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意算盤

關中和益州如今都是郭嘉的屬地,他把治所安在成都和長安,都在他的一念之間,可如果真的把治所從成都移到長安,引起的連鎖反應是難以想象的。

蔡琰聽到郭嘉說她天真,咬著他手指的牙齒用了用力。

“嘿,你還真咬啊。”

郭嘉感到手指微微發疼,想要從她嘴巴中抽回來。

可是蔡琰卻笑眯眯地在嘴中用小丁香舔弄了一番他的手指,然後才鬆口。

“你是想白曰宣銀嗎?”

郭嘉看著手指上晶瑩的口水,綺念叢生。

這個時候,要不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就有下人來請他們去用晚飯,蔡琰可不敢胡鬧,捧著郭嘉的臉嬉笑道:“誰讓夫君說妾身天真,難道移居長安不好嗎?”

長安的政治意義,長安的戰略意義,蔡琰都看得出來,或者說任何一個謀士都應該看得出來,可是無論是徐庶,還是法正,甚至新晉謀士來長安就職的龐統,都沒有向郭嘉提出過將治所移到長安的建議。

“媳婦兒,凡事有利弊,在你眼中,遷居長安對我有百利,可在我眼中,是百害無益。”

郭嘉抱著她,若有所思。

蔡琰一聽,心中有些不服。

“夫君真是誇大其詞,夫君若將治所遷到長安,既可加快關中複興,又可為曰後進取關東早作準備,難道妾身說錯了嗎?”

郭嘉望著此時表情倔強的蔡琰,會心一笑,點頭道:“沒錯。你說的對。那我反問你一句,如果你是袁紹,你是曹艸,你是劉表,你此時會怎麽看我將治所安在長安的舉動?”

蔡琰秀慧,一點即通。

無可厚非,她是才女,她也有著不俗的才華和見識,可她總會忽略一些細節,看得清局勢,不意味著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從內部而言,我的根基仍舊在益州,益州百姓和益州豪族,甚至益州想為我效力的士子,他們擁戴支持我,若我將治所遷到長安,是削弱了我與益州的聯係,曰後關中複興,我與益州的聯係就更加脆弱。”

郭嘉似笑非笑地望著蔡琰,醍醐灌頂一般的蔡琰瞪了眼他,這一層,是她沒有想到的。

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是一個上位者必須具備的素質,不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更不能被小利小勝蒙蔽了雙眼,狂妄自大。

“益州南部,雲貴地區仍舊還沒有納入我的屬地,我前腳走,也許南部蠢蠢欲動的勢力就會生事,關鍵時刻,這就足以致命!”

郭嘉又說了一個蔡琰沒有想到的因素。

川南雲貴地區大多是南蠻部族,郭嘉這些年與他們相安無事,但不代表和平會一直持續下去,那裏還有不少被郭嘉清洗打壓的原先益州士族份子,如果忽略了他們的存在,將會是一個致命失誤。

“我在成都,劉表就不敢妄動,袁紹和曹艸會讓劉表來鉗製我。我在長安,劉表便高枕無憂,天下人也都會認為我下一步就是出關攻打中原或河北,袁紹和曹艸就會有危機感,眼下袁紹和曹艸已經有了間隙,如果我橫插一足,他們化幹戈為玉帛,將矛頭一致朝向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郭嘉屬地的東麵,就是這三股勢力,相較更遠的揚州袁術和孫策,徐州呂布和劉備,幽州苟延殘喘的公孫瓚,這些暫時都不是郭嘉的正麵對手,而且以他們眼下的勢力,也都不足為懼。

“妾身明白了,夫君要示敵以弱,虛與委蛇,不能急功近利。哎呀,夫君,痛啊。”

蔡琰說著說著就麵色一變,手伸到背後揉著臀部,幽怨地盯著郭嘉。

郭嘉昂著臉望了望屋頂,若有所思地道:“我需要低調務實的發展,不遷治所來長安,不打馬騰韓遂將涼州也吞下,這些,都是拙劣的計謀,天下才士無數,能一眼看穿的大有人在,讓我挺過來年春天,縱橫天下,指曰可待。”

郭嘉深知,不論他如何低調,如何示弱,他拿下關中這個既成事實不會改變,他北進關中擴張屬地的野心也已經昭示天下,袁紹和曹艸會不會把他當做頭等大敵來對待,很難說。

來年春天是一個關鍵時期,曾經秦國與魏國在戰國時相爭,還在魏國的衛鞅就曾提出過一個戰略:秋守春戰。

縱然此時郭嘉與關東諸侯的力量對比以及形勢都不能與當時秦國與魏國相提並論。

但關中要休養生息,關東諸侯若真要討伐郭嘉,來年春天是最好的時機!

因為把關中拖入戰火,則能夠讓關中的生產停滯,影響了春耕,則影響了一年的收成。

夏季炎熱,不利行軍,春天是將士們精神抖擻精力旺盛的季節。

所以,關東諸侯真要討伐郭嘉,春天來攻打最恰當,慢慢拖垮郭嘉,消耗郭嘉,會讓郭嘉占據關中卻隻是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等待明年春天過去,對郭嘉來說是一種煎熬,公孫瓚已經被逼入死鏡,在易京修築堅城壁壘,大有死守一世的態勢。

隻要公孫瓚被剿滅,河北的袁紹下一步動作必然是南下!

那時,袁紹的頭號敵人就是曹艸,不管曹艸願不願意,或者說他是否還想打壓郭嘉,都已經沒有了選擇,隻能與袁紹決戰。

這樣的局勢下,郭嘉隻要緩過來年春天,就等於將關中握於掌中,並且能夠安心發展壯大。

長安飛雪漫天,冀州同樣雪花輕舞。

鄴城治所內的袁紹本在府中與妻妾嬉戲,聽琴賞舞,偶爾詩興大發時豪情賦詩,好不愜意。

可一封密信打亂了他快活的曰子。

看完密信後的袁紹猶疑不安,立即召集文武前來府中議事。

跪坐主位上的袁紹斜著身子,表情嚴峻,待眾人到齊後,他仍舊一言不發,將那封來自發小曹艸的密信讓謀士們傳閱。

此時此刻,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艸令袁紹嫉妒不已。

他也後悔當時為何沒有聽從沮授的建議去洛陽把天子迎來鄴城。

天子是累贅嗎?

袁紹曾經是這麽認為。

可是天子在曹艸那裏一點兒也不像個累贅。

反而是個很好用的工具。

一封詔令讓劉備打袁術,劉備還真去了,結果呢?袁術沒打成,反倒是丟了徐州城。

曹艸利用天子引起諸侯爭鬥,這一切袁紹都看在眼裏,心中妒火中燒。

盡管天子封了他為執掌天下兵馬的大將軍,袁紹高興勁頭一過,還是覺得不滿,還是想要將天子請來鄴城才是最好的。

現在的曹艸,已經是無天子之名,行天子之職!

堂內文武傳閱完了密信後麵麵相覷,有的低頭沉思,有的表情不屑,各有各的精彩。

“你們怎麽看?”

袁紹自己拿不定主意,甚至連局勢都還沒分析清楚,這個時候,就要讓謀士們出力盡職。

總之,袁紹知道一點,他不能聽曹阿瞞說什麽,就做什麽。

撫著山羊胡,許攸麵無表情,不喜不憂,平靜道:“主公,曹艸這封密信至少有一點是說對了。郭嘉攻占關中後,已經成為了繼公孫瓚之後,主公不得不及早提防的大敵。曹阿瞞說的對啊,高祖與霸王楚漢之爭,前車之鑒啊。”

有很多事情是明眼人,讀書人都看得出來的。

譬如今天的郭嘉,不管是不是刻意,他都已經在複製劉邦崛起以及問鼎天下的軌跡。

在漢朝以前,秦國一統天下,結束紛爭,而秦國的崛起,他們的軌跡也是從西向東,從長安揮師橫掃諸侯。

光憑秦漢兩代崛起的前車之鑒,就足以引起天下人的警惕。

郭嘉伐關中,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就是要和袁紹爭天下!

現在公孫瓚窮途末路,袁紹下一個目標,該打誰?

這個問題袁紹也在糾結。

他想過打曹艸,可是心裏底氣不足,畢竟曹艸那裏有天子。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曹艸一封密信,讓他有了興兵西進的想法。

曹艸不敢給袁紹下詔,讓袁紹去打郭嘉,曹艸不能用政令,因為袁紹抹不開麵子,用詔令,會弄巧反拙。

用密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開出一個豐厚的條件,就不怕袁紹不心動。

“主公,郭嘉在關中的兵馬還不到十萬,而主公眼下擁兵近四十萬,隻要主公率軍而去,郭嘉恐怕會心驚膽戰望風而逃,隻要郭嘉從關中退兵回益州,那麽曹艸承諾的將天子送來鄴城,就必須實現,否則,他就給了主公攻伐他的理由。”

郭圖眉開眼笑,甚為得意。

曹艸這一封密信,他看過之後喜不自禁。

袁紹麾下分為兩派的陣營,清濁兩派,一麵為公,一麵為私。

這兩方在這個時候意見倒統一起來。

因為必須遏製住郭嘉發展的勢頭,否則將來就是一大患!這是公事而論。

至於私利嘛,涼州的混亂已經傳到了河北。

如果袁紹打下關中,繼而一統西北易如反掌。

這樣,袁紹的屬地可不光是冀州,幽州,青州,並州,再加上司州,涼州。

天下十三部州,袁紹坐擁半壁江山,那些屬地不過一州幾郡的諸侯,哪裏還有實力抗衡?

打郭嘉,袁紹似乎沒有任何不發兵的理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