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三十四章 和藹大叔
自河北袁氏兄弟打起內戰後,曹『操』便從宛城逐步撤軍,劉表虛驚一場不談,曹『操』在許昌悠然地觀望那兩兄弟你死我活。
坐山觀虎鬥是一盤好棋,但這個局麵還能再分出個好次出來。
曹『操』對曹衝的偏愛幾乎是他手下人盡皆知,隻要曹『操』在家無事,就會親自教導曹衝,手下的人來拜見曹『操』,往往就會見到曹衝從曹『操』身邊離去。
與往日相同,荀攸來見曹『操』,曹衝這個年少懂事的孩子便告退離去,曹『操』帶著十分寵愛的神『色』目送曹衝身影消失在門外後才轉過目光望向荀攸。
“公達,河北戰況如何?”
曹『操』整了整衣襟,坐在主位上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現在曹『操』的戰略目標是河北,他所關心的無非是兩個勢力,防住郭嘉,吞下河北。
荀攸坐下後輕聲道:“袁尚主動攻打袁譚,袁譚不敵逃往青州,這兩兄弟一個在前麵逃命,一個在後麵追殺,在青州平原正打得不可開交,不過看態勢,袁譚快頂不住了。”
曹『操』閉著眼睛思索一陣,搖頭道:“這不好,袁譚怎麽能敗得這麽快呢?他可是兄長啊,我怎麽說也是他的叔叔,這個時候,應該幫他一把。”
荀攸『露』出一絲輕笑,點頭道:“主公所言甚是。”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在青州平原,袁尚眼看即將打垮袁譚的時候,曹『操』忽然率軍殺入戰場。
招呼也不打,曹『操』的兵馬就直接衝殺向了袁尚的軍隊。
袁尚嚇得心膽俱裂,就算不是曹『操』突然襲擊,他的兵馬明刀明槍也敵不過曹『操』。
本來是追殺大哥來到平原,結果袁尚又調轉馬頭變成了逃命的人,一路馬不停蹄地逃回鄴城,並且下令嚴防曹『操』來襲。
袁尚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兵馬折損,就連手下兩員能上得了台麵的武將呂曠呂翔都被曹『操』招降。
而另一邊沒有死在親兄弟手中的袁譚也六神無主魂飛魄散起來,為什麽?因為他的處境跟俘虜沒有區別。
想到不久之前還與曹『操』打了個旗鼓相當,這會兒就變成了階下囚,袁譚心裏很不是滋味,更加驚恐。
可曹『操』一沒有殺他,二也沒有把他鎖入囚車,反倒是袁譚自己緊張兮兮地在營帳裏渾身哆嗦。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營帳外傳來,袁譚聽到這把笑聲幾乎癱軟在地。
曹『操』是一個愛笑的梟雄。
袁譚作為袁紹長子,依袁紹與曹『操』的交情,他小時候就領教過曹『操』的笑聲,那時聽起來覺得曹『操』是個憨傻的大叔,現在聽起來更似閻王催命的號角。
曹『操』孤身走入帳內,袁譚噤若寒蟬,渾身發抖,表現的一點也不像個成年人,他極力擠出一個笑容來迎接曹『操』,卻比哭還難看。
“顯思啊顯思,可真是虎父無犬子,半年前你可讓我頭疼數月啊。”
曹『操』的表情,言語,都瞧不出是在明褒暗諷,看似這讚賞袁譚的話都是發自內心。
袁譚身子不哆嗦了,腰杆也挺直起來,曹『操』見了他沒有揮起屠刀,至少讓他冷靜下來。
曹『操』要殺他,易如反掌,何必多費唇舌?
可偏偏曹『操』呈現出一副友善的態度,似乎忘卻了袁曹兩家的恩怨情仇,遠的有官渡之戰之慘烈,近的也有袁譚與曹『操』對壘數月之膠著,可曹『操』仿佛將這一切都拋之腦後。
現在的曹『操』,就像是十年十幾年前袁譚眼中那個會不著痕跡恭維袁紹的大叔一樣。
“明公說笑了,我,我怎麽比得上父親?”
袁譚腦子是清醒了,但說話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甚至吐字都有些走調。
曹『操』拉著袁譚在帳中坐下,擺出一副不勝唏噓的嘴臉開始與袁譚談話。
從袁紹和袁術的內鬥,再到眼下袁譚被袁尚打得瀕臨絕境,曹『操』痛罵袁術不知好歹,又罵袁尚不尊長兄的無禮。
袁譚聽著聽著,也開始動嘴皮子回應曹『操』。
曹『操』說來說去,就是不提袁曹兩家的恩怨,把袁家的家事從裏到外說了個遍。
袁譚頻頻點頭,對曹『操』的話積極附和。
袁紹和袁術爭家主,說白了是袁紹不對,畢竟袁術是嫡子,可曹『操』偏說是袁紹作為兄長理應承繼家業。
這個說法其實也可以從情理上通融一下的確沒錯,畢竟袁紹本和袁術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是過繼出去後才變成了從兄弟。
至於袁尚被審配等人擁為袁家繼承人,袁譚不甘心是實打實的在情在理,他是長,也不是庶,憑什麽輪到袁尚在他前麵繼承家業?
血統和身份,是理,袁譚占理。
而袁譚自袁紹平定河北開始就屢立戰功,比起袁尚不知強多少,這些功勞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是情,他也有優勢。
所以別說袁尚忌憚他來打他,如果袁譚有實力的話,恐怕早就攻進鄴城了。
曹『操』言語之中支持袁譚,這讓他十分感動,他心底無限的委屈與嫉恨,仿佛隻有坐在他身邊這位相貌粗鄙卻十分和藹的大叔才能理解。
“顯思啊,袁家不能這樣『亂』下去了,本初兄打拚出的基業也必須有人挑起大梁嘛,袁尚胡作非為,倒行逆施,本初兄若泉下有知,也會死不瞑目的。我看哪,袁家要重歸正軌,必須有一個名正言順而且能夠服眾的人來主持大局。”
袁譚聽到曹『操』的話,狠狠點頭。
像袁尚這種目無尊長又在兄弟背後放冷箭的人有什麽資格繼承袁家?
但袁譚憤怒的神『色』又突然變得愁眉苦臉。
“唉,明公,實不相瞞,袁尚如今是大將軍,審配那賊子偽造父親遺囑,現在冀州是人人都以為袁尚才是袁家的主人,我這……唉。”
曹『操』臉『色』一變,怒罵道:“笑話,官職爵位豈是他自說就算的?顯思,我不瞞你,天子對袁尚所作所為異常憤慨,本初兄的官職與爵位,他想要繼承,天子可不答應,這一回我率軍來救你,就是天子授意,袁家的一切,理應由你繼承,袁尚如今是大逆不道,你又何必怕他?”
袁譚倍受鼓舞,湧起信心。
甭管是天子還是曹『操』這麽想,隻要許昌朝廷說你袁尚是大逆不道的反賊,那從政治層麵上,袁尚就沒有立足之地。
看到袁譚意動,曹『操』神情緩和了幾分,對他柔聲道:“顯思,我與本初兄是從小到大親如手足,後來的確有一些誤會和衝突,但我曹家一向對袁家懷有敬意與善意。你看,現在天下人都以為咱們兩家翻臉不死不休,而袁家在河北,曹家在中原,你我兩家就是大漢半壁江山的中流砥柱,為中興大漢,首要便是結束這『亂』世,我為天子效命,若是不能與袁家化幹戈為玉帛,那又談何複興大漢呢?我膝下有一子名整,若顯思不嫌棄,咱們兩家重歸於好再親上加親,你不是有個女兒嗎?我『舔』著老臉高攀一次,咱們做個兒女親家。”
袁譚受寵若驚,立即給曹『操』拱手一禮。
曹『操』話裏話外都是天子,袁譚聽在耳中似乎有些明白。
天下人罵他是曹賊,但曹『操』至少這會兒還做著忠臣的姿態。
曹家,袁家,都是漢臣,兩家結好總比兩家刀兵相見要好。
在袁譚落魄的時候,曹『操』願意與他結親,撇開輩分不談,的確是讓袁譚切身感受到了曹『操』的誠意。
曹『操』拉攏人挺有一手,心腸也足夠狠辣,他能把兩個女兒送去給郭嘉的兒子,隻為做一個善意的表象,也能籠絡人心而用兒女婚事把手下重臣拉上曹家的船。
袁譚除了一份驚訝外,臉上更是展『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當即答應下了曹『操』的提議:兩家結親。
當然,袁譚雖有女兒,但年紀還幼小,兩家頂多是訂婚,還沒到真正嫁娶的時候。
曹『操』不殺袁譚已經是袁譚意料之外的事情,結果還成了這樣的一個局麵,袁譚有些措手不及但肯定是在感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解了袁譚的危難,又跟他訂下兒女婚事,還保證隻要袁譚打敗袁尚,天子就會將袁紹之前的官職爵位都一並封給他。
曹『操』率軍回了許昌。
袁譚留在青州,在這裏,他可以發展出一股對抗袁尚的勢力。
可以說青州是袁譚的大本營,在袁紹開始與公孫瓚爭奪河北霸主的時期,袁譚屢立戰功都是在青州,後來被封為青州刺史,他在青州不管從各個方麵,都絕不是毫無根基可言。
有了曹『操』的殺入戰場,袁尚逃回鄴城嚴加防備,給了袁譚足夠的時間重整旗鼓。
就在曹『操』走後不久,袁尚在鄴城得知消息,並且注意到了袁譚開始募兵擴軍,目的是什麽已經不用猜了。
兩兄弟既然已經反目成仇,那自然是有你沒我。
所以袁尚立即又調集兵馬向青州殺去。
這一來二去,本來勢強的袁尚又隻能和袁譚陷入僵持的戰局中,高下難分,彼此的實力卻都在每日逐漸被對方削減。
在許昌過的比較清閑的曹『操』做夢都能笑醒,兩兄弟內鬥是個好局,但有一方敗得太快則是這個好局的美中不足之處,所以曹『操』親自率軍『插』了一足,將局勢演變成現在這樣,河北不管有多少兵馬,有多少糧草,反正都是在每日巨大的消損之中,曹『操』現在隻要自己穩步發展,時機成熟時直接去河北接管屬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