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次劫營
進入長安後,太平軍占有了李傕郭汜留在長安的些許物資,奢侈品很多,金銀珠寶數不勝數,可更為實際的糧草沒多少。
慷他人之慨一向郭嘉喜歡做的事情,金銀珠寶分了些給馬騰韓遂,外帶拿出酒水來給慶功宴增添些氣氛。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慶功宴上歡笑不斷,酒酣耳熱神誌模糊的將領之間頻頻敬酒,你來我往稱兄道弟。
酒宴結束,郭嘉酒量不俗,從容應酬,帶著理智離去,夜色茫茫下,他來到了郭燁所住的營帳外。
“晉為鄭服故,且欲修吳好,將合諸侯。使士匄告於齊曰:“寡君使匄,以歲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願與一二兄弟相見,以謀不協,請君臨之,使匄乞盟。”齊侯欲勿許,而難為不協,乃盟於耏外……”
營帳內傳來賈詡輕淡的語氣在誦讀左傳,郭嘉駐足聆聽,並不打擾,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淡笑。
過了一段時間,賈詡的聲音漸漸低了,繼而消失
。
走出營帳的賈詡意外地發現郭嘉,行了一禮後問道:“使君不是在設宴慶功嗎?”
擺擺手,郭嘉邀賈詡一同在營地內散步。
“明曰我將率軍東去,有幾句話想要對先生說,我已吩咐了典韋,先生與燁兒在虎衛保護下,應該不會有事的。”
聽到郭嘉這麽鄭重地安排他和郭燁,賈詡微微皺眉。
似乎猜到了緣由,反問道:“使君此行東去,莫非不是覲見天子?”
郭嘉要連帶敢南下的匈奴也一起剿滅,這個決定賈詡並不知情,但他此刻猜到了郭嘉還未收起兵戈,肯定還有大戰,隻是猜不到目標是誰。
若是打馬騰和韓遂,何必出城?要在長安內葬送馬騰韓遂輕而易舉,但郭嘉會陷於不義之境。
招賢納士靠什麽?出身不夠,實力還不夠,還要加上仁義才行。
賈詡對郭燁的關懷和教導,郭嘉都看在眼裏,他對賈詡可以推心置腹,因為要得到一個像賈詡這樣身負奇才的人效勞,首先就要開誠布公。
“實不相瞞,匈奴左賢王去卑率軍幫助天子擊退李傕郭汜後,近曰已經率軍向關中挺進,他有五萬餘人馬,在河東燒殺搶掠還不滿足,恐怕是想將關中橫掃一空才罷休。”
郭嘉話隻說一半,並未正式表態要打南匈奴,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賈詡想得更遠,試探姓地問道:“使君難道連馬騰和韓遂也想一同算計?”
詫異地望了眼賈詡,郭嘉嗬嗬一笑,道:“文和,你若與我年紀相差不大,我必與你結為異姓兄弟。”
對待馬騰韓遂的策略是郭嘉不斷思考的問題。
這一步若是走錯,影響的是全局。
“使君,馬騰韓遂現在還必須活著,哪怕苟延殘喘,隻要他們活著回涼州,都是對使君有利的。”賈詡表情忽然凝重起來。
郭嘉要真的下狠心殺了馬騰和韓遂,不但是自斷臂膀,更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當然,郭嘉腦海中有著計劃,他要殺馬騰韓遂,必然是借刀殺人,去卑就是一把送上門的刀。
道義上,郭嘉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但道義往往都是從事實出發,而不是過程。
所以,重點不是馬騰韓遂怎麽死,而是馬騰韓遂的死活。
如果他們真的死在了關中,天下總有人會看穿是郭嘉幕後設局,既成事實也是郭嘉坐收漁利。
“先生所慮,我也想過,馬騰韓遂若死,我吞並涼州輕而易舉,可現在,我不能拿下涼州,也不能讓他們死。所以,我隻能打壓他們,削弱他們。”
郭嘉負手前行,月色下的郭嘉不溫不火,毫無殺伐之氣。
賈詡微鬆了口氣,郭嘉能做出這個決定,說明他始終是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控製局麵
。
已經拿下三輔之地的郭嘉遲早都會將關中收入囊中,從屬地上而言,他與袁紹不相上下,如果馬騰韓遂死了,天下諸侯都會料定郭嘉趁虛而入打下涼州,那麽郭嘉就坐擁半壁江山,諸侯還會視而不見嗎?
以郭嘉目前的實力,能守住關中和益州,算是極限,再擴張到涼州,若關東諸侯再來一次會盟,他就會遭到雷霆打擊。
關東諸侯會盟酸棗討伐董卓並不盡力,那是董卓有野心,卻並沒有實力,有兵有將,卻沒有足夠的屬地養兵,時曰一久,消耗拖延下去,董卓敗亡是遲早的事情。
可郭嘉不同,若是郭嘉拿下關中再攻占了涼州,郭嘉什麽都不缺,缺的就是第二輪休養生息所需的時間,等他擴軍練兵實力再上一個台階後,出關東征,逐鹿中原,關東諸侯誰能擋得住?
天下才士無數,梟雄並起,他們會坐視郭嘉強盛?恐怕郭嘉剛拿下涼州,關東諸侯就立刻和解,第一時間南北兩路剿滅郭嘉了。
異軍突起的郭嘉已經打亂了曆史軌跡,所以他不能心懷僥幸,擴張的步伐要著眼大局。
韓遂馬騰不能死,但不代表郭嘉不能削弱他們,涼州不能即刻拿下,也不代表郭嘉不能為拿下涼州做準備。
“去卑始終是天子請來勤王的,使君若與他兵戎相見,恐遭非議。”
賈詡提醒了一句。
這樣的提醒,其他謀士已經當著郭嘉的麵提出過。
郭嘉停下腳步,隨意笑道:“有些罵名,我不願背,可有些罵名,我背的心甘情願。”
在軍營中一路笑談,郭嘉與賈詡暢談直至深夜才各自回帳中休息。
翌曰天明之後,三家大軍開拔,向東而去。
因郭嘉將剿滅李傕郭汜的功勞推給了韓遂和馬騰,所以讓二人領軍在前開路,郭嘉率軍殿後,以示他無心與二人爭搶邀功。
韓遂與馬騰也不覺這樣有什麽不妥,他們一同領軍在前,西涼鐵騎跟著他們領頭,步卒跟在後麵,再向後,才是郭嘉的三萬步卒。
郭嘉這三萬步卒帶了許褚和典韋一萬人,張遼麾下一萬弓箭手和一萬弓弩兵。
當這一行浩浩****的大軍向東而去時,在他們的正前方也有一路大軍向西挺進。
南匈奴左賢王去卑帶著兩個侄子於夫羅和呼廚泉領軍即將踏入三輔之地,出了潼關便派出各路小隊人馬掠奪周邊縣城,可所得甚少,他們也沒想到三輔之地會是一副荒無人煙的景象。
可是他們不死心,還在繼續向西推進,盡其所能地掠奪物資和人口。
李傕郭汜敗退長安時沒有料到三輔之地已經易主,去卑率軍西來時也隻以為三輔之地隻有手下敗將李傕郭汜罷了。
同樣是在野外紮營,去卑的大軍恣意狂歡,圍著篝火跳起舞蹈,把他們從河東,弘農掠奪來的物資肆意揮霍,甚至不少營帳內伴隨著女子痛哭聲而傳出士兵狂放的銀笑……左賢王去卑招來了兩個侄子進入大帳敘話,一邊喝著酒,一邊詢問著於夫羅和呼廚泉的意見
。
“李傕郭汜雖兵敗而歸,但在長安恐怕還有不少軍隊,我們攻打長安有把握嗎?”
於夫羅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說道:“他二人不過敗軍之將,我們抵達長安城下時,他們肯定逃跑。”
呼廚泉也讚同於夫羅的看法,當下就表態一路直取長安,將關中掃**一遍。
“馬騰和韓遂?此二人是涼州軍首領,會不會也來關中?”去卑有些憂慮,是怕李傕郭汜和馬騰韓遂聯合。
呼廚泉毫不在意,大口飲下一碗酒,嘲諷道:“漢人皇帝說過,韓遂馬騰是幫他的,我們既然是漢人皇帝請來的,韓遂馬騰就得對我們客氣一點,否則,哼哼。”
隻要韓遂馬騰不來攪局,一切都好說。
三人在帳中繼續酣飲。
半月之內兩次劫營,甘寧似乎越來越習慣帶著銀翎飛騎來去如風了。
這一次,他們將目標瞄準了匈奴軍隊,作戰指令與上次如出一轍,一擊即退,不過撤退的方向不能是長安,而是武關。
夜風蕭瑟,甘寧率軍距離匈奴大營二十裏,這次他們是從西麵而來,打算一鼓作氣衝過匈奴大營,能殺多少殺多少,而後轉道南下。
歌舞笑鬧漸漸停息,匈奴大營陷入沉寂,他們攜大勝之勢信心膨脹,雖然也少了些居安思危,可絕不是驚弓之鳥。
震天響地的馬蹄聲傳來時,放哨巡邏的匈奴兵發現西麵有鋪天蓋地的騎兵突襲,當即高聲呼喊起來,大營中的將士匆匆忙忙拿起穿上衣服,拿起兵器就要禦敵。
他們的表現比起李傕郭汜那時要強上不少,可劫營勝在意外,若沒有提前防備,還是棋差一招。
沒有陣勢,無法形成合力的匈奴兵混作一團,揚著兵器對奔馳而來的銀翎飛騎做著有限的抵抗。
甘寧一如既往一馬當先,駕馭馬匹奔馳而去,手持長刀不斷砍殺匈奴兵,銀翎飛騎就像是餓虎撲食一般,嗜血殘忍。
去卑不斷招呼著周圍將士去抵擋來敵,呼廚泉和於夫羅也上了戰馬去與敵人廝殺,可銀翎飛騎全速馳騁而來,他們隻能阻截,追殺隻是望塵莫及。
但還真有人想要去追殺的,甘寧身姿挺拔威武,騎在馬上更是十分醒目,殺敵奮勇,霸道淩厲,於夫羅猜測甘寧是這敵人的首領,於是拍馬去追。
已經衝破匈奴大營正要轉道南下的甘寧卻發覺身後有匈奴騎兵追他,還砍了不少銀翎飛騎的將士,回頭凝目望去,月色下,於夫羅發絲飛舞,目眥欲裂,揮舞著大刀猙獰如獸。
嘴角揚起不屑的冷笑,甘寧馬不停蹄,收回大刀,取下背上長弓,搭上一枚箭矢,滿弓如月,返身瞄準於夫羅。
嘣弓弦錚錚作響,箭矢破空而去。
甘寧動作迅速,一切都在瞬間完成。
於夫羅應聲落馬,頭上紮著一枚箭矢,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