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草人借箭
城規模的城牆,基本能夠使守軍在城卜行動時避免冷冤懈引敵軍箭手的靶子。隻需要在通過城垛的時候小心一些,守城將士大可不必擔心被暗箭射殺。
魯漢斜倚在城牆上,神情尷尬。
高強度的戰鬥。耗去他大量精力,魯漢臉頰上寫著幾分憔悴。
幾天前更換的衣甲破敗不堪,滿是血濤,多處披損,尤其盔甲下擺處一個圓形窟窿。明顯是被敵軍槍頭穿刺後留下的“遺跡昨天在龍虎鎮作戰時,那名使槍的青州轉職武將不僅刺穿了魯漢的衣甲,還在魯漢右腿上留下了一個“深刻”的記號。雖說凶手已經被魯漢當場誅殺,可那道傷口。讓魯漢不得不從最前線退下來,並且現在隻能毫無形象地倚著城牆。向來注重軍人風範的魯漢,對此也無可奈何。
天快要亮了。城外青州府的弓手仍射得不亦樂乎。
“又輪到俺了,這活兒,哎……
看到匆匆趕往下一作業點的傳令兵,以及身旁數十道促狹的目光,魯漢歎了一口氣。天人交戰了幾秒鍾,魯漢幹脆把眼睛一閉,開始豪邁地仰天大叫:“啊呀呀!啊!!痛煞我也!”
叫完這兩句。魯漢臉已憋得通紅,一臉羞悄的樣子。
想來也是。讓鳳翔轉職武將中的佼佼者、“鳳翔五小”中單獨領軍時間最長秋雲從李進手中接過雷霆縱隊主將位之前,魯漢是轉職武將中唯一具備主將資格的人、虎背熊腰外形威猛的魯漢當眾嘶聲慘叫,真有些為難他。有可能的話,魯漢寧願在前線與敵血戰,也不願接這活。
魯漢一開口。這一組早已虎視眈眈的數十名士兵,立馬跟風。
“哎呀!”
“啊!”
“我童子功厲害”
“堅持住,下去砍死他們!”
諸如此類。花樣頗多。
乍一聽。要麽悲憤,要麽痛苦,可謂痛苦與悲憤兼顧,聲音一個比一個淒涼,可實際上這些山字營士兵連汗毛都沒有少一根,一個個擠眉弄眼,神情讓人噱。同時,另有一些山字營士兵,從牆邊選出幾塊石頭和木料。抱到那幾個特定的閑置城垛上,然後輕輕一堆,不一會,城外護城壕就傳來“撲嗵撲嗵”的聲音。
百夫長滿意的拍了拍手,跑到魯漢麵前道:“報告將軍,我們這一輪共扔了占塊木石,額完成任務。隻是時機把握還須加強,舊塊木石。隻能明顯分辨出口次聲響,有三次浪費了
“好,讓大家注意休息。”
打走百夫長,魯漢接著對眾人道:“剛才我聽到有兩個人聲音嘶啞,從現在開始。負責喊話的兄弟每次喊完,必須馬上喝水。”
“還有。那個大個子,叫趙大寶是吧。你的聲音很特別,甕聲甕氣象鼻子裏塞著東西,嗓門又高,而且每次都隻會叫那一句:“我童子功厲害”你小子該不是想娶媳婦想瘋了吧,就不能換一句新鮮的?萬一被城外那群笨蛋聽出來不對勁怎麽辦。
大個子滿麵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惹來城上一陣低聲哄笑。盡管忍的很辛苦,但沒有人放聲大笑,城外百步便有大量青州軍,按照通常的邏輯,“損失慘重”的鳳翔軍,絕對沒有笑的理由,但事實是,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天算起,鳳翔將士從未象現在這樣輕鬆過,愚弄死敵的快樂。讓每個人都暫時忘卻了戰爭的殘酷。
“下輪開始,你不要叫了,扔東西。”
魯漢所在的鳳翔西城,此時一派繁忙景象,至少三千人在城上。
由於前期戰鬥太過激烈,尤其是主城附近的三個外圍據點,簡直成了修羅戰場。山字營損失慘重,主城兵力不斷被抽調。以至於現在西城城頭上的三千餘人。倒有過兩千人是平民。這些鄉民都是響應了臨時征召令的“誌願者”他們並不負責直接對敵作戰一這讓其中一些熱血沸騰的誌願者感到失望,而是做一些危險性不大的協助工作。
自昨晚青州弓兵“威”以來,鄉民們便忙個不停。
焦喬也是一名誌願者,準確地講,他該被劃入誌願者“高層”負責指揮、協調北麵城牆上的誌願者工作。作為大儒鄭玄的弟子,焦喬在這個崗位上幹的很輕鬆,在他的安排下,北城誌願者的工作,一直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成績斐然。
每一個放出繩索的城垛後麵前有數十個“鄉民,他們將綁著“士兵”的繩索拋出城牆。通過收起或放下繩索,達到“士兵”在城牆上下的效果,以吸引青州府弓手拚命地放箭。當然,那些“士兵”都不是真人,而是披著軍服的草人,在黑暗和大霧的天氣下,根本不可能在數十步之外分清真人和草人的區別,再加上盡職盡責的專業“慘叫團隊”和“高空拋物團隊”配合,就算精明如盛洪,上當也在所難免。
這是為解決領地箭矢用蔡的難題,龐統想出的權益之計。
草人借箭!
“拉繩組輪換著休息,草人上紮的箭越多繩子越重,大家都注意著點,隨時記的加人繩子必須保持上下移動,停下來
“我們備用繩索少,紮滿箭的草人收回來後。取箭組動作一定要快!”
“勿號繩的草人又破了兩個,修補組,度!”
“運輸組。口號回收點的箭不少了,全部搬到城下,順便請孫副城主趕緊調集些草。城上剩餘的幹草最多兩柱香時間,沒有幹草,弄些濕的也行,要不然就找些衣物、被子,否則修補組一會全都得歇著!”
“城上石料也不多了,再弄些上來。”
長時間說話讓焦喬嘴唇幹,聲音也有些沙啞。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焦喬知道。誌願者們的工作,直接關係著領地獲取箭矢的效率,甚至可能影響領的抵禦外侮的成敗,今天這樣的好事不常有,鳳翔人必須盡可能地利用這次機會,獲取更多的箭矢。
孫良看著一捆捆堆放愕整整齊齊的箭矢,目中閃動著異彩,如癡如狂。
“先生神算!先生神算!”
龐統絲毫沒有得意的神情,眉宇間反透出幾分悵然,淡淡道:“龍虎鎮、武威鎮和舶來鎮,昨天陣亡的將士人數,比之前兩天加起來還要多,原因嘛,你也清楚。就是缺箭!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忠勇的將士,他們奮戰在第一線,我們能做的,就是為他們提供充足的後勤保障,可是,我們連守城戰最重要的箭矢都無法保證,隻能靠狡計獲取……快點組織人手,把這些箭矢連夜送過去吧
孫良臉色一黯,隨後鄭重地道:“先生放心,這些箭,很快會送過
“先送龍虎鎮和武威鎮吧
龐統頓了頓,接著道:“地道運輸多有不便,舶來鎮可以走水道。我已使人通知蔣欽。讓他派幾隻戰船過來,隻需將箭矢運到海邊,待滄瀾水師戰船一到,直接將箭矢送上船,比地道運輸方便許多。
“我馬上安排。”孫良匆匆而去。
卯時,天已放亮,大霧猶在。
盛洪和張聽著城牆方向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墜地聲,麵上的表情興奮喜悅,逐漸變為驚訝,到現在,兩人已開始翻白眼。
幾個時辰過去了,青州弓手一個個累得筋疲力盡,營中堆積如止。的箭矢也即將搬空。按照常理,就算鳳翔城的部隊全部出城拚命,也該集體死上好幾輪了,而墜落的屍體,也足夠將填平十道護城壕。可問題是,城牆方向的慘叫聲和重物墜入水中的聲音並未消停,反似漸入佳境,一不可收拾。
“不對勁。”盛洪憂心仲仲地道。
張很認真地點頭道:“是的,很不對勁!”
隨著朝陽升起。濃濃的大霧終於有了消散的跡象,能見度漸漸好了起來,演出結束孫良仍有些意猶未盡,他很希望演出繼續,但問題是,青州弓手已單方麵停止了行動,全體後撤。一來他們已累得夠嗆,二來青州軍的箭已經基本用蔡。
陽光刺破霧霄的偽裝,鳳翔城外的情形,一覽無餘地展示在人們麵前:夜間城牆上密密麻麻的黑影已經不見了,隻剩下幾根還未收回的繩索在隨風擺動。其中一條繩索上,還係著個已經被箭射成殘花敗柳的草人,幾支箭矢仍插在草人破舊的衣服上,隨著繩索的晃動,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城上忽然一通鼓響。
鼓聲過後。城頭上站滿了鳳翔士兵,齊聲呐喊:“謝盛刺史贈箭。”一邊喊了三聲,接著便是一陣大笑。肆無忌憚地大笑。
半州軍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殘酷的真相。刺耳的笑聲,讓青州將士麵色白。
盛洪的臉色絕非“難看”二字可以形容的,嘴唇被牙齒咬破。
他可以置個人榮辱於不顧,但“送”給鳳翔城這麽多箭矢,便意味著青州軍此後對鳳翔城的進攻,可能要付出好幾倍的代價;而且,這場草人借箭,分明是鳳翔人準備了很久的一個圈套。對方不僅料準了天象減洪顯然不知道這場大霧是人為製造,連心態和可能的反應全都算了進去,無有遺漏,可笑的是,自己還一直自以為得計,被人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
多麽可怕的對手!
盛洪次對“人海戰術”能否推平鳳翔城,產生了動搖!
在鳳翔人笑聲中,盛洪閉上眼睛,靜靜地思考。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目中多出一抹厲色,和幾許不安。喚過一名轉職武將,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名武將應了一聲,獨自策馬奔向鳳翔城外。在距離城牆約兩百步處停了下來。高聲道:“阿牛城主何在?。
城頭上的笑聲驟然止歇。
未過多時。魯漢的大腦袋從城垛後探了出來,冷哼道:“我家主公乃先帝所封五品昭德將軍,不久前又獲朝廷立為齊國相,現已是一方諸侯。你這狗賊居然仍稱呼我主為城主,可是拒絕承認我主國相身份?拒絕承認國相身份便是質疑天子的決定!盛洪無故攻我齊國,欲謀反
魯漢是個老實人,本講不出這種話,不過,替龐統當傳聲筒倒也稱。
城下武將哪裏敢安然接下謀反的大帽子,雖然有些不甘,還是趕緊改口道:“我家大人請齊國相說話
“我家主公仁厚勤政。日理萬機,行程已排到了明年端午,豈是隨便哪隻阿貓阿狗想見便能見的?要見我家主公,慢慢排隊去吧。”
青州府武將麵色大變。但想到盛洪先前的吩咐,不敢造次,強按著怒氣道:“我家大人說了,我們兩家的這場戰爭本可避免,蓋因鳳翔因一已私欲拒絕繳納賦稅。以致連累無數百姓。為避免雙方將士更多傷亡,我主希望與齊國相協商停戰,隻需貴方補繳稅賦並保證不再藐視州府,我軍便引軍後撤。結束這場戰爭。齊國相仁厚之名海內皆聞,化幹戈為玉帛的機會。想必不應錯過。”
兩軍將士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洪竟有停戰之意?
對雙方而言,這場戰爭已經讓太多人失去生命,讓太多家庭失去了親人,大家都痛苦不堪。無論如何,能盡快結束戰爭都是一件好事,些許賦稅和戰爭帶來的巨額損失根本沒得比。許多人甚至猜想,盛洪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條件。隻是需要一個借口,讓他有個體麵的台階可。
人們紛紛屏息凝神。靜待鳳翔方麵的回複。
魯漢的大腦袋又伸了出來,道:“這場戰爭由誰起,因何而戰,大家心知肚明。休得再誣賴我齊國拖欠賦稅!為領地數十萬軍民安危計,我主願意接受盛刺史的提議,協商結束這場戰爭,但前提是青州府必須收回“齊國拖欠賦稅。之類的鬼話,否則,就算鳳翔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會向那些因私忘公的戰爭起者妥協!”
青州武將道:“茲事體大,你代表不了齊國相,請阿牛大人現身說話!”
魯漢反唇相譏:“你也代表不了盛刺史!”
“我家大人可以到陣前與阿牛大人對話,以顯誠意。”
“不必了,你們隻需退兵三十裏,自然能顯出誠意。到那時,我家主公將親自前往貴軍大營,與盛刺史共商大事。”
青州武將憤然而去,談判接近破裂邊緣,氣氛驟然緊張。
城頭上,孫良抹了一把汗,望著龐統半晌說不出話來,想問又不敢。
“你們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拒絕盛洪的停戰提議?”
龐統負手而立。嘴角帶著幾抹嘲諷的笑意,見孫良和魯漢一個勁地點頭,龐統道:“你們沒有看出來,盛洪根本不想停戰,他派來傳話的人剛才一再要求主公出麵,其實隻是想求證一件事情,便是主公在不在領地!就算主公在這裏,盛洪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出借口事到如今,我們與青州府隻能有一個留下,沒有和談的可能!”
盛洪和張神色肅然。
“清楚了,鄭阿牛果然不在城內。”
“沒錯。”
“戰事如此激烈。鳳翔城覆亡在即,他竟然放心將艱難的守土任務扔給下屬,自己離開領地,這說明什麽?”
張默然半晌。緩緩道:“要麽他對領地防禦力量抱有信心,要麽鄭阿牛根本不認為鳳翔城能守住,故而將結束戰爭的希望,押在別的地方。不要忘了,戰爭開始以來,不僅鄭阿牛從未現身,就連他的義弟趙子龍,以及趙子龍統率的飛翼營,都沒有出現過!飛翼營的實力早已在一場場戰鬥中得到驗證。這樣一支隊伍遊離於主戰場之外,威脅反而更大。”
盛洪歎了口氣,道:“我也想到了,但問題是,他們會去哪?。
就在這時,一道係統公告傳來。
“臨淄城正在遭受攻擊”。
與國戰再統一樣。名城遭到攻擊時會有係統公告提示,盛洪和張雖說沒有通信手鐲。但兩人此時都在青州範圍之內,臨淄遇襲,兩人第一時間便能收到消息。
“臨淄!”
“該死,他們竟去了臨淄!”
野火眾當然也收到了係統公告,該隱的左手立即與安置在臨淄城的下線取得了聯係,並迅轉告減洪:“一些黑衣人在城內四處縱火,並伺機對小隊州府士兵下手,他們身手高強,服飾統一,裝備精良,是鄭阿牛麾下的精英武師!人數至少在百人以上,應該是傾巢而出。臨淄城一片混亂,我的人現在掌握到的情報十分有限,州城外圍有沒有戰爭尚不清楚
這就是玩家的作用。盛洪得以知道更多的細節。
“果然去了臨淄。不自量力!”
盛洪有些無語。要不是消息真真切切擺在他的麵前。他怎麽都不敢相信臨淄遇襲。飛翼營雖然厲害,但僅憑千餘騎兵就敢對一座重兵駐守的州城進攻,他們準備怎麽突破城牆?這已經不是有沒有膽氣的問題,根本就是送死!
圍魏救趙也好。釜底抽薪也罷,最起碼要能攻下臨淄吧!
五分鍾後。盛洪領兩萬青州府部隊火趕往臨淄,這座城池屯積了青州府大量錢糧物資,不容有失。
鳳翔城外的戰鬥依然由張負責。
盛洪和張都沒有意識到,這次分別,即是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