
在琴課上痛哭之後,不合便被冠以“千古唯此一哭”的名號。
張小飛更不必提,出身武林世家,脾性毛躁,性格暴烈,且動輒舞刀弄槍,外加尤其的喜好當街毆鬥,連鄰近的文學係的女生們都知道此人威猛,從而給伊一個“**張小飛”的雅號。
隻有關小羽,其翩翩風度,嫻雅的氣派,再有少將師長的父親,世代戎武的顯赫家世,是院子裏無數男女的偶像或者大眾情人。
不必說空穴來風,我就被無數的師妹拜托,給雲長遞送過無數的情書,而關小羽那個人也真奇怪,仿佛鐵石心腸,據我所知,至今為止,還沒有見到任何一個陸指的美女打動過伊的芳心。
這點上,我是很讚賞關小羽的,不似那個周小瑜,不過是麵目出眾一點,長得略微像時下的某個明星一點,便飄飄然不知自己有幾兩輕重,花蝴蝶般的四處留情,花前月下,常見那廝與一學院中風雲女子攜手並肩,極盡肉麻爛情之能事。
他還以為自己是偶像劇男主角了。
我想起來就覺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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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斂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彬彬有禮地說:“勞煩兩位兄弟來看我,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關小羽讓著他坐到亭子內的凳子上,才說:“放心,這次一來是看看你,二來散散心,第三麽就是,商量一下,要不要對周小瑜那家夥……”他話沒有說完,隻是含蓄地看著我。
旁邊的張小飛叫了起來:“還商量什麽?直接動手就是了?我就看不慣你們這婆婆媽媽的勁兒,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了!玄德,這兩天如果不是雲長攔著我,我早就……”
“你想要怎樣?”我感覺自個兒的麵部表情有些扭曲。
關小羽偷笑不語。
而張小飛靠在柱子上默默地想了一會,忽然一拍柱子,吼著:“暗殺?或者找兩個弟兄,痛扁這小子一頓?”
亭子上的灰塵在張小飛一頓吼叫之下,仿佛落雪一樣飄飄揚揚灑落下來。
關小羽跟我兩個趕緊鼠突狼奔地跑到外麵去。
不愧是黑幫世家傑出的新一代,這打打殺殺的,卻不是我的風格。我一邊拂著衣服上的灰塵一邊心跳不已,抽空偷眼看關小羽。
關小羽卻正看著我。
四目相投,我頓時知道關小羽的意思,雲長這家夥遠不是表麵看來的那麽文靜好氣質,性格裏其實跟張小飛沒什麽差別,都很有幾分暴力男的潛質,其實說起來,他忍周小瑜這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周小瑜也真奇怪,雖然頗有些恃才傲物,但表麵上對任何人都是客氣有禮,雲長跟翼德雖然是跟我一夥的,卻也不曾被周小瑜當麵衝撞過,——他甚至對此兩人格外忍讓,因此就算關小羽跟張小飛有心找麻煩,一時半會也無法挑起雙方爭端。
等等,我摸著下巴,這樣想起來:周小瑜的確是好像對誰都很好很有風度,但……是的,除了我。
他一看到我,好像老虎看到羔羊,非要撕咬上兩口而後快,就算不餓,也要下嘴。
那個狐狸般的家夥,好像一眼瞅準了我的軟弱可欺,所以唯獨對我是處處的過意不去。
我這邊是百思不得其解,深刻檢討自己,卻始終不知道自己是到底哪裏不入此人的眼,陸軍指揮學院裏麵,我劉小備的名聲,縱然不靠中山靖王的威嚇,皇親國戚的身份——世家子弟的作風,總也是無懈可擊的。
當然,人無完人。
但的確還有很多人讚我溫文爾雅風度翩然呢。
可是周小瑜就是鐵了心腸了,翼德曾經三番兩次的挑釁他,他都不放在眼裏,笑眯眯一副乖乖男模樣,我在最初還是不解他的行為,以為雙方有什麽誤會,本著一團和氣的宗旨,一度對他伸出橄欖枝,這廝卻分毫不肯領情,反而變本加厲,一直到我把一株橄欖樹搖斷了都不見他冰山般麵色緩和分毫。
我自己折騰的氣力匱乏,氣的死去活來……眼前忽然又出現那條蛇醜陋的樣子,真難為這廝了,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那樣的醜陋東西。
他居然知道我最怕那東西了,哎,人渣。
我當然是知道人不可貌相,越是好看的人內心其實可能越卑鄙,但以我的智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周小瑜會找一條蛇來嚇我這麽過分!可見現實世界的殘酷性——沒有想不到,隻有做不到。
那絕對是超出人類想象的頭腦,莫非那家夥是從火星移民來的嗎?我略帶惡意地想。
“嗚嗚……為什麽要那麽對我?”我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眼淚汪汪,哽咽出聲。
淚水便刷刷掉下來。
“嗨嗨,好好的,怎麽又哭起來了,我們這不是都在嗎?”
“是的是的,沒有蛇了,玄德,放心放心,以後我們會加強警惕的,如果再有類似,絕對跟他不客氣。”
關小羽跟張小飛慌忙趕到我身邊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