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聚焦荊州

遷都長安之後的董太師開始著手興建郿塢,日日笙歌,醉生夢死,權傾朝野的獨裁者也不上朝議事,但凡有政事需要他決斷的,則在太師府中召見百官。

驕奢**沉溺其中的董卓狼狽遷都,卻還有那麽點兒問鼎天下的野心,心中想要過把皇帝癮已是路人皆知,可關東諸侯剛剛退去,他也不敢再生事端,唯恐關東軍再來討伐他。

可做些於己有利的事,他何樂不為?

在太師府中橫臥在主位上,董卓眯著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無精打采地開口問道:“李儒,十八路諸侯都退去了嗎?”

眼觀鼻鼻觀心的李儒站在堂下平靜地回道:“除了孫堅還在司州與李傕郭汜偶有戰事,其他諸侯皆已返回屬地。”

銅鈴般的眼睛睜開,董卓冷哼一聲,嗬斥道:“洛陽已是殘垣斷壁一片廢墟,孫文台居然還想重建洛陽?沒個十年八年,能建好嗎?本太師愛他之才,想要與他結親,他竟然敢羞辱誹謗本太師,真是不識抬舉。他要待在洛陽就待在洛陽吧,叫李傕郭汜不用管他,不過,這荊州如今還沒個州牧,你覺得,誰去荊州才合適?”

心如死灰的李儒不想打擊董卓,如今形勢已經是天下人與董卓離心離德,派誰去都是徒勞,不過李儒還是說了一個名字。

“劉表。”

董卓閉目思索了一陣,劉表雖是皇室宗親,但早年受黨錮之禍,後來解禁黨錮,大將軍為了拉攏士族,於是提拔了一些早年被貶的士人,劉表便是其中之一,而董卓入洛陽後,外戚閹黨都不複存在,可以袁家為首的士族並不跟他同流合汙,於是隻能拉攏士族集團中不得誌的士人,蔡邕是一個,劉表也是一個。

讓劉表去當荊州牧?董卓思來想去也沒想通,為什麽讓劉表去呢?

一方大員的任用豈能兒戲?自然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知道董卓在疑慮,李儒淡淡地說道:“劉表此人雖早年坎坷,但終究是漢室宗親,威望非常人能比,當世八駿之一的劉景升前往如今混亂不堪的荊州,才能震懾住局麵,隻要劉表在荊州立足,那麽可以牽製益州郭嘉,同時,盤踞在荊州南陽的袁術若是向劉表發難,等同犯上作亂,袁家必定授人以柄,劉表入荊州,西製郭嘉,北扼諸侯。”

董卓越聽臉上喜色越重,待李儒話音一落,他就猛的拍案叫好。

命人即刻將劉表召來,不多時,容姿溫偉儒雅倜儻的劉表從容到來。

將任命劉表前往荊州擔任荊州牧的事情向劉表說了之後,劉表神色並無波動,也不能點頭答應,因為董卓胡鬧,劉表身為漢室宗親,不能跟著也犯渾。

荊州牧誰來當,的確是董卓如今說的算,可詔令旨意,那都得是天子來下,劉表要是在董卓這裏領了命,不就等於無視天子而臣服董卓嗎?

董卓不管那麽多,將事情說完後就開始言語拉攏劉表,希望劉表能對他忠心耿耿……

為了表達誠意,董卓還親派了三千士兵隨劉表去荊州上任,結果劉表帶著這些士兵剛出司州,發現袁術屯兵荊州北端魯陽,顯然一副截殺前去荊州上任者的意圖,因此劉表隻好舍棄了士兵,獨自一人潛入荊州,進了宜城。

這邊董卓任命劉表前往荊州上任,在益州的郭嘉也將目光投向了荊州。

自從與秦宓在廣漢推心置腹一番談話後,郭嘉並沒有再與秦宓接觸,有些話不必挑明,郭嘉希望秦宓為他效力,不是用人情來打動秦宓,而是誌向與抱負,為公為私,國士利徒,就看秦宓如何抉擇,郭嘉也強求不來。

一個月的時間裏,郭嘉名義上讓益州各郡臣服,收納了賦稅之後,糧草充足,兵強馬壯。

近日一直在與謀臣商量著廢除舉孝廉事宜的郭嘉,卻忽然將另一個議題拋了出來。

這個議題就是攻伐荊州。

伐與不伐,戰與不戰,謀臣們並未意見統一。

涇渭分明的兩派。

主戰派是戲誌才,甄堯二人。

反對派是徐庶,甄儼以及修齊治平四人。

郭嘉在議事堂中負手踱步,耳邊聆聽著兩派的意見。

“如今荊州正處動**時期,四處宗賊作亂,各自為戰,戰力顯然不堪一擊,主公若舉兵去伐,可謂天時。”

戲誌才的話讓郭嘉點點頭,荊州無主之地,誰又不眼饞?南陽袁術肯定也想要荊州,但是他兵馬不足,最具戰力的孫堅所部還在司州與董卓麾下二將混戰。

此時不取荊州,更待何時?

但是徐庶卻麵無表情地出列反對道:“主公,先前局勢已經分析清楚,益州十四郡雖名義上臣服主公,可士族不除,終究是隱患,如今益州表麵穩定,實則逆流暗湧,倘若此時發兵荊州,主公拿下荊州後,不但要麵對益州士族,還有荊襄世族,更令人擔憂的是,荊州北部南陽郡還有袁術,主公取荊州,看起來是擴張了屬地,但實際上卻與天下諸侯處在了正麵交鋒的位置上,屆時,外有諸侯聯合攻伐,內有士族望族作亂呼應,腹背受敵,局麵將一發不可收拾,還望主公三思。”

這一點正是郭嘉猶豫的原因,立足益州,地利是其次,外部環境才是最根本原因,北麵董卓自顧不暇,東麵荊州一片動**,他有充足的時間安定益州,不需要提防外敵來犯,至少數年之內,不會有大戰波及益州,如果奪了荊州,天下三分江山落入掌中,諸侯們還會坐視嗎?袁術若是蓄勢有成,定會南下攻伐荊州,到時候勝敗難料。

不是郭嘉懼怕袁術,而是他是地地道道的反賊,袁術伐郭嘉,大義在袁術那邊,士族望族肯定會響應,其他諸侯就算不幫袁術,也斷然不會趁機拖袁術後腿。

可是眼下的天賜良機,不伐荊州,簡直猶如暴殄天物。

郭嘉沒有表態,那邊甄堯卻站出來力挺戲誌才的主張。

“主公,此時伐荊州可謂難覓良機,主公在益州與士族暫時井水不犯河水,荊襄世族就算不臣服主公,恐怕也難同仇敵愾,隻要主公拿下荊州後同樣與荊襄世族虛與委蛇,讓他們鬧不清楚主公究竟對待士族是何態度,日後徐徐圖之,則定能將荊州收入囊中,主公,長安已昭告天下讓劉表前去擔任荊州牧,此刻是主公攻伐荊州的唯一機會,拿下荊州,主公成霸業之期可縮短至少十年。”

若有所思地望著甄堯與戲誌才,郭嘉又何嚐不知拿下荊州之後,幾乎就統一了南方,揚州士族雖然大多擁戴袁術,可袁術在南陽,在拿下豫州之前,揚州與袁術隻能眉來眼去,形式上,揚州根本不是袁術的勢力範圍。

難以決斷,徐庶陳明利弊給郭嘉敲響警鍾,但取荊州的**與利益,實在是太大了。

少奮鬥十年,甚至二十年,郭嘉有多少個十年和二十年?

眾人都看出了郭嘉對攻伐荊州微微意動,此時心中必定做著激烈鬥爭。

愁眉不展的甄儼移步出列,沉聲道:“主公若伐荊州,不是不可,但不能一鼓作氣將荊州全部拿下。”

詫異地望向甄儼,郭嘉走到他身邊,說:“哦?說下去。”

甄儼不溫不火地說道:“主公已拿下益州北部十四郡,倘若再將荊州收入囊中,天下諸侯必定懼怕主公,想那盟主袁紹也不過是一郡太守,屬地最廣的諸侯也不過是一州州牧,而主公為諸侯所不容,卻擁有兩州,並且是天下地域極廣的荊州和益州,諸侯們心有不甘是其一,擔憂主公強盛是其二,興義軍伐主公壯大自己是其三,因此,主公不能將荊州握於掌中。”

強弱盛衰,此消彼長,無論是春秋戰國時的合縱連橫還是三國鼎立時的相互製衡,不能坐視敵人強大是根本原因,郭嘉現在強嗎?諸侯眼中郭嘉擁兵超過十萬,坐擁天下最大的益州,雖然強,但他們就算想攻伐郭嘉,也隻能望而卻步,但是郭嘉要是拿了荊州,屬地更廣,意味著兵馬錢糧也就積累的越快越多,恐怕就沒幾個諸侯坐得住了。

荊州這塊肥肉,郭嘉啃到嘴邊或許還沒咽下去就被諸侯們一拳打得反胃全吐出去了。

甄儼繼續說道:“主公迫切想要荊州,無非是因為擔心荊州有梟雄入主,此時荊州境內確無大軍抵擋主公,隻要主公派將領攻占襄陽與江夏,占據這兩處戰略要地,諸侯們的反應或許不會太激烈,荊州各郡除了南陽的袁術,頂多就是被主公拿下了襄陽與江夏兩郡,有此兩地,便可將想要入主荊州的劉表拒之千裏。諸侯們若舉大軍來犯,兩郡之兵退回益州,這樣主公損失也不會太大,諸侯們若攻不下這兩郡或根本不來攻,待主公消除益州內患後,再席卷荊州。”

這倒是個可以試一試的方法,攻占襄陽和江夏,守不住就退回來,守得住就等郭嘉穩定後方後再一舉拿下荊州。

眾謀士齊聲道:“善。”

郭嘉這也就下定決心,親率張燕,周泰,許褚,典韋四將征伐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