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你不是一個人
蒯越、蔡瑁等心頭一凜。
鳳翔城的意思很明顯，若不能出兵麒麟城，將不惜動用武師力量！
這是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鳳翔武師力量之強，世人皆知，即使麒麟城有天地二老兩位大師，也不是鳳翔的對手。前段時間，王越大白天隻身單劍闖入麒麟城獨鬥天地二叟，獲勝後又殺出重圍飄然而去，早已傳遍全國，隻一個王越就無法應付，何況鳳翔還有李奇和劉星兩條大蟲。
蔡瑁不甘示弱：“武林人士若在荊州作亂，拿住殺了便是！”
冷剛也不理他，強作鎮定道：“我家大人為救回被擄的副城主陳鑠，呃，也就是在下的師弟，先後兩次征討博古城，兩次都有諸侯勢力違規插手其中。昔日鳳翔不過一小小領地，如非迫不得已，被諸侯暗算也隻能隱忍，到如今，再有諸侯想象從前那樣對待鳳翔，怕是打錯了算盤。我家大人領齊國相和東萊太守，即為諸侯，若動幹戈，也有開疆拓土的權力……”
“白羊灘一戰，鳳翔首遭敗績，那五千重步兵守住出口，幾乎讓我軍生機斷絕……嘿嘿，其厲害程度，恐怕與荊州府的精銳不相上下……居然有人對我家大人說，帶隊的是荊州府一位姓黃的武將，大家看，這多好笑。”
“怎麽可能！”
蔡瑁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慌亂不已。
“確實不可能，荊州府怎麽能對鳳翔下手？所以我才說是笑話啊。”
劉表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城府頗深，雖內心驚駭。臉上卻一點也沒表露出來。鳳翔城的強硬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冷剛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擺明了如果荊州府在麒麟城的問題上再不配合，搞不好會惹火燒身。劉表也不能繼續裝糊塗。
輕咳一聲：“齊國相所言之事，我甚為重視，回頭便會差人追查此事，如無心有罪，定不會讓他逍遙。不過調查求證需時，冷先生不遠千裏而來定然疲倦。不如先在館驛住下，待調查結果出來後，大家再坐下來商討如何處理，也不為遲。”
冷剛拱手：“既如此，謹慎刺史大人之命。”
隨著冷剛退下，堂上嗡嗡聲四起。荊州府眾人發起了熱烈討論。許是對冷剛此前毫不示弱的態度驚訝，抑或是感覺權威被挑戰的激怒，荊州府上下，一時間群情激憤。
“居然威脅我荊州府，齊國相太過份了！“
“膽大包天！“
“剛坐穩國相位置才幾天，鄭阿牛又不安份了，想找麒麟城麻煩……”
“甭理他們。就算無心做了，若我們答應要求，荊州府顏麵何存！”
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確實存在。
劉表眉頭微皺，目光轉向蒯良：“子柔怎麽看。”
蒯良深思良久，抬起頭來環視同僚，正議論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蒯良才道：“齊國相態度如此堅決，手中必有證據，麒麟城攻擊鳳翔城一事。想賴是賴不掉的。我方理虧，齊國相又是長安認可的新晉諸侯，若真被他告到長安，於公於私，朝廷所作決斷多半會不利於我荊州。”
蔡瑁有點不服：“未見得！鄭阿牛乃一異人；刺史大人乃漢室宗親；鄭阿牛區區國相。主公貴為刺史。就算鬧到天子那裏，我們贏麵應更大。”
蒯良輕歎：“德珪忘哩，現在長安掌權的可不是天子啊。”
蔡瑁一滯，旋即想起天子已經被涼州軍挾持的事實，而涼州軍一力促成阿牛出任齊國相，兩者聯係緊密，若真要在長安掰手腕，荊州府還真未必是齊國相的對手。
“涼州軍挾持天子與百官自保，其實內心惶恐，他們清楚，以雍涼之地不足以抗關東諸侯，急需擴充實力。最近長安一直竭力安撫各路諸侯，實屬不得已為之，若其臥榻之旁有人授之以柄，我料他們必不會放過染指的機會。如果麒麟城的事鬧到長安，我恐涼州軍會乘機發難，荊州危矣！”
“還有一個情況。剛才鳳翔使者言下之意，似有暗指我荊州府卷入鳳翔對博古的討伐戰之意。鳳翔使沒有一開始提此事，隻是發現我們對追究麒麟城責任一事不願配合才點明，以齊國相睚眥必報的性情，已極為難得，可以視為鄭阿牛難得的隱忍。但正因如此，若我們把關係搞得太僵，鄭阿牛對我荊州府不滿必更甚，如果逼得他不擇手段報複……”
黃忠默然站立，一身不吭。
在場其他人，卻無不心驚肉跳。
沒有人會忽視蒯良的話，他是劉表帳下最具政治遠見的謀士，被譽為“雍季之論”，與更善於謀略被稱為“臼犯之謀”的兄弟蒯越一道，是劉表最重要的謀士。
劉表識得利害：“子柔言之有理，不宜鬧大。”
蔡瑁進言：“然麒麟城也要想辦法保全，否則我荊州府必為人嗤笑。”
蒯越心道荊州府早被無心拖下水，黃忠兩次出手，第一次差點使鳳翔軍全軍覆沒，想獨善其身談何容易，但此事荊州府內知者不多，不宜提及。
還是先把眼前麒麟城的事情解決。
“麒麟城自然要保。以我看，齊國相不過一時氣憤難平，我們不妨先溫言安慰，再以調查需時為由拖延，過上一段時間，齊國相怨氣平複，我們再從中斡旋說和，示之以好，兩家化解恩怨還是有可能。”
見蒯越如此說，眾人紛紛定下心來。
龐季若有所思，突然道：“如果齊國相這口氣下不去，一定要硬來呢？”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場內安靜異常。
無心靜靜坐在城主府內。
與阿牛喜歡在城主辦公室不同，無心更喜歡富麗堂皇的城主府。自從麒麟城升級到一級城市，城主府建成之後，他到城主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外界普遍以為麒麟城主很低調，但無心其實很享受權勢帶來的快樂，城主府如是。加入野火成為第三天王也如是。
無心表麵上看似溫和謙遜，實際上他有一顆驕傲的心，他曾無數次設想這樣的場景：某場重要的戰爭裏，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麒麟城軍隊橫空出世，大殺四方力挽狂瀾。世人驚訝地發現麒麟軍原來那麽強悍勇猛，潮水般的讚譽滾滾而來……
毫無征召出兵攻擊鳳翔之前，無心大多數時間顯得淡泊無為，唯一一次搶眼的行動，就是參與涼州玩家對抗諸侯勢力剝削的戰鬥。
隻可惜，那一次戰鬥並不順利。在龐德和馬超的聯手攻擊之下，麒麟城的弩兵未能幫性感的野獸守住銀石城，反落了個全軍覆滅的下場。銀石城一役，玩家們記憶更深的是博古城張三的勇武，還有張寧的妖術，滿懷雄心壯誌的無心，實際上成了映襯紅花的綠葉。好在博古城也不是紅花。所有人，最終都成為龍飛崛起的墊腳石。
那場失敗，讓無心很長一段時間心懷不忿。
他是野火第三天王，早在外界還沒有人將鳳翔與龍飛聯係起來的時候，無心就已知道，龍飛是阿牛的。成為龍飛崛起的墊腳石，也就是成為天下第一城的墊腳石！以無心內心的驕傲，還有野火第三天王所肩負的部分使命，不難想象，這個結果對無心造成了極大打擊。
涼州戰役後不久。便發生了麒麟城暗助博古城，擄走鳳翔副城主陳鑠。
不能就此斷言，這是無心未能控製內心情緒從而發起的行動，那次行動是偶然中的必然。但誰都不能否認，擄走陳鑠。成為後來一係列戰役的直接導火索，甚至一個個諸侯勢力卷入其中！正是在這一係列戰役中，麒麟城從暗處走上前台，成為覆亡鳳翔計劃的最有力推動者和參與者之一。
無心深信，鳳翔絕無幸免的可能，這是他勇於亮出獠牙的前提。
親手埋葬天下第一城，作為麒麟城崛起的祭品，多麽具有戲劇性的轉變！還有比這更好的王者宣言嗎？沒想到，強大到令人膽戰的聯軍失敗了，苦心策劃的“屠牛行動”一敗塗地，原本應該隨鳳翔一起灰飛煙滅的鄭阿牛，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
麒麟城不僅沒有強勢崛起，反而時刻得小心鳳翔的報複。
“為什麽會這樣？”
戰爭結束的這些日子，無心一次次問自己。
無心已經得知，鳳翔派使者向荊州府施壓。
阿牛要求對麒麟城的攻擊行為進行懲罰，想讓麒麟城神州除名。盡管州府表示將力保麒麟城，不會同意鳳翔軍跨界征伐，否則便是對荊州府不敬雲雲，但這些承諾並沒有讓無心多出一絲安全感。無法抑止的恐慌情緒，讓無心意識到，自己的心原來遠沒有想象中強大，天下第一都城的威脅，已經成為無心的夢魘，他知道，自己有點膽怯了。
膽怯？多麽丟人的字眼！
他為自己的膽怯感覺羞恥，眸子很快一片血紅，如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嘶聲怒吼：“瑪德！老子才不怕你！“
“我是第三天王，野火第三天王！我沒那麽容易輸！”
“諸侯又怎麽樣，老子照樣敢跟你玩！”
“真以為我的麒麟城是軟柿子嗎……小心被老子崩掉滿嘴牙！”
原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遭到慘敗，原本以為必死的敵人鹹魚翻身，自己由獵手變成獵物，無論誰遭遇這些事情，心緒發生劇烈波動並不奇怪，無心之前的方寸大亂便是如此。
事已至此，無從逃避，勇敢麵對便是！
發泄之後，無心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打開通訊手鐲，撥通了一個名字。
“老大。”
手鐲裏的人，默默看著無心明顯憔悴的臉，問道：“你還好嗎？”
“很好，不用擔心。”
老大歎息：“阿牛派人向劉表施加壓力，我已經知道。你有什麽打算？”
“靜觀其變，積極備戰。他要真出兵荊州，最多拚個魚死網破！”
看著無心略顯扭曲的麵孔。老大搖頭：“你心亂了。”
無心無言以對，老大有著驚人的洞察力，他無法辯駁。
老大繼續說下去，緩慢而堅定：“不要氣餒，你不是一個人。”
“你有第三部。如果你充分發動第三部的力量，就算鄭阿牛今非昔比，出兵遠征荊州，你都有一戰之力。”
“劉表休想獨善其身，他一定會幫你，或明。或暗。”
“必要時，倭人的力量也可利用起來。”
“阿牛要建城，要消化地盤，近期出兵可能性不大，就算想動你，部隊也不可能太多。真正可慮的是他出動武師，會比較討厭，但武師之患無法傷及你的根本。我們其他三部，在江南無勢力，但會從資金上支持你，有錢能辦很多事，就算用錢砸。也能把他的部隊砸成爛泥！”
“不要隻想著拚個魚死網破，你要保存實力，留得青山在。”
“必須承認，阿牛現在實力大增，短期內，我們很難對他構成有效威脅，覆滅他的最佳時機已經過了。無法進攻，就先做好防守，等待時機。”
最後，老大道：“記著。你並不孤單，有我們在你身後。”
麒麟城主有想哭的衝動，在這樣困難的時刻，組織上沒有放棄他！
無心感動不已：“我明白……老大，你自己更要當心。”
“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老大笑著擺手：“跟另外三部聯係之後，還需要什麽支持，你盡管提。現在想搞垮鳳翔已越來越難，等下我會找一位老朋友，以他對阿牛的‘深厚感情’，一定不願意看到你出狀況。”
糜竺行走在鳳翔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麵露笑意。
自從出人意料地被阿牛任命為代齊國相，糜竺很快從最初的激動和驚訝中冷靜下來。糜竺雖然年輕，卻是糜氏當代家主著力培養的接班人，早早就開始打理糜氏產業，管理經驗豐富。接手齊國後，糜竺在政務上表現出了遠遠超越其年齡的成熟，他舉重若輕，似乎沒費多大力氣便將齊國的爛攤子穩定下來，如此表現讓所有人服氣。
眾人皆感慨：“還是阿牛（主公）有識人之明啊！”
糜竺就此確立其在鳳翔城的地位，在鳳翔，人們總是尊重有才華的人。
由於先前臧洪以臨淄為青州治所為由，拒絕將臨淄城交給齊國，使得阿牛不得不另選鳳翔城作為齊國治所，即使後來拿回臨淄，齊國治所也沒有再改回去。所以，代行齊國相事的糜竺，其實一直都在鳳翔城辦公，他領導下的齊國班子也在鳳翔。
加入鳳翔後，糜竺能感覺到自己進步明顯。
現在鳳翔缺官吏人才，齊國當然也不例外，每位官吏都要幹幾個人的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勞累辛苦自不必說。但糜竺很享受現在的生活，雖然忙碌，卻無比充實，這可不是打理家族生意，而是一個郡國！最重要的是，工作之餘，他還有機會拜訪鳳翔城的一些名人，比如盧植、鄭玄和蔡邕，能經常聆聽這些名滿天下的賢者教誨，這是多麽讓人羨慕的待遇！
“大人，城主辦公室到了。”
隨行的侍者提醒道，這幾位侍者都是糜家的人，奉糜成之命，追隨侍奉糜竺，糜竺也無可奈何。既已在鳳翔出仕，這些隨從也不宜再稱呼糜竺為少主，在外都是以大人相稱，。
走進辦公室，糜竺才發現盧植和孫良也在，正與阿牛圍坐一起商議著什麽。阿牛招了招手，示意他不用離開。
“荊州傳來消息，不出所料，劉景升果然祭起‘拖’字訣。”阿牛道。
盧植神情嚴肅，目光寒冷如冰：“讓他們拖好了。前次大戰我們損失慘重，齊國和東萊剛到手，還遠未穩固下來，短時間內，不宜輕舉妄動，更不可能千裏遠征。象現在這樣也很好，我們時不時找荊州府交涉，按照規矩來，就算明知不會有結果，這步驟也不能省哩。”
某城主點頭：“先生所言甚是。人家是刺史，又是漢室宗親，地位遠非我這區區國相能比，說什麽調查需時，哼，我估計，麒麟城那點小事，他們十年都查不出結果，薑是老的辣啊，明知道鳳翔如今無力用兵，嘿嘿……”
盧植道：“劉景升沒有直接打你回票，已經算給你麵子了。”
“哪是我麵子大，他怕我們捅到長安才是真的，還有，就是怕我鳳翔武師跑荊州找他們麻煩。白羊灘一戰，荊州府手上，可也沾了鳳翔人的血！”說到這，阿牛眸中寒芒一閃而過。
“讓冷剛過幾天就回來吧，在襄陽徒耗光陰，他這縣令也不宜久留。”
“嗯，正有此意，不過這幾天也不能浪費，每日多催幾次荊州府，惡心一下他們，也是好的。”
盧植嗤笑出聲，但旋即板起臉道：“你都是諸侯了，還一腦子無賴念頭。如果打過架的都是對頭，那你還有時間做別的？身為諸侯，你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很多人的命運，切忌意氣用事。別忘了，誰是你最大的敵人。”
某城主抹了把汗：“先生說得是，受教了。”
盧植滿意地點頭，隨即起身，負手踱向門口：“走了。”
“先生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