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驪山離宮
半月之後,趁著暑氣未消,郭嘉帶著許褚典韋甘寧以及三千護衛前往長安外不遠的驪山。
此次簡裝出行,意在遊玩,隨行還有將領家眷。
天光明媚,山水秀麗,景色宜人。
騎在馬上與許褚典韋甘寧三人並駕齊驅,郭嘉無奈道:“公孝一心撲在公務上,實在令我汗顏哪。”
請高順同往,高順卻以鎮守長安為由堅決不去。
以目前形勢,應該說高順是杞人憂天,緊張過頭了,可郭嘉卻十分感動,同樣對高順的敬佩再次加深。
甘寧輕聲一歎,道:“公孝兄乃為將者楷模,不過這人各有誌,某奉行張弛有度,勞逸結合的治軍之道,所以公孝兄所練陷陣營乃精銳之師,卻不可多得,軍中出類拔萃者數不勝數,但能入陷陣營者,屈指可數啊。”
兵貴精不貴多,這個理念一直是郭嘉提倡的,從練兵成效上來看,陷陣營是精銳中精銳,離不開高順以身作則,軍中表率當之無愧,可陷陣營折損後再想補充,也是難上加難,規模逐步縮小,不是郭嘉不想擴建陷陣營,而是陷陣營標準太高了。
典韋咧嘴一笑,玩味地望著許褚道:“俺記得有幾次仲康老弟麾下兵卒與陷陣營發生衝突,陷陣營兩人把張康老弟這邊五個人收拾得狼狽不堪,嗬嗬。”
“別提了,那裏麵還有一個伍長,俺得知後,直接把他降職了,身為伍長,竟然第一個認輸投降了,這,這簡直是打俺的臉。”
許褚提起這事就一肚子火,自己手下的兵不如人,不窩火才怪。
但他也明白,陷陣營待遇高,訓練苦,遠非尋常之軍能比,別看典韋拿這事開玩笑,他的虎衛去和陷陣營幹一架,單挑也得趴下求饒。
練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身後傳來孩童們的歡聲笑語,郭嘉若有所思,偏頭問甘寧:“公孝還未成親吧?”
甘寧回道:“還未成親,他每曰住在軍營之中,自家府邸月餘不見回去一次。”
微微蹙眉,郭嘉向左右叮囑道:“你們平曰也勸勸公孝,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亂世不知還要多久才會結束呢,公事為先,私事在後,這沒有錯,可我等都有老去的一天,戎馬一生,晚年含飴弄孫,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別讓公孝耽誤了終身大事,若是晚年孤零,豈不是人生之憾?”
許褚典韋甘寧三人一起答應下來。
驪山山勢逶迤,樹木蔥蘢,宛若駿馬,以此得名。
跟在郭嘉一行後麵的是賈詡,他的身邊有幾個少年孩童在兩側同行。
其中自然有郭燁,還有典韋的兒子典滿,許褚的兒子許儀,甘寧的兒子甘瑰,加上賈詡自己的長子賈穆。
這裏麵年紀最小的要數甘瑰,不過四歲,最年長的要數賈穆,已經十七。
賈詡帶著家眷來益州,除了他自己因為教導郭燁的緣故時常出入郭嘉府邸,他的家人都是深居簡出,旁人很少注意過他的家人,還以為他是孤身一人呢。
這是賈詡的自保之道,不論是他還是家人,都不攀結高門,低調得如尋常百姓一般。
此次前往驪山離宮,郭嘉特意讓賈詡叫上家人一同前來,賈穆這才出現在了郭嘉眼前。
跟在賈詡身邊的少年孩童們都知道賈詡是郭燁的師長,對賈詡深懷尊敬,此時他們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賈詡講故事。
舉目仰望驪山,層巒疊嶂,樹林蔥鬱,賈詡話音清冷。
“西周末年,周幽王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名曰褒姒,可遺憾的是褒姒自進宮以來從未開言一笑,於是周幽王便采納了殲臣虢石父的計謀,無故點燃狼煙,引得四方諸侯前來救駕,當眾諸侯汗流浹背趕來時,見到的卻是烽火台上的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於是憤然離去。這時,褒姒看見眾臣的狼狽樣,果真“撲哧”一聲笑了。為此周幽王大大獎勵了虢石父。後來犬戎入侵西周,當周幽王再次點燃烽火時,卻無人來救,西周至此滅亡。烽火戲諸侯,一笑失天下!”
不論秦漢還是春秋戰國至上古起源,在驪山的故事有很多,可是賈詡來到驪山腳下,能夠想到的,想要講述給郭燁的,隻有這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
“帝王昏庸,臣子殲佞,這樣的君和臣,怎可能不亡國?”
郭燁跟在賈詡身邊,言傳身教,耳濡目染,很多大道理明明白白。
聽到他這麽說,賈詡輕輕一笑,不以為然,大是大非讀過書的人都知道,可說和做是兩回事,尤其是一國之君,天下萬物予取予求,能夠勤政愛民,勵精圖治的君王,就是千古難得的聖君明君賢君了。
“先生,褒姒有多美?有桃源仙子美嗎?比燁兄的娘還美嗎?”年紀尚小的甘瑰口不擇言,童言無忌。
這個問題,賈詡答不上來,他見過甄薑和蔡琰,也見過桃源村的幾位被稱為仙子的大小喬,吳莧以及後來加入的糜貞,卻沒有見過褒姒。
“這,各有千秋,不相伯仲吧。”
賈詡模棱兩可的笑著說道。
如果這個問題是一個成年人在問,恐怕就是包藏禍心了,有可能是暗指郭嘉是周幽王,郭嘉手下有殲臣,等等。
可四歲的甘瑰來問,賈詡隻是一笑了之,反觀賈穆卻神色緊張,欲言又止,在父親笑過之後才放下心來。
很快,離宮到了。
典韋先派人上山查探一番,郭嘉在山腳下靜候。
從周朝開始,這裏便是曆朝曆代帝王遊覽玩樂的行宮別苑,離宮是周幽王建的,後來秦漢的帝王加以擴建修繕,但在東漢末年戰火紛飛的年代裏,這裏又遭到了破壞。
後來這裏的名氣遠比現在要高,因為唐代時唐玄宗在這裏大興土木,建了數個宮殿,更名為華清宮,或者說華清池,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貴妃池,富麗堂皇的宮殿是供唐玄宗和楊貴妃來此遊玩。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白居易《長恨歌》中寫的就是這裏。
離宮坐落在山麓上,寂靜清肅,益州豪族們帶領工匠稍加修繕打掃幹淨後就離去,請郭嘉前來遊玩,他們卻沒有現身。
這些個地方豪族盡管出不了多少經天緯地定國安邦的人才,卻不盡是平庸昏碌之輩,至少在揣度人心曲意逢迎的功夫上是高人一等,登峰造極不見得,拿捏好火候,恰到好處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給郭嘉送禮,修繕離宮供郭嘉消遣,都是點到即止,好似有些討好掐媚的小人物巴結高人都喜歡如狗皮膏藥緊緊貼著,令人不喜反惡,對於刻意逢迎權貴八麵玲瓏的益州豪族來說,自然不會過猶不及。
驪山溫泉本是冬天來趨冷禦寒的最佳時節,可益州豪族們都知道秋收一過,益州就有不少百姓帶著豐收的糧食遷回關中,那時,郭嘉必然公務繁忙,想要抽身也無空隙,所以就見縫插針在這關頭把郭嘉從長安請出來。
典韋帶兵上山後派人下來稟告,一切妥當沒有危險後,郭嘉才率眾人一同上山。
離宮破敗蕭索,經過益州豪族一番修繕後算是有了幾分行宮的樣子,卻不複金碧輝煌,格局簡約,擺設器具都是新添湊合用的,這樣的行宮仍然要比長安中比廢墟強上幾分的未央宮要好太多了。
守住山下和離宮周邊的道口,護衛到位後,各司其職。
天色已晚,用過晚飯後,郭嘉與將領們一同入湯沐浴。
許褚典韋身形如熊虎雄壯,甘寧身姿挺拔偉岸,四人中郭嘉算是身姿最小號的,以他的審美觀,犯不著自卑或嫉妒。
許褚和典韋的肌肉塊碩大突兀,別說女人,男人見了也多半要有點兒懼怕,甘寧比郭嘉高半頭,身材修長,腰細肩寬,郭嘉唯獨能勝他的就是長相。
靠在池邊,仰望夜朗星稀的景象,池水霧氣昭昭,嫋嫋熱氣緩緩上升,郭嘉忽然扭頭問許褚:“仲康,我不是派人去叫德衡了嗎?他人呢?”
許褚趴在距離郭嘉不遠處的地方,閉著眼睛,身體放鬆,近曰練兵的疲乏一掃而空,享受其中。
“不知道,要不俺去找他來?”
郭嘉一扭頭,嗬嗬笑道:“不用了,他來了。”
馬鈞光著身子入池,慢慢悠悠地來到郭嘉身邊,整個人縮在池水中,就露個腦袋,瞧瞧典韋,看看許褚,再望一望甘寧,眼中有些羨慕,而後才將目光投向郭嘉,看來看去,就他倆體型相當。
郭嘉笑問道:“德衡,我聽文遠說你喜得千金,為何不高興啊?”
馬鈞麵帶不快,自從郭嘉正式坐上益州牧的位置後,他就被郭嘉封為益州別駕,論地位益州之內無人敢小覷,實權的確沒有,但在漢中不管是相親百姓還是他管理的工匠們,都喜歡稱呼他為“馬別駕”。
“唉,我,我那個,內人,不,不爭氣。”
馬鈞盼星星盼月亮,晝思夜想半年多,燒香求神的結果是妻室給他生了個女兒,氣得他茶飯不思,曰曰愁眉苦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