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翎飛騎

關中南麵雄關武關並無李傕郭汜守軍,他們所擔憂的是關東梟雄中勢力最強的袁紹,所以武關並未駐軍,嚴顏輕鬆占據武關,把守狹隘。

在河東與弘農交界處,李傕郭汜追擊上了天子一行,卻遭到南匈奴左賢王與白波賊出其不意的攻擊,大敗而歸。

起初迎天子到司州的張濟見勢不妙,無法掌控天子,尋機即刻遁走。

剛過潼關帶著四萬餘殘兵敗將的李傕郭汜一路互相埋怨,都在指責對方以前過失,把導致現在岌岌可危局麵的責任推在對方頭上,但二人不合,卻不敢真的分道揚鑣,否則更加勢單力薄,他們現在丟掉的是政治勢力,軍事力量還有四萬餘殘兵。

二人都不是深謀遠慮之輩,軍中供給殆盡,二人打算先返回長安,而後摸清何處還有物資可供他們掠奪,再出兵去掠奪軍需。

他們返回長安的途中,本可以進入縣城歇息,但一路燒殺搶掠,所得甚少,他們必須加快返程速度,一來是擔憂身後南匈奴追擊,二來隻有先返回長安,補充一些他們囤積在營盤裏的物資,再做打算。

在渭水之南,鄭縣之西的曠野上,李傕郭汜在天黑之前紮下營帳,打算在這裏休息一夜。

他們的軍隊一半是涼州漢人,一半是羌胡人,好勇鬥狠不錯,卻也軍紀散漫,白天外出打仗或劫掠,夜晚一到就犯困貪睡,當這種習姓成為習慣後,在夜晚時的警惕姓就會大降,不是靠將領突然號令他們打起精神就能起到立竿見影效果的。

夜幕降臨,天色昏暗,李傕郭汜的四萬餘將士混亂地組成軍營,營外連柵欄拒馬槍都沒有,營盤外圍更沒有堅實壁壘作為最基本的防護。

巡邏的士兵抱著兵器坐在草地上三三兩兩背靠著背,有的犯困打瞌睡,有的早已鼾聲如雷。

他們是敗軍之兵,士氣低沉,毫無鬥誌可言,這會兒人困馬乏,隻覺得遭受著無盡的痛苦。

夜風吹過,草木搖曳,卷起一陣呼呼響動。

洛水發源地灌舉山,恰好在李傕郭汜紮營的正南方,山腳下,萬匹駿馬整齊有序地拴在一起,距離馬匹不遠處,井井有條又暗含陣勢的紮著五個大營。

每個營僅在外圍點了少許火,視線昏暗,卻足夠目力探查周圍情況。

其中中間大營中,甘寧一邊下達軍令一邊朝外走去。

早在一曰之前他就掌握了李傕郭汜的動靜,放出十波探馬每隔半個時辰都有情報傳回來。

李傕郭汜返回長安肯定是走直線最短距離,不管是夜晚他們在縣城中休整還是白天路過,甘寧以逸待勞,定能攻其無備。

隻不過,甘寧也沒想到李傕郭汜居然敢在野外紮營。

簡直是天賜良機!

銀翎飛騎一萬人,分為五個營,甘寧自己帶一營,其他四營有校尉統領聽命於甘寧指揮調度。

寂靜的夜晚,火光瑩瑩的五個大營悄然無息地熄滅篝火,收拾好行裝,每個士兵都動作迅速地執行軍令。

牽來馬匹,零散的部隊隻在眨眼間便匯聚成了齊整的部隊。

身披輕甲,肩甲與頭盔上都插著白羽,銀翎飛騎的將士們各個精神抖擻,絲毫沒有因夜晚而犯困憊懶。

這就是治軍嚴謹的成效,令行禁止,並能夠克服各種困難。

午夜時分,甘寧率領銀翎飛騎北上劫營!

距離天明還有一個多時辰時,甘寧率軍已經距離李傕郭汜大營不到十裏,之前他們並未縱馬奔騰,怕的就是馬蹄聲驚擾了敵軍。

神情堅毅,眼神淩厲的甘寧接過手下點燃的火把,揚起火把奮力向前一丟,火把劃空而落,光芒掠過一道宛如半月的軌跡。

這就是指令!

銀翎飛騎全軍衝鋒,兵分五路夜襲敵軍大營!

疲憊的李傕郭汜大軍正在睡夢之中,轟隆震天的馬蹄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有人驚叫引得炸營,也有人酣睡如故。

李傕一邊慌忙地穿著鎧甲一邊朝營帳外走去,看到營盤內混亂的景象,拔出佩刀怒吼一聲:“都給我冷靜下來,準備迎敵!”

銀翎飛騎還沒殺到,光是遠方的馬蹄聲就把他們嚇破了膽。

吃過敗仗又軍心不穩的軍隊最怕就是意外,心理防線脆弱的士兵會一驚一乍,引起連鎖反應,導致炸營,敵人沒到,他們自己先亂成一鍋粥,嚴重的,甚至會互相殘殺,誤以為旁邊的人是敵人。

郭汜光著腳跑出大營,看到這幅景象,趕緊拿上兵器穿上鎧甲,牽了馬就召集手下逃命,李傕吼了半天收效甚微。

噗大營外圍的巡邏兵不斷倒下,戰馬怒鳴踏入營中,銀翎飛騎五路人馬席卷而來!

手持長矛的銀翎飛騎沒有控弦的本事,但他們軍紀嚴明,執行戰術嚴謹,就稱得上強兵!

五路人馬從南麵和東麵抄襲李傕郭汜大營,馬速不減,一路衝殺,從東南兩麵而入的銀翎飛騎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所過之處,漫天血舞!

甘寧一馬當先,率軍衝殺從南麵而入,繞個圈後朝西而去,馬不停蹄,甘寧雖殺敵無數,但心中失落萬分,因為營中混亂,敵軍有不少都向北奔逃,留下的都是沒有還手之力的人。

始終沒有發現李傕郭汜的身影,甘寧得到的軍令是一擊即退,所以銀翎飛騎從東南兩麵席卷而去,不做停留,不管殺敵多少,不管餘孽還有多少,直接向長安方向撤去。

全速奔馳的銀翎飛騎此戰殺敵多少難以細數,他們如狂風驟雨席卷而過,敵軍就算想要追,恐怕都追不上。

損失連三百都不到的銀翎飛騎初戰告捷,天明之後,甘寧率軍朝長安撤去,路上他身邊的校尉有些意猶未盡和疑惑。

“將軍,李傕郭汜的營中混亂,毫無還手之力,眼看可將他們一網打盡,為何我們不乘勝追擊?”

沒能生擒或擊殺李傕郭汜,甘寧是有些失落,不過他仰起臉望著明媚的天光,淡淡道:“銀翎飛騎的組建是主公花了不少心血,主公視為奇兵,若折損嚴重,我就負了主公的厚望。昨夜劫營大獲全勝是因準備充分,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敵軍雖有不少潰逃,但李傕郭汜不知所蹤,難保他二人身邊還有不少死忠將士,出發前我的命令是劫營後向西撤退,若中途改變軍令,我們自己反倒先亂了,就算匯合後再整軍追殺,李傕郭汜恐怕也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就算勝,也要付出代價。”

身邊的校尉恍然大悟,不再多問。

打了勝仗的銀翎飛騎在甘寧率領下一邊朝著長安退去,一邊派出斥候打探李傕郭汜的動向。

向北而逃的李傕郭汜一直來到渭水邊上才停下腳步,稍作休整後,二人發現身邊隻剩下不到兩萬的將士,欲哭無淚。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郭汜六神無主,在河邊來回踱步,手下的將士們個個無精打采,頹敗泄氣。

在河邊洗臉又喝了幾口河水,李傕抹去臉上水漬,粗獷的麵容露出一絲狠色道:“你說劫營的人會不會是馬騰韓遂的?”

郭汜一愣,仔細一想,猶疑道:“確有可能,但他們既然來劫營,為何不追殺我等?長安會不會有變?”

長安若淪陷,他們不光沒了退路,更是連家小都落入敵人之手!

李傕走到郭汜麵前,逼視著他,咬牙道:“東麵,有去卑那個混蛋,北麵,有渭水阻擋我們,南麵,正是昨夜敵軍來攻襲我們的方向,從南麵逃生,秦嶺天塹阻攔,武關若已失,我們向南也是死路一條。現在隻能回長安,我們連糧草都沒有!殺回長安是唯一退路!”

他們的處境,有一半是敵人造成的,有一半是他們自己造成的。

郭嘉要逼他們來長安送死,還要多謝他們在關中惡貫滿盈,軍糧殆盡的李傕郭汜想要劫掠百姓補充軍需也無從下手,這周邊地區經過他們數年的壓榨,百姓離鄉背井,荒蕪凋敝,他們就算要搶劫,也要有對象才行。

無心插柳地製造了一個堅壁清野的局麵,完全是李傕郭汜咎由自取,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作威作福數個年頭的郭汜越來越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此時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他和李傕該何去何從?

思來想去也隻有殺回長安一條路,他們沒有糧草,坐以待斃不如殊死一搏。

重新整理軍隊,李傕郭汜先率軍返回營地,查看是否還有剩餘的軍需,卻不料營地一片狼藉,那些被李傕郭汜舍棄後苟活下來逃得一命的士兵把營中物資橫掃一空,化作鳥散各自謀生路去了。

帶著滔天怒意,李傕郭汜鼓舞將士們跟他們一同殺回長安,找馬騰韓遂報仇!

當甘寧凱旋入長安時,郭嘉馬騰韓遂也同時抵達了長安。

韓遂馬騰想不到郭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拿下了長安。

更想不到甘寧率軍還重創了李傕郭汜大軍,根據斥候騎兵的探報,李傕郭汜隻有不到兩萬的兵馬,正朝長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