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孫尚香
這一句又是第二個石破天驚,被震到的,不光是吳國太和孫權,還有我。
她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不是男人的?習禎告訴她的?還是她自己發現的?
我心驚肉跳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孫尚香捂嘴輕笑,兩邊的酒窩十分迷人:“一進水鏡居就知道了呀,你又沒有男子應有的喉結。”
吳國太和孫權的目光立馬有如剝衣一樣,緊盯我的喉間,駭的我差點大出洋相的想拿手去擋住喉嚨。
我哭笑不得,這大概就是女人跟女人之間的那種感應吧,就像當初我看到她第一眼,也是感覺到她不是男子,後來也是先看她的喉結,再確定她是女子的。
難道說,懂看喉結分辯雌雄,還是稀罕事了嗎?竟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這時那三名老醫官臉色各異的從內室走了出來。
吳國太看著我鬆了口氣,轉向那三名醫官道:“三位辯症如何?”
三人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間三人老臉微紅,紛紛不約而同的看向我,眼中露出哀怨之色,懾懾了唇,咬牙不知道如何作答。
看著他們三人的神情,我,吳國太,孫權,已經確定了,他們的辯症確實錯了,大喬確實並非喜脈,而是宮內沉積。
吳國太怒了,柳眉倒豎:“虧得你們行醫數十年,差點就要枉送我喬兒性命,留你們又有何用。”
這一聲暴怒,嚇的我和那三名老醫官心頭猛顫。他們三個滿臉悲戚的跪拜下來:“國太贖罪,國太贖罪……”
那孫權冷哼一聲,揚手道:“無用便無用,來人啊,拉出去。”
我低抽了一下,這就要殺了……
不難想像,他們三個算的上是吳侯府內的太醫了,多年下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麽輕言殺了,也太薄情了吧。我心裏頓時滿不是滋味,這行醫救死扶傷,那有可能不出個失誤的時候。也就是在這種權大勢大,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地方,才會這樣。
治好了。是你的本份,治不好,就把頭送上,我呸,以後打死也不給這樣的人看病,我在心裏狠狠的發誓。
“國太贖罪啊……”三名老醫官嚇的眼淚都出來了。
吳國太這時背過身子:“罷了,你們退了吧。官罷三級,扣月俸半年。”
孫權哼了一下揮了揮手,看也懶的看他們。
三名醫官趕緊磕頭謝恩,抖抖擻擻的退了出去。
這一變故,我反而沒流冷汗了,心悸還是心悸。心底發誓,絕對不給權高勢大的人看病了,我不想嚇出心髒病,英年早逝。
孫尚香倒是輕鬆寫意的很,捂嘴輕笑道:“我進去看看嫂嫂。黃碩,你趕緊開方子吧,別讓我嫂嫂再受折騰了。”
我諾了一聲,趕緊下方開藥,這舒通經脈的藥方好開的很,隻不過大喬沉積兩月有餘,下藥可稍稍猛烈些罷了。
轉念我想到此病是七情所傷導致,可能跟小喬的死有重要的原因吧。我噓唏了一下。
開好藥方,經孫權手查看之後,交給藥官去撿藥,我本欲告辭。卻被竄了出來的孫尚香絆住道:“黃碩,你有沒有辦法先讓我嫂嫂止止痛啊,我看著好難受。”
這時不經意間,我看向孫尚香的同時,瞥到孫權眼裏一絲不尋常的慌亂,不過隻是幾秒鍾,眨眼間又恍若無事,害我以為剛才那一刹那是我看錯了。
止痛嘛,小意思了,我在懷裏摸了摸,倒出一粒藥丸,交給孫尚香讓她用溫水化開服用,不消片刻便能止痛了。
孫尚香嗔怪的瞪了我眼:“早就該拿出來了,還等到現在,害我嫂嫂受了這麽久的罪,哼,晚點再跟你算帳,明日我去找你。”
孫權聽得小妹所言,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向內室,似乎根本不避諱那是嫂嫂的內室。
吳國太竟然也沒阻撓,像是平常的很,任由孫權跟孫尚香走進內室。
呃,好奇會害死貓,這樣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收回視線,趕緊向吳國太告辭,我想回去找師傅問問到底是不是他給我布的煙幕彈。
總之我感覺不像這麽簡單。
人家三個老醫官,行醫數十年,都失誤看不出來,卻給我一個學醫不到一年的小娃兒給看出來了,我可不認為這是僥幸,也不認為,這是名醫出高徒。
反正我感覺不尋常,仿佛中了誰的計一樣。
回杏林堂已經是深夜,華東還在給我等門。
“華東,我師傅回來了嗎?”
華東揉了下眼睛:“小師叔回來了,梅師祖和華師傅吃過晚飯後就走了,留了一封信在華春那裏。”
又走了。
我狂怒,梅然這顯然是心虛開溜,相處了這麽久,怎麽現在才發現,原來師傅還有這種惡劣的思想,嗚嗚嗚……
華東看我要去找華春,連忙道:“小師叔,華春今天晚上不在杏林堂過夜,剛才他夫人來喊他回去了,要明天早上才回來。”
好嘛,這些人全都竄通的,聯合起來搞消失。
我咬牙氣的跺腳。
挨到天一亮,杏林堂門外已經排了長龍,除了華春這個幅坐堂大夫外,其它幾個坐堂大夫已經全都在接診治病了。
我拉住翻查藥材簿的華東:“華春人呢?”
華東伸著脖子往外瞅了眼:“估計還在路上呢。”
我翻白眼:“他家有多遠?要不你叫人送我過去。”
華東搖頭道:“小師叔別著急,再等一會,師娘有準備早飯。不如先去吃點吧,我想華春一會就該來了。”
我急啊,我急著看梅然又給我留了什麽東西。昨晚想了一晚,都感覺自己像是被拋棄的小狗,美曰其名,推摸滾打。
提到吃,我肚子很配合的咕咕了兩聲,臉一紅。隻好呐呐的往後堂走。
今天早上居然是華容親自把早飯擺在後堂,她一看到我便說道:“小師叔這是怎麽了?看起來似乎很心焦?”
看到華容我很意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來後堂布早飯:“嗯,昨晚你爹和我師傅突然開溜,華東說我師傅留了封信在華春那裏。對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爹和我師傅為什麽連夜出城。他們去那裏了?”
華容似乎早就猜到我會有此一問,掩嘴輕笑道:“我爹向來如此,隻要有什麽疑難雜症,走的都是急火急燎的,有時都忘記告訴我和娘親呢。我娘說,爹心裏牽掛的是病人,一碰到棘手的病人。就會把我們娘倆忘到九霄雲外了。”
敢情華佗這就是廢寢忘食,癡呆了:“那他們昨晚連夜出城,你和你娘都不知情?”
華容兩眼微彎:“嗯,不礙事的,我們早就習慣了,最多半年,爹一定會回來。”
我暈厥,還半年,在這裏再呆上半個月,我都發寒。
華容看我心情不佳。加上後堂離前堂隻有一簾之隔,她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不便在這裏久呆:“小師叔,今日若有空,便來接著給華容講完好不好。華容心急,昨夜一宿沒睡好。”
我這才發現華容眼簾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好,一會見了華春看了信,有空我便來找你。”
華容心喜。向我行了禮後回了後院。
華夫人準備的早飯很簡單,但也足見費了心思的。一碗小米粥,兩個白麵饅頭,一碟子鹹菜。看似簡單。其實這味道比起外麵酒樓的,還要勝上三分。
尤其是那白麵饅頭,發哮發的特別好,蓬軟適中,一口咬下去,香甜糯口,是我在三國吃過最好吃的白麵饅頭。
華佗這是娶了個多好的老婆啊,老是連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半年,華夫人都沒怨恨他,反而是把杏林堂這個家當的好好的,這樣的老婆娶十個都不嫌多。有其母必有其女,華容將來也是個不錯的當家主母,不知道將來要便宜那個家夥了。
今日的杏林堂跟往日一樣,忙的裏外翻騰,少了個華春,人手更加緊張。
我拉住急匆匆去後院藥房查藥的華東:“都快響午,怎麽還不見華春?”
華東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唉呀,看我忙的,居然把這事忘了,對不起小師叔,剛才華春府上來人,說城外陳老先生家有急診,一早便把華春接走了,什麽時候回來,還說不準。”
我狂暈,怎麽這樣。
華東看我有點捉狂,帶著謙意的眸子十分委屈低下頭。我鬱悶過後,看著忙的摸不著東南西北的眾人,好像這裏就隻有我最閑了,而且還掛著個天下第一名醫,梅然關門弟子的名頭,我汗顏了一把。
華東看我鬱悶的不說話,用打商量的口氣小聲問道:“小師叔,要不你去前堂坐坐診?”
敢情華東是怕我悶壞了,我翻了下白眼,搖頭不去。
華東唔了一聲,過了一會見我還不放他走,便又小聲道:“小師叔,藥房有幾味藥不夠了,我一會要出門去采辦。”
我無意識的哦了一聲,鬆開他的衣襟,心想,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今天是不是黴星當頭呢?什麽事都不順。
華東看我發呆,縮了下脖子,抬腳就準備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是個閑人,正好師傅要我配十種毒藥,杏林堂的藥材是多,但那種特殊藥材卻沒有。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華東去看看,選些能用的上的藥材,早些完成梅然給我布的功課也好。
華東後背僵了一下,幹笑兩聲:“好,那請小師叔跟我來吧,我正準備去呢。”
我唔了一聲,跟著華東趕著驢車往城南的方向走。在杏林堂華佗和華春是主要的坐堂大夫,除此,還聘請了另外四個坐堂大夫。分別是小兒,婦科,外傷,內傷的精鑽大夫。華東雖然沒有學醫的潛質,但有經商的潛質。
他和華春分工合作,華春負責坐堂看病,而華東負責經營藥店,前不久我才得知。原來華東的藥理知識很廣泛,尤其是炮製藥材,手法非常的老練嫻熟。所以采辦藥材這一塊,全都是華東打理的,相比之下,華春要輕鬆的多,華東好比那大管家。不光是人事,采辦,經營都是一手抓。
算起來,華東可以說是藥商中的人材了,怪不得華佗不坐鎮時,華夫人也能將杏林堂上上下下打理的滴水不漏,日進金鬥。
跟著華東走了藥摸半個時辰。驢車趕進一家四合院的後院,下了車,我就發現這裏開闊的像個籃球場,裏麵高高低低擺滿了藥架,每個藥架都有六層高,每一層,都曬滿了各種各類的藥材。
整個空氣中彌漫的都是藥材的香味。
我驚歎了一下:“這就是藥材批發商?”
華東納悶的一下,偏過頭看著我道:“什麽批發商?”
我呃了一聲,剛才一驚訝把上輩子的用詞都給帶上了:“就是專門賣藥材的商家。”
華東這才哦了一聲,搖頭道:“這可不是商家。這是藥監局。”說著小聲的附在我耳邊說道:“你要的那些特殊藥材,一會要單獨跟廖大人說,那些藥是禁藥,不公開出售的。”
我應了一聲,原來這裏是藥監局啊,怪不得。(三國時期,藥材都是官府統一出售的,設藥監局。出售各種各類的藥材給民用藥鋪。)
華東很精幹,跟我說完後,便跟幾個小廝打了下招呼,遞上手中的藥單。便往藥架子裏走了過去,每一味藥都捏在手裏搓了搓,又聞了聞。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理會不了我,我便四處閑看。
藥架上擺的都是尋常普通的藥材,對我沒吸引力,我邊走邊看,突然聽到一角傳來閑聊聲和刀切鐵碾聲。
“阿三你說那建國夫人美不美?”
“這你都不知道?這建國夫人妖治美豔,在壽春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另一道不屑的聲音道:“美又怎麽樣?那種女人,是男人都消受不起,死了才幹淨。”
問阿三的那人訕笑了幾聲道:“話也不是這麽說,我聽說啊,那建國夫人**功夫可是了得,俗話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噬骨啊!”
“你就少在這裏想入翩翩了,人都死了,你要風流,就去地下跟她風流去吧,哈哈哈……”
一陣調笑,頓時角落笑聲翻天。
我噓唏了一下,那天走的時候,我和諸葛亮都猜到蒯荊肯定會下殺手,現在聽到這個消息,我一點也不出奇。
“你說那建國夫人會是誰殺的?”
“我那知道,女人不就是拿來騎的,那麽妖治的女人,殺了真是可惜。”
那道不屑的聲音又道:“聽說是朝庭派的刺客。”
“噓……吳天你小聲點。”
“怕什麽,天高皇帝遠,難不成還管到我們這種市井小民身上了。”
“就是,我看啊,壽春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怪不得廖大人這兩天猛的進購藥材呢,真是累啊,天天切這個,你看,我手心都快起泡了。”
“可不就是,銀錢又沒幾個,累是累的要死,大錢全給當官的掙了。”
接著全都是些埋怨工錢太少,工作太累的話,我也無意再聽下去,小聲的退回藥架中間等華東。
心想著,蒯荊這招可算是導火線了,提前爆發袁術跟曹操的戰爭。壽春快要淪陷了,藥材肯定是奇貨可居,看來江東這邊有意在這上麵賺上一筆了。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華東這才帶滿意的神情從藥架後麵走了出來,看到我笑眯眯的說道:“近來這些藥材真不錯,小師叔你覺的呢?”
我點了下頭,剛才掃了一眼,光是賣相來說,確實不錯,都是上品。想到剛才聽到的那些閑言,我忍不住的提醒道:“聽說很快就要攻打壽春袁術了,到時藥材可能會緊張,或者會提升藥價,不妨多采辦些備用。”
華東頜首:“這個我早有準備,小師叔在那聽說很快就要攻打壽春了?大都督和幅都督還在城內呢。”
我驚詫了一下,孫策和周瑜還沒有去汝南?莫非他們打算直接在合肥出兵,配合曹操的幾路人馬圍攻壽春?
想到這,我小聲的嘀咕道:“剛才聽那些切藥的小廝閑聊的,說是建國夫人死於朝庭派來的刺客之手,總之,這仗是很快就要打起來了,真不知道師傅他們往那邊走了,真是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他們往北走了,說不定就會碰上流民和亂兵,出事了可怎麽辦。”
華東聽我這麽一說,也緊張起來:“是啊,不行,我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師祖給小師叔留了些什麽話才是。”
我白了他一眼,現在才知道心急了,剛才我急的不行,你到是無所謂的很。現在換成我不急了,反正人都走了,人海茫茫的,去那撈針去。
“先找那個廖大人,看看我要的那幾味藥再回去吧。”
華東趕緊諾了一聲,急匆匆的往帳房那邊走。
沒過一會,就見華東領著個身著黑錦袍,暗紅描邊,頭頂青色官紗帽的男人走了出來。
“小師叔,這位就是廖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