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嬋兒
酒館之外,馬樁旁。
一名軍士正從地上爬起來,背臀間盡是塵土,這名軍士使勁搓揉著右腿,嘴裏罵罵咧咧不絕於耳。在他身後幾步遠,十餘名軍士正在那看熱鬧,笑得十分放肆。
“舒服了是吧?剛被踢了右腳,要不讓它再踢一下左腿,兩條腿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來市集閑逛也就罷了,偏要跟這匹馬過不去,就憑我們這種人的身份地位,這麽神駿的馬你保得住?更搞笑的是,還被一頭畜生踢倒在地,笑死我了!”
“你懂什麽,人家是聰明人,將這匹戰馬交上去,雖說不一定能晉升千人長,弄個百人長什麽的應該不難吧。否則,你以為什長為什麽要親自動手,而不是讓大家幫忙?”另一名軍士頗有些嫉妒,眼中盡是貪婪。
其他軍士一個個如夢方醒,一個個開始為自己的後知後覺追悔莫及。
好馬難求,象這麽神駿且通體雪白的戰馬,對武將的吸引力是很大的,戰馬的素質直接關係著武將在戰場上的生還機率。小雪的飛雪,來自於塔蘭部落少族長紮魯所贈,是除墨風之外最好的一匹,如此駿馬,自然很容易讓人生出覬覦之心。
這些閑暇時間出營逛街的軍士,皆是受中郎將呂布統領,呂布勇冠三軍,又是董卓跟前最紅的紅人,這也使得,呂布手下的軍兵平日裏驕橫跋扈,經常在長安城強搶豪奪,根本沒有什麽人敢管,普通一點的朝廷官員都不敢拿他們怎麽樣。今天這些軍士得人報信發現了飛雪,一個個兩眼放光,搶了沒商量,酒館的掌櫃一臉驚恐地站在屋內,一名夥計正匆匆忙忙地跑去向事主報難。食客的馬匹被搶,他們竟連出聲製止的勇氣都沒有,可見這些軍士的積威之深重。
同伴的訕笑,讓那名從地上起來的軍士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之下,那名軍士“噌”的一聲拔刀出鞘。指著一匹白馬大罵,“敢踢老子,惹毛了大爺一刀砍下你地蹄子下酒喝!”
就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充滿著不屑,音量不高,卻象是在每個人的耳邊講出來一般,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連匹馬都搞不定,丟人。”
哄笑聲戛然而止。
那名軍士臉上本來已經掛不住了。現在又被人嘲諷。心頭更是煩躁不安。回身望向同伴。見同行地軍士也一個個莫名其妙四下打量。且剛才那一聲嘲諷明顯不是出自同伴之口。這名軍士目中凶光迸射。“誰躲在暗處放屁?有種地給老子滾出來!”
四下裏一片寂靜。酒館外原本打算看熱鬧地路人。唯恐被當作剛才說話地人。一個個挪著步子。漸漸遠去。
見沒有人接話。那名提刀軍士大感麵上有光。臉上怒色漸漸平息。擺出一個威武無比地姿勢。冷哼道:“無膽鼠輩。隻敢在暗處聒噪。若是膽敢在大爺麵前出現。定要他血濺五步!”
就在這時。這名軍士頭上已被輕砸了一下。定睛一看。一根雞骨頭。其他十餘名軍士隻覺眼前一花。馬樁旁邊、提刀軍士地身後。已經站著一名身著勁衫地三旬漢子。詭異地是。沒有人看到。他是何時出現地。
劉星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嘴邊還有一根雞腿在上下抖動。那根砸人地雞骨頭。顯然正是他地傑作。雖然劉星並沒有刻意地放出迫人氣勢。但場內地十餘名軍士。無不大駭。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現在大家地眼皮子底下。隻是這份輕功。已經讓人驚駭不已。
提刀軍士也已發現了不對。順著同伴們震驚的目光望去,與劉星的目光甫一接觸,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在心頭蔓延。盡管被人拿啃剩了地雞骨頭砸腦袋,提刀軍士一時間也沒敢罵出聲來,楞楞地站在那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是何人?”
劉星懶得理他,隻是用手指著拴在馬樁上的兩匹馬,又指了指自己,目光隨即轉向那名軍士身上的塵土,麵現不屑之意。在場的十餘名軍士頓時都明白了過來,劉星正是白馬的主人。
劉星雖然不想輕易在長安惹事,但這些軍士目無王法當街搶馬的行為,還是讓劉星頗為惱怒,目光頗為不善地盯著那名提刀軍士。這個時候趙雪也跟了出來,看到飛雪沒事,這才放下心來,見劉星似乎很有點動手揍人的衝動,忙輕輕扯了扯劉星的衣角,低聲道:“反正飛雪也沒被他們搶去,還踢了那人一腳,三哥,算了。”
趙雪開始有點後悔自己堅持來長安看看。
進城才短短的一會,先是遇到了一群小偷倒也罷了,現在又遭遇一群軍士搶馬,新王城地治安之敗壞,可見一斑。這裏畢竟是長安,而且,這些軍士既然敢當街搶馬,顯然不是不是好荏子,若是跟這些人鬧得不可開交,想在長安城逛下去可就難了,甚至能否平安離城都是個未知數。
劉星的脾氣雖然比較火爆,卻絕非不識大體之人,以他的身手,鬧將起來偷出城外的可能性很大,但趙雪卻沒有高來高去的本領,無論如何都會先考慮小雪的安全問題,斷然不會讓趙雪冒險。想到這裏,劉星一聲長歎,對那些軍士道:“別動這兩匹馬,否則休怪我劉星不客氣。”
誰都知道王越、李奇和劉星義結金蘭,早些年間三人結伴闖**江湖,江湖中人一提到李奇和劉星的名字,往往馬上便會想到大哥王越,接著便偃旗息鼓,衝突消彌於無形。以劉星的自傲,原本不會提前將自己的名號亮出來,他更喜歡先將別人揍一頓再報名號,但是,如今小雪也在身旁,劉星為了避免招致不必要地麻煩,特意先報上姓名。便是希望對這些不知死活的軍士起到震懾的效果。
正常情況下,劉星的名號一抬出來,確實能夠震住場子穩住局麵,畢竟劉星也是大師級武師,僅次於王越的存在,他的聲名地位也是在一次次博殺中拚出來地。放眼全國,也沒有幾個人敢說自己的武藝在劉星之上。何況,即使擊敗了劉星,還有另一位大師級武師李奇,以及傳說中無敵的王越,惹出了這兩號人物地後果,隻是想一想便令人頭大如鬥。
劉星地名字,很多時候確可以趨吉避凶。
可惜的是,這十餘名軍士並非是江湖中人。雖然平時閑聊時也多有聽聞過“神州第一奇俠”王越地名頭,但對次一級的李奇和劉星的名字,卻不是那麽熟悉。
“劉星?沒聽說過!”
“這廝想必是知道了我們的厲害。有些心怯了,想拿話鎮著我們!”
“若就這麽被嚇走,讓呂將軍知道我們在外麵丟了他的臉麵,恐怕又會挨一頓責罰呢!”
這便是那些軍士下意識的反應。
正所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劉星的主動示好,被這些軍士看作是怯懦的表現,就邊剛才劉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場,也被他們視為自己眼花。見劉星和趙雪轉身要走。這些軍士膽氣又壯了幾分,彼此看了一眼,便開始來勁了。
尤其是那名提刀軍士,先是被馬踢倒,接著又被油膩膩地雞骨頭砸中,可謂是苦大仇深,如果就這麽算了,以後也不用在挺起胸膛作人。見劉星似乎不敢與自己繼續糾纏下去,還當是對方怕已方人多。怎能不抓住機會趁勝追擊,大喝一聲:“給軍爺站住!”
其餘軍士也凶神惡煞般地圍了上來,擺出一副即將動手的架勢。
劉星目中一寒,將小雪往身前輕輕一帶,下一刻,已經從小雪身旁消失,“嗆”的一聲,寶劍出鞘!
距劉星最近地提刀軍士隻覺虎口一陣劇痛,手中樸刀已經無法握緊。失手落下。發出一聲脆響。在樸刀落地之前,一連串的驚呼聲已率先響起。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提刀軍士虎口流血,他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當劉星長劍刺出的那一刻,那股冰冷的寒意直浸心脾,他甚至不知道劉星那一劍會刺在哪裏,更沒有辦法作出任何反應。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劉星的武功,實在不是自己這群人能夠企及的,可笑自己還妄圖教訓對方一頓。
鋼刀與地麵第一次親密接觸之後,刀尖部位向空中微微彈起,微風吹過,提刀軍士突然感覺到頭頂一片涼意。驚駭之餘伸手摸去,卻沒有意料中的鮮血,一把斷發出現在手掌上。
“剛才他不是隻對我刺出了一劍嗎?幾時削斷了我的頭發!”
提刀軍士心頭一寒,如果剛才削向頭發地那一劍目標是自己的脖頸,他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當他回身看到其他同伴的模樣時,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所有的軍士全都驚駭欲絕地呆立在那裏,他們手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勢,但隨風而落的發絲,已經足以說明問題。就在這一點時間裏,劉星已經將所有軍士的頭發削斷,加上提刀軍士中的兩劍,電光石火間連發十七劍卻沒有蹭傷任何一人地頭皮,這是何等高明的身手!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雖然漢末三國時代的古人對頭發極為重視,但在劉星絕對的武力麵前,根本來不及為失去頭發而痛心,能保住一條命已是奇跡。
劉星明顯已經手下留情。
一聲清吟,劉星已還劍入鞘,回到了酒館門前,低喝道:“若還想來惹我,先去給自己訂好棺材,滾!”
沒有人敢懷疑劉星被再次激怒後是否會真的痛下殺手,縱橫江湖罕逢敵手的大師級武師,此時已然動了真怒,如有實質的殺氣令這群軍士一個個如墜冰窖。他們從未與如此恐怕的高手過招,他們還未有那個資格,剛才的那一刻,令他們心膽俱裂,死亡是如此地近!
這些軍士已經暗自後悔,居然惹上了這麽強地高手,他們甚至連一兩句場麵話都不敢交待。灰溜溜地撿起地上地兵刃,一聲不吭灰溜溜離去,直到走出百餘米開外才敢稍稍停下腳步。感受著頭頂上陌生的清涼,十餘人欲哭無淚。
“頭發掉了大半,以後怎麽辦?”
一名軍士苦喪著臉嘟噥著,沒有人回答他地問題。現在大家更關心地是,劉星是誰?
“說真的,到現在我都心有餘悸,能保住這條性命,還真是幸運啊!那人太恐怖了,如此高強的身手,一定不會是無名之輩,我們回去找人打聽一下。”一名較為穩重的軍士道。
“等一下。在回去之前,我們還得先辦一件事情!”提刀軍士道。
“幹嘛?”
“把刀疤找出來狠狠地揍一頓!若不是那廝告訴我們這酒館外拴著一匹好馬。馬的主人不象是長安人,兄弟們怎麽會有剛才之辱?”
“對,走!”
可憐的刀疤。在被劉星整治了一頓之後,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劉星地對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弄得那麽淒慘,橫行於市集多年的刀疤哪裏忍得下這口氣?雖然他沒有本事把劉星怎麽樣,但不代表他沒有別的辦法,這夥在市集閑逛的軍士,便是得他指引來搶馬的。
在刀疤看來,劉星再強也隻是一位武林高手而已,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長安城還輪不到劉星橫衝直撞。現在的長安,沒有誰敢惹董卓的人,那些軍士雖然軍職不高,畢竟也是呂布的部下,算是董卓的嫡係人馬,這些人即使搶了劉星地馬匹,想必對方也不敢有意見,不僅自己大仇得報,還能送這些當兵的一個人情。前途一片光明。
他卻沒想到,這些軍士會在劉星的手下吃癟,並將怒火轉嫁到自己地頭上,這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酒館之內,那些軍士離開後,劉星在趙雪的勸說下,也很快離去。
雖然那些軍士根本不堪一擊,但初到長安便惹上這些軍士,實在不是什麽好事。這裏畢竟不是鳳翔。謹慎些為妙。趙雪深知劉星的脾氣,如果對他說“此處不可久留”。劉星多半是不肯走的,趙雪隻得道:“趁著天色尚早,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在洛陽認識的妹妹。”
劉星自然明白趙雪的用意,也不再堅持。
“丫頭,你那位妹妹姓甚名誰?大人叫什麽?”
“她叫蟬兒,據說其家大人姓王,早年曾為豫州刺史,且在討伐黃巾的戰鬥中頗有戰功,收降了數十萬人,隻因得罪了十常侍被下了大獄,好不容易得其他朝廷重臣想救才得赦,不得不隱姓埋名。我認識嬋兒時,朝廷似乎又有了起用她家大人的意思,至於後來如此,卻是我不知道地了。”
趙雪眉頭輕皺,她對朝中的重要人物不甚了解,故此覺得毫無頭緒。
長安城中其實有鳳翔的秘密據點,為了保證蔡邕的安全,阿牛向洛陽派出了多名武師暗中保護,那些武師在長安呆了大半年時間,對長安城更為熟悉,如果找那些武師探聽一下,或許更容易找到所謂的“蟬兒”。但劉星和趙雪此次是偷偷來長安,本找算逛一圈就立刻回青州,如果日後王越和阿牛等人發現,少不了會受一頓責備,因此,早在進長安城之前,兩人便已打定主意,絕不與鳳翔派駐在長安的武師聯絡。
要想找到嬋兒,就必須先找到她家大人,這是明擺著的事。
“姓王,曾為豫州刺史,討伐黃巾時收降了數十萬人,得罪十常侍曾被下獄。。。這個倒是難辦了,三哥不知道呢。”劉星認真地想了想,也覺得一頭霧水,他畢竟是江湖中人,對朝堂之上的事情,根本不怎麽關心。
趙雪輕笑著,“早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指望三哥,我倒是有些想法。我們雖然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聖,但長安乃天子腳下,通曉這些官吏的人眾多,我們知道地線索倒也不少,找些人花錢打聽一下,如果有合乎條件的最好,若是沒有,也可以斷了這份心思,早點回鳳翔。”
一個時辰之後。
“你認識的那位嬋兒,她家大人是王允王司徒?”劉星一臉驚訝。
“應該是的。王司徒壯年時做過豫州刺史;討伐黃巾時他曾和皇甫嵩等人受降數十萬;正是那一次,王允發現了張讓與黃巾軍勾結的書信,在查證清楚後報於皇帝,可惜被張讓抵賴了過去,在第二年蒙冤下獄,後被赦變易姓名輾轉於河東、陳留之間;我在洛陽遇到嬋兒時,想必正是何進請他為從事郎中之前。
所有的條件,王允都符合,再沒有第二個適合的人了!”有了嬋兒的消息,趙雪心情大好。
“但是,那些人不也表示,沒聽說王允有那麽小的女兒嗎?弄不好是我們搞錯了也說不定。“沒關係,我們去司徒府問問便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