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八十三章 詭辯是非
袁術荊州大敗時折了孫堅,對袁術而言屬地並未縮小,隻是軍事力量減損,但他的根基還在,可被曹操打得隻能逃到揚州九江後,袁術由盛轉衰,想要再進取中原,難比登天。
逃到九江後的袁術自稱“徐州伯”,徐州陶謙覺得莫名其妙,天下人也不知道徐州伯究竟是個什麽官職,袁術實力大減,恰好來了兩撥趁火打劫的人,一是朝廷新任的揚州刺史劉繇,袁術從前任命了不少揚州內的官吏,但實際上袁術並未真正將揚州握於掌中,這一點和郭嘉前期在益州極為相似,當有新的勢力介入後,袁術在揚州的統治就有了分崩的危機。二是孫策帶著他舅舅吳景為他招募的丹陽兵返回袁術帳下,重新擔當起了他父親孫堅在袁術帳下的身份,客將,不過孫策卻將家小也帶在了身邊,目的就是打消袁術心中顧慮,孫堅舊部程普,黃蓋等將都盡歸孫策帳下聽命。
袁術在南方敗北,由強轉弱,與他立場相同對抗袁紹的公孫瓚在河北也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慘敗。
袁紹與公孫瓚戰於界橋,起初被袁紹寄予厚望的大戟士兵團由張頜率領,卻根本抵擋不住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原因就是大戟士雖然是重甲精銳,可大戟士是近戰兵種,麵對流星一般擅長控弦的白馬義從,毫無還手之力,力挽狂瀾扭轉敗局的人是袁紹並不看重的鞠義,鞠義不被袁紹看重是因為鞠義的出身,但鞠義打仗本事不俗,率“先登死士”裝備強弩,一舉擊潰公孫瓚麾下所向披靡的白馬義從,兵種相克在這一戰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界橋之戰袁紹大勝,公孫瓚與袁紹在河北的對抗形勢,由攻轉守,袁紹從此掌握了主動權,但公孫瓚並非兵敗如山倒,實力猶在。
一北一南的公孫瓚與袁術敗於袁紹與曹操,以袁紹為首的軍閥集團由守轉攻,短短數年間,一個渤海太守,一個東郡太守,一個一無所有的漢室宗親,卻忽然間成了無人敢小覷的強大諸侯,袁紹在河北氣勢如虹,曹操在中原彗星般崛起,劉表在南方連拒強敵,反觀袁術與公孫瓚為首的軍閥集團,想要扭轉敗局,有心無力。
與此同時在長安的李傕郭汜提心吊膽,防備關東諸侯來討伐他們,又利用朝廷名義給關東諸侯們製造一些小麻煩,比如曹操被推舉為兗州牧之前,李傕郭汜派了一位兗州刺史去上任,但被曹操打發回長安。
李傕郭汜也隻能通過這樣的小動作來影響關東局勢,可令他們喜出望外的是,吊民伐罪的義軍沒等來,卻等來了曹操進貢的使者。
從前曹操是跟著袁紹舉著匡扶漢室旗幟,現在,他聽從手下謀士毛玠的建議:奉天子以令不臣
所以,曹操沒有通過袁紹的保舉來坐正兗州牧的位置,而是親自派了使者去長安上表朝廷,讓朝廷來為他的兗州牧正名。
既然關東諸侯不來討伐,李傕郭汜也喜得樂見這個局麵,於是幫曹操坐實了兗州牧的職位。
又是一年春天到來,郭嘉心無旁騖,中原戰火連天是他渴望見到的局麵,他隻管在一旁看戲,並且發展壯大自己,待時機到來時,再興兵進取。
在大將軍府的練武場邊,郭嘉坐在樹下乘涼,背靠搖椅舒舒服服,時不時端起茶杯飲一口清茶,而練武場上的郭燁就沒那麽輕鬆了。
春日暖風徐徐,郭燁卻汗流浹背,日照當頭猶如火爐一般,咬著牙倔強地站穩身子,紮著馬步,從清晨到晌午,紋絲不動,有時搖搖欲墜卻在蕭義從麵前走過後又打起了精神,繼續堅持下去。
習武者首先下盤要穩,不管是進攻還是防禦,能站穩腳是基本,所以紮馬步雖辛苦,可這是練武的基礎。
從外走來一人,到了郭嘉身邊行了一禮,郭嘉拍拍身邊空著的搖椅,伸手道:“元直,坐。”
搖椅是最近才打造出來的,徐庶是頭一次見,坐下後身子一晃,失去重心時嚇了一跳,過了半晌才熟悉下來,搖搖晃晃十分享受,笑道:“主公,你總是能做出令人驚訝的事情。”
郭嘉伸伸懶腰,身子一歪,側過身朝向徐庶,問:“元直你可是無事不來,說吧,你們又有什麽事爭執不下了?”
徐庶笑道:“主公可猜錯了,庶此來,是告訴主公一個消息,曹操派人去長安上表天子,朝廷封了曹操為兗州牧。”
平淡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激動,郭嘉逼問道:“當真?”
徐庶撫須微笑,確認道:“千真萬確。”
從搖椅上坐起身,郭嘉站起來來回踱步,神色變幻不定,但隱含的狂喜還是顯而易見的。
曹操上表朝廷請求加封兗州牧這個舉動看似和袁紹一直以來“承製”任命官吏後上表朝廷大同小異,但實際上具有的意義截然不同,首先是曹操對朝廷的態度,認可了朝廷現在的權威,禮尚往來,朝廷也對曹操表示了友好,答應了曹操的請求,而董卓所把持的朝廷,可從不沒有認可過諸侯私自任命的官吏。再從大局出發,曹操已經開始尊奉天子,不再受袁紹鉗製,這是以袁紹為首軍閥內部開始聯盟破裂的一個苗頭,這兩點,都對郭嘉有利。
腳步一頓,郭嘉朝徐庶說道:“快去讓誌才,不,讓子勑去給我寫一份表,派人送去長安,讓朝廷封我為益州牧。”
徐庶嗬嗬一笑,掏出一份表呈給郭嘉,說:“大家都讓誌才來親筆手書,但誌才說子勑文采斐然,所以子勑執筆,大家閱過之後覺得沒問題,現在請主公過目。”
還真是麵麵俱到,郭嘉有這些得力謀臣的輔佐,簡直彷如天助,喜不自禁地接過表展開一看,郭嘉臉上喜色越來越重,看完之後更是朗笑數聲。
這份表的內容還真是大義凜然,大肆抨擊了劉焉僭越之舉,將他在益州時做出的不臣之舉一一陳述,而後對於郭嘉率軍攻占益州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成是為了漢室鋤奸剿賊,現在郭嘉在益州功勳顯著,保境安民使得益州晏然太平,朝廷應該封他為益州牧,這是眾望所歸。
所謂名正言順,這份表側重點出的是劉焉的確暗懷稱帝之心,為漢室和天下所不容,郭嘉是正義之師,為漢室剿除了叛逆,這是一份不能不賞的功勞
“子勑這一份表,實在是令我感到汗顏哪。”郭嘉臉皮再厚,也頂不住秦宓給他安上一個漢室功臣的名頭。
不過這份表的內容倒不全是顛倒黑白,詭辯是非,劉焉不臣是事實,朝廷也知道,郭嘉殺了劉焉也的確是幫漢室清理門戶,可郭嘉究竟是不是忠於漢室,就值得商榷了。
“主公,要是這份表你認為不用修改,那就送往長安了?”
徐庶此來是為公事,所以抓緊時間辦公。
郭嘉回過神來,將表遞還給徐庶,朗笑道:“不用改了,為免夜長夢多,派人連夜加急送往長安,如果李傕郭汜有什麽要求,小利無關痛癢就滿足他們,若是獅子大開口的話,嗬嗬,但願他們有膽量冒險。”
郭嘉料他這份表送上去,李傕郭汜隻可能有兩個反應,要麽答應,要麽不答應,答應的話,郭嘉可以付出一些代價換取一個名正言順的益州牧,但對方不答應的話,李傕郭汜會不會懼怕郭嘉一怒之下揮師關中?他們隻要覺得比起招撫郭嘉,激怒郭嘉的利益更大,並且能夠承受得了後果,那他們大可以無視郭嘉。
“元直,這椅子喜歡嗎?回頭我命人多打造一些,送你府上幾把。”郭嘉親自送著徐庶離去。
走回來時,郭嘉還想著心事,但練武場上撲通一聲,讓他抬起頭望去,發現郭燁撐不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上前將兒子抱起,郭嘉招呼蕭義一同到樹下休息一陣。
“主公,小公子比我當年可要出色多了,我剛習武時,紮馬步也就能堅持兩個時辰,小公子卻堅持了近三個時辰,而且還如此年幼。”
蕭義坐下後,郭嘉親自給他倒了杯水,隨意地說道:“話不能這麽說,孩童心性,一時興起或許有耐心學,要是讓他十年如一日這麽練下去,說不定他會半途而廢,你呀,也別叫他什麽小公子了,小孩子,你是他長輩,叫他一聲燁兒,他也該恭恭敬敬叫你一聲師父,小小年紀,要是目無尊長,長大了還不無法無天了?燁兒,聽到沒有?”
坐在郭嘉腿上的郭燁暈暈乎乎地點點頭,朝蕭義恭敬地說道:“謝師父教導燁兒。”
蕭義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和蕭仁的婚期都定下來了嗎?”
郭嘉大概知道春天時兩兄弟會成親,但具體時間還不知曉。
蕭義端著杯子,輕聲道:“定下來了,下月初一。”
郭嘉麵帶喜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
蕭義笑而不語,垂下的目光帶著幾分恍惚。
這些年,郭嘉私底下給他們兩兄弟的賞賜數不勝數,蕭家真要算家產,成都內恐怕也排的上的大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