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舉家遷徙

董卓自廢帝以後為彰顯淩駕朝臣之上,自封相國。

洛陽城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上至天子朝臣,下到平民百姓,無不日日夜夜處於噩夢之中。

“唉……”

獨坐院中對月飲酒的李儒自嘲一歎,他怎麽也想不到短短數月時間,從前那個殺伐果決,雄心壯誌的董卓,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穢亂宮廷,擅殺朝臣,逼死太後,毒死廢帝弘農王,這都是天理難容的叛逆所為。

而縱容部下燒殺搶掠,肆意**的惡行,更是自取滅亡之道。

廢帝是立威奪權之舉,擁立陳留王為帝後可逐步讓董卓成為名正言順的權臣,朝臣廢帝並非董卓開創先河,漢王朝曆史上早有先例,可董卓接下來的行為,完全與李儒所謀背道而馳。

是心中積怨已久,如今大權在握洶湧爆發嗎?

李儒也不清楚,他隻知道,這個嶽父的梟雄之路,快到盡頭了。

這一年的年底,曹操孤身刺董,雖功敗垂成,但卻名揚天下,正是董卓昭告天下緝拿曹操幫了曹操一個大忙,讓他的大名瞬間傳遍大江南北。

逃命到陳留的曹操散盡家財募兵五千,向天下英豪發布討董檄文,曆數董卓暴行,願天下有誌之士共舉義兵,同赴國難!

曹操的討董檄文發布之後,天下震動,此時,曹操的名望再登一個高峰,可謂天下誰人不識君!

渤海袁紹看到曹操的討董檄文後,直接摔在地上,怒罵道:“曹阿瞞,你敢誤我大事,我定不饒你!”

一旁的許攸見到袁紹此般模樣,眼珠一轉,似乎有些明白袁紹為何發火了。

如今天下的國賊是董卓,倘若董卓滅亡了,那麽各地諸侯若是互相廝殺,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正在壯大自身實力的袁紹需要董卓這樣的天下公敵來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何況,曹操這討董檄文發布以後,名聲驟起,袁紹豈能淡然處之。

“主公,曹阿瞞號召天下群雄前去伐董,主公應去,非但要去,還要趁機壯大威望。”

許攸的話等於沒說,袁紹如此看重名望,豈會坐失良機?

諸如自立門戶崛起渤海的袁紹,剛剛被董卓招安的馬騰,在南陽立足未穩的袁術,威名赫赫的白馬將軍公孫瓚,孔子玄孫儒家代表的孔融等等諸侯都回應曹操此次討董會盟,還有些人物,譬如兗州牧劉岱,冀州牧韓馥,河內太守王匡等等不值一提。

但是有個前去會盟的人物卻不得不提了。

從荊州北去的官道上,一行不到千人的殘兵敗將哀愁滿麵地緩緩前行。

英姿勃發的孫策抹掉臉上的血跡,瞧見父親孫堅萎靡不振的樣子,忍不住出聲說道:“父親,我們大不了回江東就是,日後一定能東山再起,不必沮喪。”

丟盔卸甲的孫堅氣色不佳,聽見孫策的豪言壯語也隻是自嘲一笑:“悔不當初啊,若當年聽奉孝之言,我孫文台又怎麽會落得這個下場?”

身後程普,韓當,祖茂,黃蓋四將聽到孫堅的話,也是一臉黯然之色,唯有孫策咬著牙齒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走吧,袁家四世三公,袁術恰好在南陽立足,我們趁此會盟之機,投奔袁術吧。”

孫堅滿腹苦澀,卻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江東猛虎也落得隻能寄人籬下的下場?怎麽會?

雄心勃勃率軍北上打算再建功立業的孫文台順便把積怨已久的荊州牧王叡殺了!

荊襄世族全反了!荊州境內一路宗族作亂,截殺孫堅,三萬人馬出長沙,如今孫堅麾下已不足千人。

孫家與荊州的仇怨也從此時正式結下,僅僅是開始。

荊州回不去了,江東也回不去,因為江東士族也不歡迎孫堅,何況孫堅如今狼狽不堪,不能衣錦還鄉也就罷了,逃命回去誰又甘心呢?

十八鎮諸侯會盟酸棗,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袁紹被推舉為盟主,虎視洛陽!四海震動!

酸棗會盟的確是讓天下人屏息凝神萬分關注的大事。

可是此時在冀州的甄家,也是地動山搖。

甄母坐在大堂主位上哭得傷心欲絕,抽泣不止地質問著甄豫:“你說!錢呢!天下巨富的甄家,如今想建一座宅子的錢都沒有了!你是怎麽當家的?錢都去哪裏了?就是整日揮霍,十輩子也揮霍不完的家產,怎麽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跪在堂下的甄豫垂首不語,心裏嘀咕:甄家天下巨富不假,可也頂不住養幾十萬百姓和供養幾萬兵馬啊。如今甄家就剩下祖宅了,現在兵荒馬亂,生意做也是賠本,指不定過幾天這祖宅都要變賣貼補家用了,可是,賣了祖宅,貼補家用還有什麽用?住哪裏?

甄母在大堂裏悲氣交加,大發雷霆,而在門外偷聽的甄脫和甄道也聽明白了。

兩人心中都是閃過一個念頭:甄家完蛋了!

甄脫拉著甄道的手仰麵努力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三妹,我們成窮人了。”

甄道也是一樣抽抽鼻子,仿佛抽噎一般說道:“是呀,二姐,窮人家都要賣孩子的。”

“我們先賣誰?”

“娘最疼宓兒,肯定不賣她。”

“先賣四妹?”

“四妹誰買了誰倒黴。”

“大姐已老,賣不了多少錢,那隻能賣我了。”

“聽說賣出去的孩子都很悲慘。”

“是呀是呀,天下最慘的事了。就讓二姐我為了甄家賣給天下最壞的人吧。”

“天下誰最壞?”

“當然是奉孝哥啊,他都殺了三哥,還不是最壞的人嗎?”

“誒?二姐,還是賣我吧。”

……

“娘,您真想聽孩兒說實話嗎?”甄豫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將事情告訴母親了,畢竟甄家已經徹底掏空了。

“嗯?”

質問了數日也沒個反應,甄母早已是破罐破摔,逮住甄豫隻管訓斥,沒想到現在他倒是開口了。

“甄家的錢……”

甄豫說完之後,甄母哭得更凶了。

“你是要把甄家朝火坑裏推嗎?那郭嘉要造反,你也跟著造反?他有什麽值得你把甄家送給他連眉頭都不皺?你到底是姓郭還是姓甄?”

甄豫跪在地上雙腿疼的難受,身子一歪,坐下來捶著腿有氣無力無奈地說道:“娘,您不如這樣想,現在甄家反正什麽都沒有了,而且馬上要打仗了,十八路諸侯就在冀州下麵的陳留國會盟呢,甄家現在要麽坐著等死,要麽跟著郭嘉出生入死,萬一郭嘉雄踞一方了呢?甄家難道還不比以前更加興盛嗎?”

“大哥!真的嗎?三哥沒死?我們去找奉孝哥嗎?”

徹底是沒心沒肺的甄脫和甄道一起跑進大堂,一左一右給甄豫捶腿,臉上掛著嬌憨的笑容。

甄母先是一愣,然後繼續稀裏嘩啦地哭,邊哭邊指著甄豫和兩姐妹,說:“你們,你們都吃裏扒外,我甄家怎麽淨出不肖子孫……郭嘉會厚待甄家嗎?不會鳥盡弓藏嗎?不會翻舊賬害我們吧?”

知道母親這會兒估計也想明白了,木已成舟,隻能順勢而為,反正郭嘉也吐不出來甄家偌大的家業,與其等死,不如豁出去拚一把了。

甄豫躲開甄脫和甄道站起身,隨意地說道:“娘,唉,這麽跟你說吧,您就別胡思亂想了,要不了多久,甄家上下就要一同離開冀州了。”

“去哪裏?”甄母雙眼紅腫,呆滯地盯著甄豫。

估計這會兒母親已經思維凝滯了,甄豫理所當然地說道:“郭嘉造反搶了誰的屬地,甄家就去那兒。”

“不能搶冀州牧的屬地嗎?”

甄母是一萬個不願意離開冀州,故土情深,可以理解。

甄豫唉聲歎氣,沒再解釋什麽,這搶地盤也不是說搶就搶,想搶就能搶。

走出大堂搖頭歎息的甄豫碰巧見到二弟甄儼匆忙回府,於是上前問道:“何事慌張?”

甄儼難得咧嘴一笑,說:“大哥,我這是興奮,奉孝來信了,讓我們下個月動身。他已經派了百名死士護送甄家,這些死士雖然年紀輕輕,但都是從小被奉孝收養的孤兒,對奉孝忠心耿耿而且還武藝高強,我剛從治所趕回來,中山國那一萬兵馬,我全打發去送給韓馥會盟用了。”

甄豫一聽,頓時急了,說:“嗯?那兵器鎧甲和馬匹呢?”

甄儼哈哈一笑,說:“我早有安排,就讓他們直接去找韓馥要,這些裝備和戰馬,都已經在送去給奉孝的路上了。”

這才鬆了口氣的甄豫摸摸下巴,臉上浮現掙紮之色,似乎有什麽事難以決斷。

甄儼見了不禁疑惑地問道:“大哥有何煩心事?”

甄豫指了指地,低聲說:“祖宅賣不賣?”

甄儼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按理說,應該賣,但是賣了的話,容易引起旁人注意,還是留下掩人耳目吧,再者,甄家這近兩年裏資助奉孝的錢糧已經難以計算,不差這祖宅的錢了。”

臉上略微露出幾分可惜的神情,甄豫一來是不舍祖宅,二來覺得祖宅將來指不定被哪路豪強霸占,心裏總是不是滋味。

一個月後,甄家在名為商隊的掩護下舉家離開冀州,直至冀州牧韓馥會盟結束後歸來才發現,天下巨富令他垂涎已久的甄家在冀州什麽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