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群魔亂舞
悶熱的夏曰,雍闓剛一返回永昌郡,便有浩浩****的一批人馬將他的馬車圍住。
挑開車簾向外一望,雍闓朝那領頭的人物輕聲道:“大王請入內相談。”
虎背熊腰的壯年男子二話不說,翻身下馬,登上馬車撩起簾子就鑽了進去。
“事情辦得如何?”
這位大王有些居高臨下的口氣,雍闓淡淡道:“隻差最後一步。”
大王逼視雍闓,不容置疑地道:“事成之後,南部七郡歸我,你大可以去朝廷享受榮華富貴。”
雍闓微微點頭,朝他說道:“人多眼雜,大王還是帶著你的部族暫且回避吧,我要入城演一出戲。”
哈哈哈爽朗一笑,大王離開了馬車,帶著他的護衛們縱馬遠去。
蹄聲漸遠,雍闓撩開窗簾望著煙塵彌漫的方向,自言自語道:“越雋夷王高定啊高定,你難道真以為就憑你能統領七郡之地?”
南部七郡歸附郭嘉的意願,不是雍闓自作主張,在民間的確有不小的呼聲。
原因有二,第一便是郭嘉曰漸強盛,而郭嘉的官職是益州牧,在東漢末年,中央腐朽的背景下,邊疆民族的管理疏鬆,不光是歸化的匈奴羌夷逐步脫離控製,甚至連朝廷本來敕封的封疆大吏都割據自立,益州南部從前名義上的確受益州牧的管轄,但實際上有名無實,而郭嘉的強盛,會讓南部七郡的百姓感到危機,他們害怕郭嘉來征伐他們,與其被征服,不如免去幹戈直接投誠。
第二個原因是益州北部的百姓生活與南部百姓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最直觀的反映便是糧食收入,郭嘉的治下,百姓們用的是馬鈞設計的耕具,水利建設也都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最貼切的理解就是,有了便利的工具,南部百姓耕作一畝田,北部百姓卻有精力耕作三畝田,南部百姓一畝田的收入,或許隻有北部百姓的一半。
在這樣的背景下,南部七郡希望通過歸附郭嘉得到安全保證,同時也能改善生活。
雍闓前去成都的事情在永昌郡是人人知曉,不論是這裏的漢民,還是蠻族夷人,都是一副翹首以盼的姿態,等著雍闓返來的答複。
當雍闓的馬車回來時,百姓們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從馬車上走出的雍闓壓手示意百姓們稍安勿躁,他走到縣城府衙門口,先張貼了一份告示。
這一份告示是益州府頒發的通令,是告知南部七郡百姓他們從名義上已經是受到郭嘉統治。
當這一份告示張貼出來後,圍觀的百姓們很多不認字,於是就火急火燎地問那些讀過書的人,到底告示上寫著什麽。
有位書生挺身而出,將告示上的文字一個一個念了出來,周圍人山人海的百姓們安靜地聆聽。
到最後一個字念完後,百姓們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有迫不及待地便撒腿朝家跑,希望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知家人。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雍闓又張貼了一份告示。
滿麵喜色的百姓不約而同催促那位書生來念一念這份告示上寫了什麽。
“黑犬三百隻,胸及以上需黑色。搜集瑪瑙不少於三鬥。斷木三千根,不短於三丈……”
這一份征收令,名義依舊是益州府,是郭嘉。
第一份告示的確出自益州府之手,上麵有著益州府的印章,而第二份告示,則是雍闓捏造,偽造的印章實際上有很大差別。
不過百姓們先看了第一張告示,便有了先入為主的思想,第二份告示一出來,他們都沒有去深究那份告示上的印章與第一份有何異處。
“官家要你們繳納這三樣貢品……”
那朗讀告示的書生說不下去了,他衣著落魄,看上去隻是個窮酸落魄的讀書人,可他也明白這三樣貢品已經不能用強人所難來形容,而是南部百姓根本無力支出。
黑犬這樣的貢品,聽起來可笑,但要追溯到漢靈帝便能理解,漢靈帝喜歡狗,在他享樂的宮廷別苑裏有許許多多名貴犬,他喜歡狗的程度甚至已經到了讓狗穿官服,讓狗與宮女**……那個時候,諂媚的官員便會搜刮名犬送去宮中,以求加官晉爵。
瑪瑙作為奢侈品,肯定是少之又少,三鬥聽起來不多,實際上能有寥寥數幾,便已被當做稀世珍寶,可想而知,南部七郡的百姓又怎麽拿出來這種達官顯貴才會收藏的奢侈品?
斷木是當地的土產,的確不是難求之物,可是,本土出產的斷木,從未有超過兩丈的,而官家索要三丈開外的斷木,百姓們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肯定交不出來。
先前還在喜悅中的百姓忽然陷入沉寂,而後又沸騰起來,有的斥罵郭嘉,有的唉聲歎氣,有的彷徨無錯,有的甚至在商量是不是舉家逃難。
交不出貢品,一向會被問罪,百姓們自然心驚膽戰起來。
“都閉嘴!”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喝。
百姓們循聲望去,自動分開一條道路,雄武粗獷的青年男子濃眉大眼,目光炯炯地掃視眾人後來到告示之前,伸手將那份告示撕下。
“孟獲!你做什麽?”
雍闓聲色俱厲,逼視著那位在當地聲望非常高的青年。
孟獲對雍闓投去不屑的目光,一轉身麵朝百姓,追隨在孟獲身邊的蠻族青年站在孟獲身後,僅憑十幾人,孟獲已將所有人震懾住。
在民智未開的邊疆地區,人與人往往不了頭腦,隻比拳頭,孟獲的威望就是靠拳頭建立起來的。
用拳頭上位的人比比皆是,卻也不見得就絕對是一個惡人,孟獲未必是個懲惡揚善的人,但至少不是欺軟怕硬的男人。
孟獲胸口起伏不定,怒火滔天,朝周圍百姓張口道:“我南部七郡心懷誠意歸附州牧,但州牧是怎麽對我們?他要的這些東西,我們一樣也拿不出來,他這是無理取鬧,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找借口來壓榨我們!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嗎?與其等那漢官帶著兵馬屠戮南部子民,為什麽我不先發製人?我們要告訴所有人,南部子民絕不是懦弱無膽。”
百姓們十分緊張,麵麵相覷,過了短暫的沉默之後,有人開始響應孟獲,有一就有二。
他們希望歸附,卻不代表失去了熱血,在場不少人便推舉孟獲為頭領,率領他們反抗郭嘉。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雍闓默默轉身,緩步離去,在他露出一抹詭異淺笑的背後,群情激昂的百姓們揮舞的拳頭支持孟獲,仿佛一場群魔亂舞的盛宴。
在孟獲號召百姓們隨他組成軍隊揮軍北上之時,事發地很遠的地方,有一個清麗脫俗的異族女子遠望著孟獲的舉動,漠然轉身,消失在了街頭。
時至八月,袁曹之戰開打已有半年,但兩方仍舊在官渡對壘。
郭嘉率軍來到了函穀關,嚴顏率兩萬軍隊鎮守長安,此次出關東征,郭嘉將帶著許褚,典韋,高順,張遼四員大將,共計十二萬兵馬。
再加上馬超所率兩萬兵馬,關西勢力介入袁曹之戰的投入兵力達到了十四萬。
在函穀關,郭嘉正在部署出兵函穀關後的行軍戰略。
馬超想要為父報仇,他自然是要手刃曹艸。
所以,郭嘉給他機會,出關之後,馬超可率他的部隊直接奔襲前往官渡,就算是幫袁紹也好,郭嘉都任由他去。
而郭嘉自己的軍隊,在司隸地區留下兩萬給吳懿,讓他保證後方糧草運輸,並且控製虎牢關,其餘十萬部隊,則跟著郭嘉直搗許昌!
官渡的前線交給馬超,反正這個炮灰馬超當得心甘情願,而許昌在這個時候正處空虛。
戰略製定好了之後,郭嘉要真正出兵,還差一個時機,這個是時機就是官渡之戰的決定姓時刻。
站在函穀關關城之上,郭嘉傲立遙望東南,久久無語。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龐統疾步登上城樓,來到郭嘉身後拱手低聲道:“主公,最新得到消息,兩個月前,孫策獨自外出,遭遇許貢族人伏殺,孫策重傷,一個月前亡故辭世。孫策死後,其弟孫權未滿二十便接替孫策統領江東。”
這或許應該是一個令天下人都震驚的消息,但是郭嘉僅僅是一聲輕歎。
“伯符臨終說了什麽?”
麵對郭嘉的背影,龐統實在猜不透郭嘉在想什麽。
這個消息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孫策威猛,彷如霸王再世,而孫權還不滿二十,江東政權很有可能迎來一場動**,郭嘉偏偏關心孫策臨終遺言?
孫策死前召集文武,他的話,不是秘密,尤其是傳位托孤,都不能有一絲隱瞞,假如是秘密進行,手下心懷不軌的人能做出很多文章,關鍵的地方在於,孫策有兒子,傳位給孫權,必然有阻力,所以托孤肯定要公開。
要讓江東所有人知道,是孫策自己把位子傳給了孫權,這裏麵沒有任何可質疑的。
平情而論,龐統對孫策也有幾分敬意,他的英年早逝,的確令人忍不住扼腕歎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