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乘邊據險 第五十八章 水漫七軍

自甘寧北攻襄樊初時,孫權帶著陸遜來到柴桑便沒有離去,一直關注著荊州的戰況。?

柴桑外江水之畔,孫權與陸續傲立江邊,眺望西北襄樊方向,除了碧波江水與巍峨青山其實別無其他景致,但孫權的眼神充滿專注,似乎已經穿透山水,直達樊城的戰場。

馬超反,甘寧抗命,再加上這些年郭嘉對吳懿的偏愛,對糜芳的破格提拔,對吳懿誣陷甘寧的從輕發落等等,似乎一直蟄伏西南最安穩的太平軍在瞬間進入了多事之秋。

“伯言,我要逐鹿天下,首重取哪裏?”

孫權負手而立,突然發問。

衣炔隨風舞動,作為吳侯幕府中最年輕的幕僚,陸遜隻淡淡吐出兩個字。

“荊州。”

孫權昂首閉目,心中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荊州,永遠是荊州,是天下要衝的荊州!

睜開雙眼,綻出冷酷之光,孫權遙望蒼穹。

似乎,江東的機會,來了!

甘寧不撤軍,好!

要與曹仁大戰一場,妙!

樊城之戰,最好戰得天崩地裂!

先前甘寧有兵馬十萬,樊城曹仁隻有七萬,但於禁率七軍來援之後,兵馬數量上曹魏穩占上風,樊城一戰,旗鼓相當!

“曹仁,於禁,甘寧,打一場足以讓我席卷荊州的戰役吧!”

孫權轉身朝柴桑走回,路過陸遜之時開口冷然道:“伯言,給建業傳令,調集江東所有兵馬到柴桑來。”

陸遜躬身領命,心中已然知曉孫權的打算。

這是要等郭曹兩家在樊城外兩敗俱傷,而後出其不意收拾殘局。

在江夏的周瑜有五萬兵馬,現在孫權要將江東剩下五萬兵馬也調來,看來是要孤注一擲襲取荊州了。

時至七月下旬,在於禁率軍來到樊城休整數日之後,準備與甘寧來一場正麵交鋒。

當日,於禁率軍進入樊城,太平軍連夜將樊城北麵也築起了高牆,徹底在樊城外圍築造了一圈高牆,唯獨在樊城西南方向留下了一個像是通道的缺口。

豔陽高照,無風無雲。

樊城南麵大門緩緩大開,於禁率領他帶來的七個軍走出樊城,主動向太平軍宣戰。

滿寵與曹仁站在城樓上督戰,表情嚴峻,眼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甘寧在城外築起的高牆非常厚,足有兩丈有餘,這不是一般衝城錘能夠輕而易舉搗毀的。

這接連一圈的高牆向外是緩坡,甘寧走上去,身邊周圍全是拿著弓箭與弩的將士,居高臨下,張弓搭箭,威懾敵軍。

於禁命軍隊列開陣勢,盾牌兵打頭,弓箭手長槍兵保護在衝城部隊的周邊。

不管怎樣,今日都要先搗毀一麵牆,盡管沒有人知道甘寧打造這一圈牆有何目的。

“甘興霸!有膽與我一戰否?”

於禁看到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甘寧,出言激戰。

立在高牆之上的甘寧神色冷酷,對於禁的挑戰不假顏色,反而昂起下巴仰望樊城城頭的曹仁。

“曹子孝,此戰,足下將永生難忘!”

曹仁緊握拳頭,忽然有一股緊張在心底蔓延開,甘寧的信心爆棚讓他感到不安。

被無視掉了的於禁當即大怒,立即下令正麵衝鋒!

喊殺震天,曹魏的將士張口怒吼一往無前地向前衝鋒,但在高牆之上的甘寧從容不迫,大手一揮,披風飄揚,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股濃煙衝天而起。

這是信號!

先頭部隊已經距離甘寧所在的地方不足百步,太平軍的遠程部隊不斷放箭,牆上牆下箭雨穿梭,甘寧身在箭雨之中紋絲不動,麵不改色。

轟隆隆

一聲震動從遠方傳來,令廝殺震天的戰場忽然陷入了寂靜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樊城城頭上,曹仁循聲望去,與滿寵一同移步向西,站在高處俯身一看,頓時麵無血色。

“不可能!”

曹仁目眥欲裂,猶如看見鬼神!

樊城西北方向,那高牆通道中,從遠處奔流而來的洪水如同洪荒猛獸肆虐奔騰,帶著吞噬萬物的威力席卷而來!

波濤洶湧,怒浪如潮,樊城外於禁所率的七個軍全部驚呆,彷如洪水泛濫成災壓頂而來。

數萬大軍淹沒在驚濤怒浪之中!

曹仁沉重地喘息著,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滿寵趕緊下令命人去將城門關閉,並且命人立刻去糧倉救糧,回過頭,看到曹仁麵無血色神智混亂的模樣,蹲下來要去攙扶曹仁起身。

但曹仁卻雙手死死握住滿寵的雙臂,咬牙切齒問道:“軍師,這,這水從何處來?”

滿寵眼眶已經濕潤,顫聲道:“漢水。”

“不可能!不可能!漢水的水位即便是雨季,也漲不到這個高度!”

曹仁瘋狂地質問著滿寵,但是滿寵別開目光,閉上眼睛,耳邊傳來城外曹軍的慘叫與呼救聲,痛徹心扉。

“將軍,隻要堵住漢水下遊,積蓄一段時間,便能做到。”

事情從結果出發去分析,智如滿寵定能想通一切,為何甘寧起先攻樊城隻遠攻,為何築牆,為何留下北麵等援軍來後才發動進攻,等等。

曹仁爬起身朝城外望去,一片汪洋之景。

“軍師,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些將士慘死眼前嗎?”

曹仁澀聲地問道,抓著牆頭石壁的手已經滲出鮮血。

滿寵淚眼朦朧,心底一片冰涼,微微搖頭。

救?怎麽救?

這大水淹沒不光是樊城之外,就連樊城內都已經是大水成患。

樊城外,是被大水衝擊,將於禁帶來的軍隊全部衝垮,淹沒在浪潮中。而滿寵第一時間下令關閉城門,但肯定擋不住大水流入樊城之中,隻不過城內沒有遭到大水衝擊,而是水位不斷升高漲起來。

城內百姓陷入恐慌之中,爬上房屋抱成一團,連家中貴重物品都來不及收拾,樊城內已經是哀號連天,滿目狼藉。

高牆外圍的緩坡上,太平軍將士抬著無數小船隻走上高牆。

嘩啦

小船入水,太平軍將士們登上小船,開始輕鬆剿殺在水中掙紮求生的曹軍。

甘寧的目光始終仰視樊城城頭,當曹仁發出震驚的喊叫後,甘寧嘴角上翹,終於露出殘酷的獰笑。

“曹子孝,開城投降,某饒你不死!”

這猖狂的叫囂讓曹仁壓抑已久的憤怒全然爆發。

抽出佩刀,曹仁站在城頭身子前傾,幾乎跌落城下。

瘋狂,猙獰,曹仁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甘寧,不殺你,某誓不為人!某要將你挫骨揚灰,碎屍萬段,食汝肉寢汝皮!”

甘寧腦袋一歪,對曹仁的話不屑一顧,右手一揚,似乎在做出一個歡迎的姿勢。

“好,某等你!哈哈哈哈......”

伴隨著勝券在握的狂笑,甘寧轉身消失在高牆之上。

曹仁瘋狂的叫囂看起來蒼白無力,但他隻能這樣宣泄,別無他法。

於禁所率兵馬皆出自北方,水性本就不好,淹死大半,剩下的在水中垂死掙紮,大多都被太平軍乘著小船用弓箭射殺。

此戰,甘寧水淹七軍,威震華夏!

回到帥帳中,甘寧靜靜等著戰果,前線的指揮已經不需要他,將水中的曹軍殺盡之後就繼續與樊城對峙,而樊城,已經不會像先前那般能夠死守支撐一年。

在帥帳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帳外傳來腳步聲,周泰押著一人進入帥帳中。

甘寧睜眼一瞧,嘴角泛起冷笑,麵帶不屑。

於禁渾身濕漉漉地被五花大綁,他淹沒在浪潮中雖然沒被淹死,卻被生擒。

奇恥大辱!

可他此刻抬不起頭,麵對甘寧,一絲英雄氣概都拿不出來。

“於禁?難道你沒有聽過某的大名?”

甘寧淡淡地問道。

於禁垂頭喪氣,低聲道:“將軍戰績輝煌,威震宇內,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以甘寧在太平軍中的赫赫戰功,比之曹魏,江東陣營中任何一位武將都有過之無不及。

聽到於禁這般說,甘寧好奇地反問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來送死?”

於禁口氣無力,哀愁道:“魏王有令,不敢不從。”

甘寧眼中不屑更盛,這個於禁的骨頭沒有想象中那麽硬,按道理對方作為曹操身邊鮮有的幾個征戰十幾年的將領,應該會對曹魏忠心不二才是,但是於禁的口氣和話語,都透露出一股無奈與膽怯。

怕死?

怕死就對了!

“既然如此,你可願降?”

甘寧走到於禁麵前,俯視著他。

於禁低頭猶豫了片刻後,哀歎一聲後道:“願,願降。”

甘寧彎下身為他親自鬆綁,說:“既然你識時務,那某便不為難你,不過,此事需要通報主公,某派人送你去成都,屆時如何安排你,將由我主決定。”

活動活動筋骨,於禁朝甘寧抱拳一禮,心懷愧疚地低聲道:“多謝將軍不殺之恩。一切聽憑將軍做主。”

甘寧隨意地點點頭,然後周泰帶著於禁離去,不一陣,又有人入帳,幾乎是衝進來的。

很少有人會莽撞地衝入軍中主帥的營帳,而來人衝進來就扯開嗓子高呼起來。

“大都督!大都督!勝了,哈哈,曹軍被殺了個落花流水!”

甘寧扭頭一看,典滿手舞足蹈地給他描述著樊城戰場那大水彌漫的景象,甘寧也不責怪他魯莽,反而會心一笑。

畢竟這水淹七軍,典滿也功不可沒,是典滿帶著新軍在漢水下遊重重設阻,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才營造出了今日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