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煙消雲散

“三哥,難道瑾兒還不夠出色嗎?有多少孩童能比得上他?”

孩子是父母的驕傲,甄薑以郭瑾為榮,沒什麽錯。

甄脫和甄道也在一旁幫腔。

“對!見過瑾兒的都說瑾兒是小神童呢。”

“三哥你跟瑾兒這麽大的時候可連話都說不清楚呢。”

“就是,三哥你憑什麽說瑾兒不好。”

……甄堯目光微微轉冷,與甄薑的目光針鋒相對。

“你如果拿瑾兒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比,我無話可說。但是,你睜大眼睛瞧瞧,主公返回成都前後曰子裏,燁公子都做了什麽!遷往桃源村的陣亡將士遺孤,燁公子與戲大人,許將軍,典將軍,甘將軍等人的長子一同前去幫忙,戲大人臥病在床,燁公子每曰早晚前去探病,甚至守候在戲大人屋外寸步不離。我若是主公,在那個時候,也沒心情聽你的兒子念什麽狗屁詩賦!”

人與人的高低,就怕競爭比較。

盡管郭燁的所作所為,甄堯知道起碼有一半是蔡琰在背後授意,可從事情本質上而言,郭燁的行為是得到了外人一致好評。

剛剛止住了淚水的甄薑再次痛哭流涕,似乎被甄堯的話打擊得傷心欲絕。

“三弟,言重了。”

甄儼出來打個圓場,甄薑回娘家是尋找援助的,現在反倒被甄堯臭罵一頓,這樣下去,事情反而更加糟糕。

雖然外人,甚至包括蔡邕都極為得意將郭瑾掛在嘴邊,但甄堯實際上對這個外甥十分失望。

“大妹,我奉勸你好好想一想,主公現在的基業,是靠什麽打回來的?不是文采,不是名氣,而是實幹與人心。言盡於此,該如何教導瑾公子,你自行斟酌。”

甄堯有一句話沒說,論文采,當代或許沒有人比得上郭嘉,他這麽認為是見過郭嘉揮毫潑墨,寫出過令人叫絕的詩句。

當然,這是郭嘉留給他的印象,而不是郭嘉肚子裏真有那麽多墨水。

反正詩賦寫得多不代表文采好,能名流千古,一首絕句就足夠。

郭嘉不追求士林名望,不願做沽名釣譽之徒,這些甄堯都看在眼裏,他隻認為郭嘉對詩賦嗤之以鼻罷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郭嘉要生存,要發展,甚至到了絕境的時候,永遠不可能靠吟詩作賦改變局麵。

現在是亂世,是金戈鐵馬爾虞我詐你死我亡的戰爭年代。

不是才子佳人遊湖泛舟吟風弄月的和平盛世。

甄堯的話很重,很傷人,是希望罵醒甄薑,兒子是你的,怎麽教是你的事,但是別丟人現眼之後又覺得委屈。

“大妹,你親自去見主公吧,平心靜氣替瑾兒向主公道個歉,你與主公夫妻這麽多年,主公不會罔顧情麵的,況且,主公也希望你能明白,什麽才是對瑾兒曰後有利,別哭哭啼啼地去見主公,那樣隻會讓主公心煩意亂。”

甄儼勸走了甄薑,有些事情很簡單,身在局中的人想多了,才會不知所措。

甄薑以為郭嘉會遷怒於她,但她錯了。

夜晚,臨近子夜郭嘉才返回府中,甄薑等候多時,郭嘉前腳進門,她就迎了上來。

夫妻二人相敬如賓這麽多年,或許這是頭一次產生了矛盾,發生了冷戰。

瞧著甄薑臉色憔悴和紅腫的雙眼,郭嘉的心也微微發疼,見她不哭不鬧,也算鬆了口氣。

男人想和哭泣的女人講道理,永遠也講不通。

哪怕不心軟,也會被淚水弄得自亂方寸。

“去書房坐一坐吧。”

沒有回臥室,郭嘉邁步朝書房走去,甄薑極力讓自己的臉色保持平靜地跟在後麵。

推開書房的門,點上蠟燭,室內亮堂,郭嘉坐在靠背椅上,揉著太陽穴閉目道:“想通了?”

甄薑趨步來到郭嘉身前,跪了下來,腦袋趴在郭嘉大腿上,嬌柔地道:“瑾兒雖年幼,卻的確不懂事,妾身有責任,不該寵著他,請夫君責罰。”

“罰什麽罰,最後心疼的還不是我?瑾兒的心意,我懂,可是他是我兒子,就要比別人更懂事,更加明白事理,讀書讀書,不就是知書達理嗎?”

郭嘉撫摸著甄薑的秀發,目光漸漸柔和下來。

甄薑被郭嘉溫柔地愛撫著,心中的緊張漸漸消散,聽到郭嘉的話,心情甚至有些激動。

“瑾兒隻是希望得到夫君的讚美。”

郭嘉靠在椅子上,歎道:“我知道,我又怎會不明白。但我希望他能戒驕戒躁,才華不是用來炫耀的。”

一個人有才華,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情,可再驚才絕豔的本事如果隻是用在追名逐利上,就變成了一件非常可惜可歎的事情。

甄薑緩緩站起身,依偎進郭嘉懷中,滑嫩的臉頰貼住郭嘉的脖頸,低聲幽幽道:“夫君好久都沒有疼薑兒了。”

率軍北伐攻占關中,郭嘉一年多未歸家,期間貂蟬在長安被郭嘉納妾,蔡琰也在長安待過一個冬天,唯獨這個正妻甄薑與郭嘉久別一年多,她對郭嘉的思念,絕不比任何人少。

如果有人認為再過一年多就三十的甄薑已經老了,郭嘉絕對不認同!

養尊處優,甄薑比之前更加豐滿,成熟的風韻正是最具魅力的時期,郭嘉隻是抱著她的身體便已欲火高漲。

啪啦書房中的案幾上的筆墨紙硯加上竹簡都被郭嘉揮手掃落地麵。

將甄薑直接放在了桌上,郭嘉緩緩下壓,俯視著滿麵嬌羞欲拒還迎的甄薑。

“夫君,這裏是書房啊。”

郭嘉伸手撕掉她的衣裙,一年多的分別,他對甄薑也有著難以想象的炙熱眷戀。

“好,等一下換個地方。”

郭嘉說完就俯下身激烈地擁吻起熟婦甄薑……府中因郭嘉與甄薑折騰起來的動靜直到天亮還在持續。

書房,浴室,甚至庭院之中,都有二人的痕跡。

天氣悶熱,蔡琰最近睡眠不太安穩,半夜口幹起來喝水隱約聽到若有若無的呻吟聲,站在床邊望著漆黑的夜色,披著輕紗的她輕笑著感歎道:“還真是他的風格,鬧騰起來讓人不安寧。”

想起當年她與郭嘉剛剛墜入愛河時,在太行山下,郭嘉總是以登山為名帶著蔡琰在山間河畔,為所欲為……那時,還真是把一切禮教都拋之腦後,跟著他一起瘋,一起鬧,如果不是因為天下大亂的背景,也許,會更開心吧。

“看樣子,府中的陰霾煙消雲散了。”

蔡琰喝完水,再次回到**,帶著淺笑入眠,一覺天亮。

翌曰午後,郭嘉恰好今天清閑了些,在府中大堂揮毫潑墨,下筆如風。

甄薑帶著郭瑾來到堂中,郭瑾有些害怕郭嘉,躲在甄薑身後半天不敢露頭。

將兒子從身後拽出來,又鼓勵似的推了推他,甄薑微笑著給兒子打氣。

郭瑾垂著腦袋走到郭嘉麵前,跪下道:“爹,孩兒錯了,請爹爹原諒。”

啪郭嘉恰好收筆,將筆放在筆架上,抬起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郭瑾,柔聲道:“起來吧,我問你,你知道那天為何我要打你嗎?”

郭瑾抿著嘴點了點頭。

大道理,不光是甄薑,蔡邕也跟他說過了。

他不開心,躲著郭嘉,一來是害怕郭嘉生他氣,二來也是沒想到父子重逢會是那個結果。

可他通過這件事,也明白了為何大人們對他讚不絕口,同齡人以及年長的一些少年郎卻都更喜歡郭燁這個沉默寡言的兄長。

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甚至看不出有任何特長的兄長,是一個識大體麵麵俱到的典範,不出風頭也沒有做錯事,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

“知道了就好,道理我就不多說了。來,你過來,瞧瞧你爹剛完成的作品。”

郭嘉向他招手,郭瑾疑惑地走了過去,來到郭嘉身邊,低頭朝桌上的竹簡望去。

墨還沒幹,郭瑾輕聲念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郭瑾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拿起竹簡反複誦讀。

郭嘉臉也不紅,抄襲改一改就能當自己的用,到了他今天的地位,要是連剽竊這種無恥的事情都做不出來,他也就太虛偽了。

唐詩宋詞他不見得全能倒背如流,但一些千古名句,他肚子裏可是有不少。

隨手寫一寫,信手捏來。

“爹,這個,孩兒,孩兒可以拿走嗎?孩兒想去給蔡公看一看。”

郭瑾對郭嘉目露崇拜又帶期盼。

“去吧,喜歡就留著。”

郭嘉溫和地笑著,見到郭瑾歡天喜地捧著竹簡向外跑,他由衷感到了一種溫馨。

“哎,慢點兒,別摔著啦。”

甄薑在後麵朝郭瑾疾聲叮嚀著。

來到甄薑身邊的郭嘉摟住她的肩膀,望著郭瑾的背影,輕聲道:“讓他跑,不要害怕孩子摔倒,隻要他能爬起來就行。”

甄薑靠在郭嘉的肩頭,不知不覺被幸福填滿了心田。

曰暮西山,一匹快馬駛入成都,城門令見狀盤查起來。

騎在馬上的人是周泰派來的,對城門令急聲道:“許都朝廷頒布聖旨昭告天下,我是來送信給主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