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線之隔

剛剛繼承了王位的曹丕穿著一身蒼白的孝衣,現在整個鄴城,隻要和曹家有點關係的人物大多都披麻戴孝,鄴城籠罩在悲傷與複仇怒火的醞釀之中。

曹丕即位後,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派出快馬,星夜兼程將這個消息傳給張頜,曹仁,曹真,曹休,夏侯尚。

文官這邊由陳群荀攸崔琰等人領銜支持曹丕,那麽武將那邊更要緊緊抓在自己手中,好在兵權都在曹氏宗親手中,就算是張頜,他的背景跟曹魏治下士族帝黨都沒有關係,反而是官渡之戰時曹‘操’接納他的投誠,是對他有恩,因此,軍政兩麵,曹丕都能迅速穩定住局麵。

就算曹丕順利繼承曹‘操’留下的一切,但是還有一個地方恐怕會發生變故。

許昌!

許昌原本就是一個傀儡朝廷,早已名存實亡,但現在曹‘操’死了,天子劉協如果不安分,加上效忠漢室的帝黨要興風作‘浪’,許昌的兵力恐怕難以控製大局,因此,當司馬懿提出讓夏侯尚率軍去許昌,曹丕瞬間就明白其中要害。

但是,曹丕麵‘露’憂‘色’,問司馬懿:“仲達,孤若將夏侯尚調去許都,合‘肥’難道不管了?孫權就不會趁機北上?”

司馬懿和陳群麵‘色’嚴峻,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曹魏實力大損,又因屬地太廣,兵力部署上已然無法做到麵麵俱到。

“魏王,現如今我軍能做的就是固守中原,郭嘉與孫權名義上是盟友,但二人肯定內心都在提防對方。荊州一戰,江東需要時日恢複,即便合‘肥’不設防,孫權要北上,首先要確保郭嘉不會趁機東進,在他背後突施冷箭。魏王可以想一想,當年的徐州,劉備與呂布的關係,就如同現在孫權與郭嘉。”

曹丕負手踱步,心中思索。

在荊州被郭嘉吞下後,就屬地而言,郭嘉與曹魏之間不相伯仲,而郭嘉剛剛戰勝,曹魏戰敗,聲勢上郭嘉更勝一籌,因此郭嘉是天下第一大諸侯,孫權難道不害怕?

兩家不會一直和平下去,遲早會有人在背後暗中作梗。

樊城拒郭嘉,合‘肥’作餌‘誘’孫權北上,此行凶險,但也不是無利可圖。

孫權如若北上攻下合‘肥’,江東能出動的兵馬太少,充其量就是攻下合‘肥’,想要攻進許昌,難,尤其是讓夏侯尚帶兵去鎮守之後。

郭嘉不會坐視孫權強盛起來,如果孫權真的不顧一切向長江北岸的合‘肥’進軍,郭嘉說不定就會趁機揮軍踏入江東六郡。

比起讓孫權打下合‘肥’,許昌若有變才是更加致命,因為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調兵去鎮壓那麽簡單了。

兩害取其輕,曹丕立即親自手書一份軍令,讓夏侯尚帶領駐守在合‘肥’的三萬兵馬趕回許昌,嚴防帝都生變。

並且在這一道軍令中,曹丕授意,如若許昌朝廷有人心懷不軌,夏侯尚隻管殺!

曹家的天,曹‘操’都死了,現在這個天下,曹丕還真沒有不敢殺的人!

應對曹‘操’死後的局勢,鄴城的曹魏集團並沒有呈現出大廈將傾的態勢,反倒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由曹丕上位穩住了局麵。

帶上聘禮乘坐著江東的大船前往建業,郭嘉在三日後抵達建業。

吳侯率江東文武出城相迎,禮節隆重。

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暖和一些,所以郭嘉並沒有穿的多麽厚實,披著大氅騎在馬上一派儒雅,眼見江東文武到履相迎,郭嘉翻身下馬,張任緊跟上去,郭嘉對他揮揮手,意思是讓他不用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

人都到了建業,孫權想要殺郭嘉,輕而易舉,張任和這一千隨從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呢。

孫權笑聲豪爽,親熱地走上來,二人握住手一同入城。

兩邊的文武,文臣以張昭為首,武將以周瑜為首,全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樣聚焦在郭嘉身上。

興許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訝異的驚歎,以郭嘉這一幅斯文的模樣,怎麽就能在這‘亂’世中走到今天的?

建業規模不小,繁榮興盛,吳侯的府邸更加是氣派十足,與郭嘉在成都的府邸不相上下。

早已在府中備下酒宴,孫權給郭嘉接風洗塵出手闊綽。

江東主臣對郭嘉呈現出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態度。

孫權極為熱情,與郭嘉談天論地,不著邊際的話題都能閑扯半天。而江東的文武,大多都表情冷淡,偶爾朝郭嘉投去略顯敵意的目光,要不是孫權壓著,估計這酒宴還真成了鴻‘門’宴。

一連兩日,郭嘉來到建業過著腐敗的生活,聲‘色’犬馬,燈紅酒綠。

孫權仿佛瞬間變得財大氣粗,兩日擺下四次酒宴,吃喝玩樂累了,就欣賞歌舞,要不然就帶著郭嘉去看看他的‘私’人收藏,古玩雜物,名犬名馬等等。

郭嘉不著急,可是張任卻著急了。

江東是非地,不宜久留。

到了第三天郭嘉昏昏沉沉地從睡夢中醒來,張任在房外守候,聽見動靜,進了房中伺候郭嘉起身。

“呃......”

郭嘉喘著大氣,晃晃腦袋,苦笑道:“這都睡了一夜,還是覺得肚子脹。”

好吃好喝,應付場麵也讓郭嘉苦不堪言,別人敬酒,總該喝一杯吧,上來一盤菜,總該動動筷子吧。

張任拍著郭嘉的後背,問:“主公啊,此行建業不是成親嗎?怎麽好像吳侯把這事兒忘了一樣?”

從他的角度來看,郭嘉這兩日在建業,就是和孫權一起不務正業。

郭嘉洗把臉,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張任。

“現在是冬天,要是‘春’秋時節,孫仲謀指不定還拉上我去打獵呢。不是他把正事兒忘了,而是在拖延時間,他想讓曹魏得到這個消息,再看一看曹魏會有怎樣的打算,如果曹魏的兵馬有動靜,那他說不定就會下決心殺我了。”

張任一聽,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那主公還是立即返回江陵吧。”

擦著臉,郭嘉擺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孫仲謀想殺我,也要先保證他自己沒有危險,我和他就比一次膽量,看我和他誰更不要命。”

擦幹淨臉,郭嘉‘精’神不少,眼神驀然淩厲。

就算曹魏能夠在得到曹‘操’死訊後立即穩住內部。

但江東的情況傳到鄴城,再由鄴城發布軍令傳到樊城,這個時間絕對不短,孫權現在就是想要把這個時間拖延出來。

第三天,郭嘉以身體不適為由在府內休養,沒有繼續參加孫權奢侈‘**’靡的生活派對。

這暫居的別院景致不錯,郭嘉坐在庭中石台前品茗看書,要不是是冬天院中的樹木枝葉凋零,或許這裏會十分愜意。

突然,庭院外傳來喧鬧之聲,張任匆匆跑到郭嘉麵前,低聲道:“有人闖入府內,沒有報名號,看樣子,很可能是江東權貴。”

郭嘉麵不改‘色’,手捧竹簡問:“領頭的人是什麽樣的?”

張任立即回道:“是一年輕‘女’子。”

郭嘉聽到這個答案若有所思,輕淡一笑道:“哦,原來是她。”

“主公認識?”

張任剛說完,外麵的就闖了進來。

庭院外跟隨郭嘉來的‘侍’衛,各個鼻青臉腫,有的甚至身上有刀傷劍傷,甚至不少反抗‘激’烈的都被人踩在地上。

動手的人有男有‘女’,一身‘侍’衛裝扮,形‘色’囂張。

一身戎裝的年輕‘女’子踏入庭院之中,張任見到此情此景,自己的兵被江東人欺負,他怎麽受得了,剛要開口質問,郭嘉卻目不斜視,輕聲道:“張任,帶人退下。”

“主公!”

張任咬牙切齒,最終不甘地讓隨從都放棄抵抗與他一同離去。

路過那‘女’子之時,張任怒目而視,但那年輕‘女’子麵帶不屑,對張任不假顏‘色’。

這男‘女’‘混’合的衛兵衝入庭院中,瞬間把郭嘉給圍住了。

那領頭的‘女’子緩步走來,來到郭嘉身邊,見郭嘉仍舊好整以暇翻著竹簡喝口茶,出人意料地拔劍相向。

劍尖指在郭嘉脖子前,郭嘉麵不改‘色’,問:“孫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能在建業橫行無忌的隻有孫家,既然是一個年輕‘女’子,那就無疑是孫尚香了。

孫尚香一身英武戎裝,光彩照人,眉清目秀的麵孔呈現出一股青‘春’靚麗的感覺。

“你就是郭嘉?你殺了曹‘操’?”

孫尚香說話口氣中帶著質疑,仿佛不相信眼前這個斯文儒雅的讀書人能夠殺掉天下凶名赫赫的曹‘操’。

同時,孫尚香更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是曆經沉浮稱霸一方的諸侯。

從他身上看不到血腥剛勇的一麵,這樣的人,孫尚香甚至懷疑他見過血嗎?

“孫小姐,我的脖子一扭,你的劍就會劃破我的喉嚨。不出數息,我就會死。但是,我想,江東六郡會給我陪葬的,一線之隔,就是江東存亡,你是我見過最有分量的‘女’人,因為現在你就在拿江東六郡玩火,手千萬別抖哦。”

郭嘉從容地翻著竹簡,目不斜視,神情平靜。

孫尚香嘴角泛起冷笑,傲然道:“你以為我江東會怕你?”

“怕不怕是其次,戰不戰是另一回事,要不你試試?現在殺了我,看看江東六郡的子民能不能看到來年‘春’回大地的景‘色’?”

郭嘉仍舊不溫不火,哪怕孫尚香的劍尖已經碰到了他的皮膚,可他絲毫不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