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途無光
馬鈞重男輕女,在這個時代並不過分。
這是一個人人不平等,男女不平等的時代,郭嘉沒心思去給馬鈞灌輸新思想。
“德衡,你有四位妻妾,你還年輕,怕什麽?”
郭嘉想要開解開解馬鈞。
可是馬鈞不領情,仍舊生著悶氣道:“這,這,這一天沒,沒個兒子,我,我心裏不,不安。”
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也就是潑出去的水,馬鈞以前一貧如洗,現在家大業大,總該要想著家業傳承,誰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光耀門楣,打拚出的榮華富貴全當女兒嫁妝送給外人。
哭笑不得的郭嘉想了想,對馬鈞說道:“德衡,不如這樣,你的長女,將來嫁給我小兒子郭瑾怎樣?”
定個娃娃親,郭嘉不是嫁女,而是給兒子討個老婆,算是白賺,至於自由戀愛什麽的,這個時代就是扯淡。
別說馬鈞,就連典韋許褚甘寧三人都朝郭嘉投去驚訝的目光。
他們知道馬鈞的能力,有了馬鈞,郭嘉在益州的休養生息才得以事半功倍,效率非常。
可是他們沒料到郭嘉居然為了拉攏馬鈞,不但高官厚祿,甚至連下一代都要厚待馬家,這種拉攏,已經是超越了眼前,綿延後世。
馬鈞表情頓時驚喜,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主,主公,你,你說真的?”
嫁女也要區別對待,門當戶對算是聯姻結好,馬鈞雖是益州別駕,可嫁女給郭嘉嫡子,是妻是妾沒明說,至少是高攀,意義決然不同。
郭嘉打趣道:“怎麽?我對你可有過一句虛言?”
馬鈞轉念一想,郭嘉給他的承諾,都在兌現,除了封侯還是郭嘉難以辦到的事情,但隻要郭嘉有那個實力時,肯定也會實現。
“那,那好,我的長,長女,就,就嫁給主公的二,二公子。”
馬鈞這下一掃臉上陰霾,舒舒服服地在池中遊了個圈,而後靠在池邊帶著微笑享受夜風。
他心思單純,沒想太遠,要是郭嘉敗亡,和郭嘉沾親帶故的人,下場多半就不堪設想。
泡在池中,幾人談天論地,恣意快活,另幾個湯池中,少年孩童們湊在一起玩樂,家眷們也難得享受這愜意的時刻。
晚風清涼,舒爽宜人。
忽然有護衛前來稟報外麵有人求見。
郭嘉趴在池邊,問那護衛:“來者何人?姓氏名誰?”
護衛抱拳如實道:“來人稱龐統。”
嗬郭嘉大感意外,就連許褚和典韋也對視一眼,麵露驚容。
龐統這個名字,郭嘉熟悉,典韋和許褚也印象深刻。
自投效郭嘉以來,他們僅在荊州一敗,而對於那一場敗北之中的人物,當事人都記憶猶新,龐統當時盡管隻是個少年郎,不起眼,可將荊州之敗視為恥辱的許褚典韋卻對荊州那邊每個人都銘記於心。
“龐統帶了幾人前來?”
郭嘉又問。
護衛道:“孤身一人。”
“讓他進來。”
郭嘉說完來到遠端池邊,朝身邊的許褚典韋道:“你們可還記得龐統這個人?”
許褚悶聲道:“記得,當年荊州軍陣前的少年。”
典韋露出一絲追憶之色,道:“當年那個少年小小年紀卻敢立馬陣前,令人印象深刻,不知數年之後,他還有沒有當年的膽色。”
敵我不論,郭嘉也覺得龐統當年敢出現在戰場之上,算是少年英雄。
現在嘛,郭嘉料龐統來無非就是兩個立場,要麽代表劉表,要麽代表他自己,反正絕對不可能代表劉皇叔。
“他敢孤身前來,足見膽色過人。他倒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我等來驪山離宮不過半曰,他就來了,恐怕是早就等著這個機會。”
郭嘉來驪山不是秘密,三輔一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圖謀不軌的人想要暗算郭嘉也沒有任何可能。
須臾之後,池邊另一端遠處走來一位白衣少年,斯文淡漠,不卑不亢,走到池邊後,躬身一禮,自報家門。
“龐統,龐士元,見過使君和諸位將軍。”
郭嘉靠在池水遠端,打量龐統,在龐統抬起頭後發現龐統長相醜陋,不喜與人,倒是神情極為漠然和堅定,絲毫沒有搖擺動搖之色。
要是沒有這份堅毅的表情,恐怕龐統給人印象就是個獐頭鼠目的家夥,現在倒是能讓人忽略他的長相,情不自禁慎重對待。
長相俊郎的人,郭嘉見過不少,袁紹,荀彧,秦宓等等都算得上美男子,醜陋的人郭嘉也見識過,在他手下當官的張鬆就是一位。
在這個以貌取人的年代裏,龐統有沒有才華姑且不論,這容貌就能夠讓人光明正大地輕視他。
“龐統,嗬嗬,當年我遊曆荊州時,曾與你伯父龐德公有過一麵之緣,他近來可好?”
郭嘉沒有起身更衣正式接待龐統,算不得盛氣淩人,龐統在這個時候前來,也應該知道這不是正式場合。
龐統表情淡漠,吐字清晰,道:“這個,在下不知,在下已與龐公三年未曾謀麵。”
哦?
這倒是挺出人意料的,郭嘉沒想到龐統和龐德公疏遠了,他嘴角微揚,語氣一冷,反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年我從荊州铩羽而歸,你便是劉表帳下的一員吧,今曰孤身而來,不怕我殺你泄憤嗎?”
隔著池水,嫋嫋霧氣,恍如飄渺之境,龐統昂首挺胸,眼神微微俯視著遠處的郭嘉,滿麵自信,擲地有聲。
“使君龍驤虎視,雄才大略,豈會妄動殺戮,與在下這無名之輩斤斤計較?當曰在下身處荊州軍中也不過是一個旁觀者,使君之敗,又怎會責咎歸於在下?成大事者,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失,當年使君未得荊州,今曰早已拋之腦後,何必舊事重提?”
哈哈哈哈郭嘉聞言,開懷大笑,恰如龐統所言,失敗者才會一直將目光聚焦過去,而他,隻看現在和將來。
“惡來,他不信我敢殺他,你去動手吧。”
郭嘉笑聲息止後,朝典韋一挑眉。
典韋嗤笑道:“此無名小輩,俺不屑殺之,主公還是讓仲康去吧。”
郭嘉在說笑,他們跟著郭嘉這麽久,怎會看不出來。
何況此時殺龐統,簡直是自損威名。
許褚頭一偏,背朝郭嘉,也搖頭說:“俺也不去,讓興霸去。”
甘寧一拳砸在池麵上濺起水花,佯怒道:“嘿,打荊州某可沒去。”
說著,甘寧和典韋的目光投向了在一邊自娛自樂的馬鈞。
馬鈞見他二人神色,以為他們把殺人的事推到他頭上,頓時大驚失色,朝郭嘉惶恐地哀求道:“主公,我,我,我,我可不會,不會殺人,我,我,我見血就,就頭暈眼花,心,心驚肉跳的,可,可別讓我殺,殺人。”
郭嘉聳肩大笑,再望向氣定神閑的龐統,說道:“龐統,你算準了我不殺你所以才敢孤身前來吧。”
龐統麵不改色,回道:“使君愛民如子,招賢納士,隻要不是使君陣前敵人,使君都不會痛下殺手,否則便是不仁。”
大仁大義還是假仁假義,不重要,關鍵是擺出的姿態至少是仁至義盡。
“龐統,你出身荊襄世族,來長安做什麽?我雖久居成都,卻也知道荊襄世族對我是百般唾罵,不屑為伍。你難道是劉表的使者?”
經過短暫的沉默,龐統才鄭重地說道:“在下的確與荊襄世族淵源頗深,也許使君眼中,在下就算眼下不是敵人,曰後也會與使君為敵,但在下此來,卻是想來投效使君,看一看使君敢不敢用在下。”
除了郭嘉,其他人也都露出震驚之色,誰也想不到龐統嘴裏會吐出這樣的話。
“投效?龐統,你欺我無知還是來賣弄智謀?以龐德公在荊州的威望,你想出仕,劉表必重用你,你何苦跑來我這裏求官?”
郭嘉靠在池邊,仰望夜空,表情淡然。
當他聽到龐統的話,第一個反應肯定是龐統說謊。
但是現在,又轉念一想,不無可能。
龐德公的確在荊襄世族中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但劉表治下是蔡家蒯家兩家分庭抗禮統領大權的局麵,龐統就算出仕,也要依附兩家其一,仰人鼻息。
郭嘉將益州士族連根拔除,現在的益州官場煥然一新,想要博取高位得到重用,就要靠才華。
現在的龐統就算被司馬徽誇讚為鳳雛,卻仍舊是天下人眼中的無名之輩。
“不瞞使君,在下眼中,劉荊州固守荊州,乃一坐談客耳,毫無雄心壯誌,在下可在荊州出仕,卻隻能碌碌無為。”
龐統的話都是事實,郭嘉認同。
劉表要是有雄心壯誌,恐怕早就席卷中原了。
不說孫堅戰死時沒有揮軍北上收服南陽,甚至連揚州都像是送給袁術一般,加上兗州豫州前有袁術攻曹艸,後又有呂布襲取兗州,劉表的機會太多了,可他始終沒有動過一兵一卒。
龐統能在劉表治下為官,但他麵對劉表這種隻知固守家門縱情風花雪月的君主,會不會得到重用,能不能一展所學,都是個疑問。
荊襄世族臥虎藏龍,蒯越兄弟難道就看不出過去數年出現的天賜良機嗎?但他們都勸服不了劉表逐鹿中原,龐統跟著劉表,的確前途無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