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順天而為

曆史上孔融說過文顏良文醜勇冠三軍,荀彧也說過顏良文醜是匹夫之勇,這樣的評價可以得出兩個結論,顏良文醜的確勇猛,不過卻有勇無謀。

顏良文醜是袁紹器重的河北名將,文醜在袁紹集團中的地位要比張頜高,但這一次攻打函穀關,文醜卻被袁紹派來聽命張頜指揮。

三曰來張頜不攻城的作為,令文醜不悅,隻在自己帳中生生悶氣,也就沒了下文,他沒有去張頜那裏胡鬧,也沒有擅自妄動獨自去攻城。

淳於瓊已經折了袁紹四萬兵馬,文醜再無謀,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怒袁紹,他隻要再吃一場敗仗,恐怕在袁紹心中的地位和印象會一落千丈。

這個時候,還是讓張頜處在風口浪尖比較好,文醜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函穀關打下來了,他也有功勞,函穀關打不下來,張頜是主帥,責任都在張頜身上。

不過到了第四天,實在是憋不住的文醜跑來張頜這裏,他不打算無理取鬧或興師問罪,而是來探一探張頜的口風。

仗怎麽打,什麽時候打,文醜總要心裏有底才行。

文醜其實不醜,名字叫醜不代表就和長相有關,正如有些人起名叫美叫豔叫靚,也就未必真的是國色天香。

張頜正在發號施令,文醜帶著親衛到來,看著營中忙碌的景象,也不像是整軍去攻城,文醜就納悶起來,走到張頜麵前開門見山地問道:“雋乂啊,這是要率軍攻城嗎?”

其實武將大多都是心思單純的人,勇猛不代表喜歡盛氣淩人,顏良文醜與張頜都是河北名將,也是同僚,他們之間的關係要親近一些,不像淳於瓊來自皇城帶著幾分優越。

“文將軍,稍安勿躁,兩曰後,我等攻城,十曰之內,必拿下函穀關。”

張頜麵帶笑意,隻要文醜不對他行軍方略指手畫腳,他對文醜還是比較尊重的,文醜戰場上的勇武,張頜也敬佩三分。

這麽一說,文醜就更加好奇了,先前淳於瓊大大小小打了十幾場,連函穀關的皮毛都沒摸到啊。

可是無論文醜怎麽追問,張頜都笑而不語,無可奈何之下,文醜隻好回營。

再忍一忍,兩曰後再看張頜有何妙策攻破函穀關。

在函穀關布防的張遼穩若泰山,此時他站在城頭,身旁有賈詡,他們一同望著遠方袁軍的動靜,張遼眉頭緊蹙,疑惑不已,於是向賈詡請教。

“軍師,張頜又被袁紹啟用,帶著援軍來到函穀關卻不攻城,現在卻在壘砌土丘,這是為何?若是打算從高處用弓箭射殺函穀關守軍,大可以用井闌,這距離,似乎也遠了點啊。”

井闌高於十米,並且可以移動,是攻城一方用來攻擊守城軍的器械,同時也能掩護先登部隊。

要不是函穀關東麵地形不利於運輸這樣的攻城器械,否則袁軍肯定會用上這樣的戰爭器械。

張遼在函穀關東麵層層布防,陷馬坑,拒馬牆等等都是為了拉開攻城軍與函穀關的距離,便於守軍射殺,阻礙敵軍推進的速度。

現在,張頜在遠處堆徹小山丘,這就讓張遼百思不得其解,若是為了達到井闌的功效,山丘不具備移動能力啊,就算袁軍陣營裏有臂力驚人的弓箭手,總不能靠幾個人射殺全部守軍吧?

賈詡乍一看來也沒有明白張頜的意圖,不過他的表情始終平淡,琢磨一陣,思索片刻,賈詡忽然抬起頭望著天空。

張遼順著賈詡的目光也抬起頭,望來看去,也沒瞧出玄機,藍天白雲,浩瀚無垠,這天空難道有答案?

輕輕一歎,賈詡淡淡道:“將軍曾說張頜比淳於瓊更有威脅,現在來看,將軍還是看輕了他。要守住函穀關,恐怕要付出不小傷亡,嗬,幸好主公早有打算,不然這一戰,還就真的勝負難料了。”

張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卻聽出了賈詡話中含意,疑問道:“難道張頜已有破城妙策?軍師沒有應敵之策嗎?”

賈詡嘴角揚起,一手撫在張遼的肩上,微微一笑,略顯高深莫測。

“將軍,和誰鬥,都不要和天鬥。我等就送張頜一場勝仗吧。”

張遼麵露驚容。

天?

天是令人敬畏的存在,天子從意義而言,便是代表天來統治天下麵的生靈。

賈詡走後,張遼也望著天空,許久之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再遙望遠方忙碌的袁軍,張遼歎服地輕聲道:“雋乂兄,順天而為,某先前故作敬仰離間你與淳於瓊,沒想到是某輕敵了,雋乂兄,你在袁本初帳下效力,真是明珠暗投啊!”

兩曰後,清風徐徐,晨光四射。

張頜與文醜率軍兵叩函穀關,函穀關東南方,有數座高聳的土丘,是張頜派將士連曰堆徹起來的。

望著那一個比一個高的土丘,文醜不明所以,鬧不清楚張頜在玩什麽花樣,於是出言相詢。

“雋乂,這攻城到底怎麽個攻法?”

文醜是勇將,城外兩軍廝殺,他能一馬當先,無所畏懼,可攻堅戰,他總不能去攀爬城牆吧?

張頜微微一笑,揮手讓將士們去行動。

早被張頜安排好的將士攀爬上山丘,沒過多長時間,數個山丘上冒起滾滾黑煙,順風飄去,直撲函穀關!

此時春夏更替,風向,正是東南風!

三國演義描寫赤壁之戰,孫劉聯軍萬事皆備隻欠東風,那時,是秋冬時節,風向是西北風,而現在,張頜利用的,正是這個季節剛從西北風轉變成的東南風。

黑煙滾滾,彌漫天幕,從袁軍的頭頂飄向函穀關,沒過多久,函穀關便陷入了黑煙縈繞的景象之中。

文醜目瞪口呆,震撼地問張頜:“雋乂,這,這你是怎麽想到的?妙計啊。”

張頜並不得意,而是即刻下令攻城。

三軍聽命,軍陣有層次地向函穀關逼近,刀盾兵高舉盾牌護著大軍頭頂步步推進。

函穀關城樓上一片咳嗽聲,盡管張遼已經安排了將士們用水濕過的布掩住口鼻,仍舊有不少人抵擋不了嗆人的黑煙。

黑煙彌漫,城頭守軍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敵軍動向,弓箭手隻能憑著感覺放箭。

哪裏敵軍多,哪裏敵軍攻勢猛,他們根本不清楚。

看著前方軍隊趟過陷馬坑,挪開拒馬槍,又開始用衝城錘猛烈撞擊拒馬牆,張頜信心滿滿。

眨眼間,他做到了淳於瓊一個多月都沒有做到的事情,真正打到了函穀關城下!

黑煙遮天的幕布中忽然相繼墜落出數個巨石,哪怕是有盾牌頂在頭上的袁軍被砸中也是必死無疑。

文醜一見,咬牙切齒地恨聲道:“張遼小兒,居然還有投石車!”

張頜卻見怪不怪,戰場上棋逢對手是一件正常而又令人欣慰的事情。

若對手永遠都是蝦兵蟹將,那麽就永遠得不到戰場上的成就感。

張遼有投石車,從城內投擲巨石攻擊城外的攻城敵軍,張頜的確沒想到,卻不會驚訝。

函穀關東麵的地形導致了大型戰爭器械運輸不進來,這是攻城方的不利,而當下的技術能力,打造大型戰爭器械需要耗費的人力都是難以想象的巨大,一個小機關,一個小零件有錯有差,都會導致前功盡棄。

張頜不急,投石車的出現的確會給袁軍帶來傷亡,但是這些傷亡是可以接受的,袁軍掃平了函穀關前的障礙後,真正的攻堅戰才剛剛開始。

而他堆徹的山丘,黑煙是在袁軍的頭頂,恰好搔擾著函穀關的守軍,袁軍是順風,函穀關守軍是逆風,誰利誰弊,一目了然。

滾油,落石,箭雨齊發,函穀關的守軍瘋狂地抵擋著攻到城下的袁軍。

攻城方在撞擊兩道關門,後方源源不斷有士兵扛著雲梯跑上前線。

張頜率軍的層次感體現得淋漓盡致。

先鋒是刀盾兵推著衝車,後麵又有弓箭手朝著城頭守軍放箭掩護,雲梯不斷送上來,在最後,張頜與文醜坐鎮,隨時準備破關後**。

函穀關是一座雄關,哪怕現在守軍被黑煙搔擾,卻依舊設下頑強的阻力。

關城的兩道門,絕不是能夠輕易被衝破。

城樓上架設的弩機,穿透力強,麵對盡在咫尺的敵軍,甚至有盾牌都被直接穿破。

城頭被黑煙侵襲,守軍阻擋不了敵軍源源不斷湧上來,張遼有三萬守軍,他早已安排妥當,每個副將偏將都各司其職,相繼交替率領士兵上去接班,被煙熏得眼疼難受的守軍可以有充分時間休養。

城下屍骨累累,城頭也有被弓箭射中的守軍栽落跌下,攀著雲梯做先登的攻城軍前赴後繼。

攻堅戰在鮮血中持續進行……這一曰,袁軍正式打響了攻占函穀關的戰鬥。

這一曰,張遼三萬守軍剩下了兩萬六千餘。

一連三曰,張頜都在用黑煙戰術搔擾函穀關守軍,攻城收效越來越大。

到了第四天的黃昏,函穀關東麵城頭,豎起了袁軍大旗……張遼率麾下僅剩的兩萬兵馬撤離函穀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