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風雨欲來

攻打關中,遏製郭嘉,這個事情是曹艸挑頭,一南一北,聯絡劉表和袁紹,暗流洶湧,仿佛一場驚天動地波及萬裏的大戰又要開啟。

可始作俑者曹艸卻另有打算,諸侯之間的博弈與爭鬥,除了戰場上兩軍交戰,直接對話,還有各種外交與策略,春秋戰國,縱橫捭闔,諸侯之間的征伐除了智勇,還有謀略。

曹艸不希望郭嘉強盛,卻也不希望袁紹兵臨西北時郭嘉就潰不成軍,最讓他期待的局麵是郭嘉與袁紹拚得兩敗俱傷,而且最好能長久持續地爭鬥下去。

能不能達到這個目的,春天的大戰會給出答案。

郭嘉遠,袁紹近,郭嘉弱,袁紹強。

曹艸慫恿袁紹揮軍西北的出發點,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削弱袁紹,甚至讓郭嘉牽製住袁紹。

了解曹艸的初衷後,荀攸鬆了口氣,起初聽到曹艸把目標投向關中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以他對曹艸的了解,這位人主絕不是好高騖遠之輩,孰輕孰重,曹艸分得清楚。

不過荀攸還是微微皺眉,遲疑地說道:“袁紹的要求?”

曹艸大手一揮,灑然道:“無妨,他要什麽,我都給他,他在河北的大軍一動,糧草輜重,三軍將士,都是難以想象的消耗,隻要郭嘉戰而不和,就能給我至少三年的時間來繼續壯大實力。”

既然曹艸已經有了決斷,荀攸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是緊鎖的眉頭還未舒展開。

北麵的袁紹已經有了預期效果。

可是南麵的劉表,就有點兒棘手。

“這個劉景升還真是偏安無誌的典範,如今的他,既不怕張繡,又不懼袁術,居然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作為托辭。不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荊州的兵馬想要打進成都,是難比登天。這借兵的由頭也不知道是誰給劉表出的主意,妙啊,表麵上看起來忠君為國,又對主公不設防,可主公明明不可能借兵給他,他這下更有了按兵不動的底氣。”

荀攸在荊州待過一段時間,但沒有去劉表帳下出仕。

道不同不相為謀,劉表顯然不符合荀攸想要效忠的君主標準。

現在劉表仍舊想要自保,荊州以外就算亂得天昏地暗,一塌糊塗,劉表也不管不問,視若無睹。

麵對劉表的推辭,曹艸從那份回書的字裏行間,仿佛看到了劉表小富即安的嘴臉。

自信一笑,曹艸成竹在胸,淡淡道:“袁本初從北方隻要一出兵,劉景升恐怕就不能再按兵不動了,他總要給袁本初三分薄麵的。”

袁紹貴為實力天下第一的諸侯,幾乎統領天下士族,劉表在入主荊州初期就和袁紹算是有著君子協議,彼此共同進退,他們統治的根基都是同一個階層。

對劉表而言,天下誰的麵子都可以不給,至少袁紹的麵子必須給一點。

就連劉備先前擔任徐州牧,都要讓糜竺去冀州請示袁紹一番,袁紹的政治地位與軍事力量,都是當今天下最耀眼的人物。

劉表現在推辭,一來是不想惹禍上身,二來作為文士出身的劉表骨子裏是瞧不起曹艸的,曹艸的出身對平民百姓來說很高貴,可對於士族階層,曹艸因為祖父是宦官養子,漢末時代,文人對和官宦有關係的人都是羞與為伍。

曹艸再雄才大略,也改變不了出身背景,這和郭嘉出身寒微是一個道理,看不起他們的人,永遠都看不起,因為這些人看不起他們的就是出身,不會因才幹而轉變眼光。

可是隻要袁紹一出兵,劉表若不呼應袁紹共同進退,就不可避免地得罪了袁紹。

曹艸不光要借郭嘉削弱袁紹,還要借袁紹來使喚劉表,這份本事,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事情的關鍵之處,荀攸也已想通,愁容消去,換上一副微笑。

“不過這劉景升要還是按兵不動,又該如何?若他肯出兵,郭嘉南北兩麵受敵,首尾難顧,恐萬劫不複,至少會遭受重創。”

曹艸聞言嗬嗬一笑,依舊成竹在胸,道:“劉表是打不進成都的,但是隻要劉表肯出兵,哪怕是與郭嘉在巴東的兵馬開戰,就足以致命。不過這個時機嘛,還是需要斟酌斟酌,最好是在關中戰事進入僵持階段,袁紹有退兵意圖之後,劉表再發難。”

荀攸聽罷,麵露歎服之色。

一旦袁紹揮軍西去,與郭嘉在關中開打之後,劉表就成了一個左右郭嘉進退的變數,劉表的兵馬隻要踏入益州半步,郭嘉恐怕會立即撤軍。

那時,局麵就是郭嘉麵臨生死存亡的抉擇了。

曹艸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還有一人,同樣會給郭嘉帶來極大麻煩,他若被策動,郭嘉必定撤回益州。”

荀攸表情一怔,沒料到曹艸布局中還有隱藏的棋子,他沒有再問,心領神會就足夠了。

……冬去春來,大地回暖。

在長安的郭嘉有龐統徐庶法正三人輔佐,政務十分輕鬆,衰落殘破的長安城也在益州豪族傾力建造下恢複了幾分盛景,加上源源不斷返回關中為求安居樂業的百姓,長安城往西凋敝的景象一去不返。

西麵韓遂和馬騰經過半年多的時間也鎮壓了叛亂,並且迅速開始募兵補充兵馬。

韓遂馬騰大肆募兵的後果就是涼州百姓生活更加艱難,聽聞郭嘉在關中推行輕徭薄賦的政策,於是西北的百姓也紛紛移居關中,致使韓遂馬騰治下屬地進入了一個惡姓循環的階段。

募兵多,生產就少。

兵馬少,叛亂又會如雨後春筍相繼冒出。

郭府“這個放這裏,那個,先送到房內吧。”

蔡琰指揮著下人搬著各式各樣的禮盒四處安置,有些力不從心。

見到郭嘉領著郭燁回到家中,不禁抱怨起來道:“這馬上就要回成都,他們還天天送禮,家裏都快放不下了。”

郭嘉看到她不耐煩的神色,又看了看院中忙碌的景象,無奈地攤開雙手道:“你以為我想要啊,禮多人不怪,人家喜歡送,難道硬要往外推嗎?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嘛。”

益州商會的商鋪已經開業,除了新年的時候熱鬧了一番後,現在的長安正在逐步恢複繁華,那些益州商會的各色人物,隻要到了長安,第一時間肯定是來拜會郭嘉,順便捎帶五花八門的禮物。

“嗬,夫君倒是說得輕鬆,過兩個月,夫君就要回成都了,這些禮物堆在這裏,毫無用處,難道都帶回成都嗎?他們從成都帶來長安,咱們再帶回成都,這不是活受罪嗎?”

府中瑣事,以往都是貂蟬在處理,能夠做到滴水不漏麵麵俱到,蔡琰在這方麵,顯然比不上貂蟬,從冬天到如今即將開春,蔡琰現在是看到送禮的人就頭疼。

郭嘉長歎一聲,望了眼蔡琰道:“讓下人處置吧,你也別添亂了,你頂多也就是撫琴吟詩能幫上點兒忙。”

說罷,郭嘉就領著郭燁朝書房中走去,邊走邊問。

“燁兒,最近先生都教你什麽了?好些曰子沒見他,他身體可好?”

郭燁有些興高采烈地說道:“先生說天暖了,讓孩兒學騎馬,不過軍營裏的馬都太高了,孩兒駕馭不了,典叔叔說過兩曰給孩兒找幾匹小馬。嗯,先生身體無恙,就是孩兒每次與朋友一同去拜訪先生時,先生都說頭疼,需要休養,孩兒獨自去,先生就一點兒病都沒有。”

郭嘉哈哈大笑。

一想到典滿,許儀,甘瑰那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子一起去找賈詡聽教,賈詡不頭疼裝病才怪。

這幾個小輩雖說禮儀周全,可有時候也讓大人們頭疼不已,有一回外出打獵,許儀愣是失蹤了一天一夜,找到他時,這小子身上掛滿了野兔,自己還學會烤肉,一點兒也不知道讓人安心,許褚憋著一肚子火要把這小子吊樹上狠抽一頓,結果這小子用一隻烤兔肉就蒙混過關了。

笑過之後,郭嘉卻又把心思放在了賈詡身上。

也該找個時機讓賈詡正式進入他的幕僚團隊了,但是必須師出有名,而且必須能服眾。

光憑著郭燁師長的身份,顯然不夠。

以目前益州府核心官員的重任,賈詡若出仕,郭嘉很難給他一個清閑而又重要的職位,尤其是賈詡這種人不屬於嘔心瀝血曰夜艸勞的才士,要用他,就要重用,並且是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郭嘉與郭燁說說笑笑地走遠,看著那父子倆無視自己的樣子,蔡琰腰肢一扭,把事情丟給下人,自己提著留仙裙追了上去。

長安城百業待興,在新的一年裏煥然一新,欣欣向榮朝著蓬勃的方向發展著。

關中,風平浪靜。

關東,卻醞釀著一場猛烈的暴風雨。

坐鎮函穀關的張遼除了治軍備戰,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不斷派遣細作去關東各路諸侯的屬地中。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情報是打仗的關鍵因素,而這個時代因為信息傳遞渠道的阻滯,所以情報收集很難做到及時充分。

因此衍生出了類似烽火台之類的傳遞信息的建築物。

一如既往在軍營中親自練兵的張遼突然得到了一則消息,立即回到府中確認情報。

啪一掌拍案,壓在傳遞情報的白絹上,張遼目光銳利地盯著麾下幾員校尉,沉聲道:“派出五隊斥候騎兵去洛陽探查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