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三十六計

順利,十分的順利。

這人啊,隻要活著,就要吃飯,喝水,睡覺。

就算你訓練的再有素,也不可能,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

總之隻要你吃飯,喝水,睡覺,我就有機可趁。

當然對會他們比對付普通人多費了點時間和心思。

我觀察了他們幾天,發現他現好像知道我會煉毒,所以他的吃喝都是直接從吳侯府送來的,就連就地打鋪的錦被,換洗衣物,都是吳侯府派來的人經手的。

這麽防備,我又不傻,想也知道孫權囑咐過他們什麽。不過我奇怪,既然孫權和吳國太都知道我和師傅是煉毒專家,不是治病專家,為什麽還這樣重視我們?

照例,華容過來給我送洗臉水。

說白了,我現在除了還有些自由之外,其它的跟當初在吳侯府軟禁時沒什麽兩樣。

“小師叔,這兩日傳言比起前幾日還要瘋狂些了。”華容一邊擰著帕子,一邊說道。

我唔了一聲,周瑜和孫權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算不算是強搶民女?我呸,想他周瑜是何許人物,犯得著為了一個名不經傳的黃毛丫頭,花費這麽多心機嗎?

既然犯不著,那又何必四處傳言,說要娶我當老婆呢?梅然又不會出麵,他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懵懂了,迷茫了。

洗完臉,我不經意的,在水裏攪了兩下。突然端起水,走了出去。

“我說,你們回去一個人,告訴你們的大都督,我是不會嫁給他的,讓他別白費心機了。”說完,很火大的把銅盆裏的水,大刺刺的朝著他們打地鋪的地方潑了過去。

說這時慢。也快,隻見他們十五人,齊刷刷的左手撈被褥,右手撐地,如青蛙彈跳一樣,一致整齊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一銅盆的水,全潑在地上。沒沾上他們半點衣襟。

我氣惱的啐了一口,火大的把銅盆往地上一扔:“把你們的大都督叫來,我要見他。”

華容在我後麵聳了下脖子,不太明白為什麽偏偏今天早上我會發這麽大的火,傳言越來越風火,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些時候也沒見小師叔這麽大的火氣。

隻見那帶頭的士兵。很機械式的轉過頭,衝著一個年紀稍小的,微微一頜首,那人就像接收到命令的長箭,猛的離弓而出。

看到他們派人去通之周瑜了,我撇了下嘴,轉身回房。

大約也就一柱香的時間,外麵的士兵來報,說大都督馬上就倒。

來就來唄,難不成還想讓我夾道相迎。敲鑼打鼓嗎?沒給他一顆毒藥丸子,我就算心地善良了。

周瑜出現在杏林堂後院,看到我,那眼裏的篤定和必得的光芒,讓我很不舒服:“你找我?”

他沒有廢話,我也懶的應付:“是,聽說,你連日期都定好了?準備強搶民女了?”

周瑜輕哼一笑:“從何而談強搶啊?前些天。我特地去了趟諸葛府,子瑜說,你和他二弟隻是私定終身,無媒無證。如此,那來強搶一說啊?”

馬麗滴。他不提,我還忘記了,這個時代,對三媒六訂很重視,若無憑無證的,輕則稱之為私定終身,做不得數,重則稱之為通奸,要施予火刑。

我氣結,強言道:“誰說沒媒沒證了,我師傅就是證人,這婚事,我師傅早就允諾的。不管怎麽說,我會遵從爹爹的遺言。媒憑媒證,這些是你們富貴人家的把戲,跟我們這些窮人搭不上邊,顯然大都督出身富貴,不了解平民的習俗,如此就不要拿你們的習俗,強行解壓在我們頭上。”

周瑜眼色冷了下來,突然轉身背對著我道:“諸葛家是平民嗎?從頭到尾,我聽到的都是你的片麵之言,而身為你未來夫君的諸葛亮,人又在那裏?哼,黃小姐,你的推詞實在不高明,越是如此,我便越想娶你為妻。”

我暈,是啊,諸葛亮人呢?馬麗的,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

想到這個,我心裏堵的很難受,諸葛府怎麽能那樣說,諸葛亮明明就在建業,他明明就是擔心我,所以才來建業的,現在事情越來越嚴重,他人在那裏?為什麽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苦苦支撐著,為什麽?

我的胸口越堵越難受,從臥龍崗到水鏡居,再從水鏡居到梅莊,再從梅莊到建業,再從建業到壽春,點點滴滴,經意的,不經意的,天注定的,天沒有注定的,都掛著我和他的影子。

可是為什麽,總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消失不見?

為什麽?

我隻是一個女人,在這種金戈鐵馬的年代,女人是個很軟弱的代言人。

周瑜半響聽我沒出聲,突然轉過身看向我,隻見我眼角流出晶瑩剔透的淚珠,他心裏忽然心悸了一下。

“你很喜歡他?”周瑜問的很遲疑。

我呆滯了很久,咬牙把眼角那滴眼淚擦去:“不,我不喜歡他,但我不能不嫁給他。”

周瑜眯了眯眼:“那你哭,又是為了那般?”

我自嘲的笑了笑:“為了履行父命,就隻是這個理由。”

周瑜冷冷的道:“如果是履行父命,那麽應該是諸葛亮首先履行才是,他既然不願履行,那我可不可以說,他根本就不願娶你呢?”

好慘忍……我咬著牙,恨恨的瞪著周瑜。

有些話,又何必說的這麽直白,這麽不留餘地。

我的倔強又上來了,昂然挺胸道:“是又如何,就算他不願意,我這輩子,也不會嫁給第二個人。你這麽執著。又是為了那般?別告訴我,你喜歡我之類的,這種話,騙鬼都沒人信。”

周瑜的鳳眼突然迸出寒意:“就當是騙鬼好了,總之,十日後,你準備當新娘吧。”

見他要走,我猛的衝過去。攔住他:“大都督,我不知道你們的意圖是什麽,但我肯定,娶我,並非你所心願,我隻是想不明白,我到底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讓你不惜,拿終身大事開玩笑,這樣的後果太嚴重了。”

周瑜冷冷的看著我,鳳眸裏沒有夾雜半溫度:“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說罷。看也不看我,留下全身僵直,呆愣的我,撫袖離去。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阿米豆腐,我就是再白癡,也知道,這是黃巾起義的口號。

張角。對張角,黃巾起義的帶頭人,張角,相傳說張角,是個道士,除此還是個巫醫。隻是,這跟周瑜要娶我,有什麽關係嗎?

難道說。曆史偏軌偏的這麽嚴重?江東打算逐鹿群雄,跟曹操一比高下,效仿張角起義嗎?

我艱難的吞咽了幾口口水,實在不敢亂想。也不敢猜測,這太震驚了。

目前曹操正在平定北方,照理來說,他是無暇顧及南方,若是江東在此時,有這種鴻圖霸業之心,在這個時候平定南方,那這曆史,就要改寫了,再也不是三分天下,而是二分天下了。

現在南方,皖城已經被江東占據,以長江以南,全都據江東所有,隻剩荊襄九郡的劉表。周瑜和孫權要有狼子野心的話,就要趁曹操平定北方之時,快刀斬亂麻,火速占據荊襄九郡。隻待塵埃落定後,就是二分天下,再也沒劉備,諸葛亮的事情。

江東隻要占據了荊襄,地圖的版塊,就跟曹操的北上的版塊是一樣多,相比來就,江東還占有更大的優勢,那就是西川。

和你個稱泥的啊,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我震驚的!

好吧,震驚歸震驚,反正這三分天下也好,二分天下也好,跟我都沒關係,我又不是天子,也不是一國之後,更不是什麽智可敵國的軍師。管他是三分也好,二分也罷,我的理想是,男人孩子熱坑頭,隻要溫飽小康,我就滿足了。

至少嫁諸葛亮也好,還是再嫁別人也好,隻要不是我討厭的人,和討厭的勾心鬥角的日子,我都能勉強接受。

周瑜,我是真的不可能接受,理由很簡單,我隻想平平安安的活著,胸無大誌的我,隻想平凡的,普通的活著。但隻要嫁給他,用腳肢頭去想,也知道,那種日子,是天天守在銅鏡麵前,憂心重重,牽腸掛肚的一生。

更何況,他周瑜心裏並沒有我,他的心裏,江東是第一,他的江東兒郎是第二,侵戰城池,奪取天下,是他畢生的心願和追求。女人?女人在他眼裏,隻一個生兒育女的機器罷了,這樣的生活,我不要,死也不要。

既然女人隻是機器,他為什麽又要這麽執著的非要娶我不可?

諸葛亮又沒成名,目前隻是一個窮野小子,他犯不得鬥氣,那是為什麽,為什麽?

我百思不得其解。

思索了兩天,還是不明白周瑜的用意,距離他所散布的成親之日,還有八天,沒有時間讓我再多想了。

今天下午,居然還有模有樣的,來了一大群的丫頭婆子,不知從那裏得到我的身材比例,竟然做好了一身大紅的嫁衣,金絲穿花,鴛鴦蝴蝶,鯉魚戲水,粉荷白蓮,繡的大紅的嫁衣,活靈活現,美的晃眼。

所有丫頭婆子,全都喜滋滋的恭喜著我,飛上了枝頭當鳳凰,嫁得好夫君。紛紛稱讚著周瑜是何等的傑出,何等的上品良人,在江東女兒心中又是何等的仰慕。我,又是何等的幸運……

我呸,老娘才不稀罕這種幸運。

吵吵鬧鬧中,直到接近晚飯,所有的丫頭婆子,這才留大在量的珠花,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還有那身紅的刺眼,美的鬧心的大紅嫁衣,紛紛離去。

華容歎了口氣,那天我從吳侯府出來,她戲謔我要嫁給江東最傑出的大都督。那隻是玩笑之話,眼下,我真的要被逼出嫁,華容心裏也難受的很。

外麵盡是喜氣洋洋,早把那小喬之死,忘記到九宵雲外,用那,隻記新人笑。不記舊人哭來形容,恰到好處啊。

“小師叔,木已成舟了,其實,這樣也好,大都督確實乃豐神俊傑之人,能嫁給他。也是種福氣。”華容說的言不由終。

我看了眼華容,嘲弄的撇了下嘴角,指著滿屋子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道:“你喜歡什麽?盡管拿,不拿白不拿。”

華容抽了口氣,警慎的朝屋外看了看:“小師叔,可別再說不敬的話了。以前容兒還以為這隻是玩笑,沒想到玩笑成了事實。小師叔,娘曾說過,一入豪門深似海,以後你要小心些才是啊。”

好一句,一入豪門深似海啊……

不過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反正是要逃婚的。

隻剩八天了,也不知道孫權和周瑜,是不是太信心滿滿,還是真以為我跟普通女人一樣,嘴裏說著不。其實心裏比誰還想早日飛上枝頭做鳳凰。

除了原來的那十五個精英,依舊不分日夜的守著我之外,沒有再多增加一兵一足。杏林堂的守護,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麽警嚴。

孫權也太自信了,以為他的建業,是夜不閉戶嗎?

不由分說,我從那一堆的金銀珠寶裏,隨意的抓起一把。塞到華容的袖子裏:“怕什麽,既然這些東西是他們給我的,那就是我的,身為主人。難道連送人的權力也沒有嗎?拿著。”

華容驚的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就要把東西往外掏,我捉住的她有衣襟,笑嗬嗬的小聲道:“放心吧,這木啊成不了舟的,所以呢,這東西,不拿白不拿,我還要多謝他們給我送盤纏來呢。”

聽我小聲的嘀咕完,華容臉色蒼白了一下,驚的如脫兔一樣彈跳了一下:“小師叔,你說什麽?”

我抿著嘴,衝她眨眨眼,行動就在今晚戌時,隻要在關城門之前出城,就可以了,明日一早等他們發現的時候,我早就不在建業了。到時天大地大,任我遊。

華容抽了口氣,咽了咽口水,正要說話,我給了他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又抓過幾把金銀珠寶,不要命的往她袖子裏塞。

華容嚇的連連往後躲,小聲的驚道:“小師叔,不要了,你別再塞了,華容膽子小的很。”

我看她確實是嚇的不輕,翻了個白眼:“好吧,好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不要,那就算了。”

說罷,我很興奮的拿起剪刀,“嘩”的一聲,把那精雕細繡,活靈活現的金絲大紅嫁衣,從中間嘩的一下剪開。

華容看的瞠目結舌,半響都動不了身子。

隻見我,把那華麗的嫁衣剪開後,拿著下擺,當裹布,一邊嘀咕,一邊挑三揀四的在那幾箱的金銀珠寶裏,翻來翻去。

我隻拿那些又小巧,又值錢的東西。比如說那血紅的玉鐲,墨綠的祖母綠,純金的雕花,最大的珍珠,除此之外,就是那金錠子。那些什麽大樣的血珊瑚,瑪瑙,翡翠什麽的,我瞄都沒瞄。

我又不傻,現在我這是攜款私逃,帶這些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要想變成銀錢,還得找當鋪,那不是擺明了留下我的行蹤嘛。

隻有金子,才是最實惠的。

華容呆若木雞的看著我選好我要帶走的盤纏,驚滯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眨了眨眼,戲謔道:“臨行的最後一頓飯,容兒不請我吃嗎?”

華容這才醒了過來,恍了好久的神後,才哭笑不得道:“小師叔,你有把握嗎?”

看華容衝著屋外呶了下嘴,我便知道她說的是外麵那十五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精英:“放心吧,我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華容這才撲哧的一笑,用力的拍了拍嚇白的臉頰,直到拍出一些血色,衝著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然後才走了出去。

我心有感慨的受了華容的大禮,我和她都知道,這一別,很有可能就是永別,就算不是,若幹年內,隻怕我和她也再無相見之時的。

華容一走,屋子裏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左看右看,看還需要再帶些什麽,忽然我感覺屋裏的某個角落,多了一雙探測一樣的目光,我後背一涼,驚心動魄的扭頭,往那個角落看去。

嘶……

“誰?”我強行壓下嗓音,身上的汗毛倒豎。

真是糟糕,屋裏還有人,我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麽大意,這下可完了,我的計劃全完了,我的三十六計,要死於腹中了嗎?

隻見那個陰暗的角落傳來一聲悶壓很久的低笑。

我腦袋立馬被雷擊一樣,又清醒,又憤怒起來。

馬麗隔壁的:“天天打仗,天天有死人,怎麽就不見你去死?可惡的家夥……”

我的憤怒還沒有發完,他就站了出來打斷我道:“你這是詛咒你的親夫嗎?”

我呸,我啐了他一口,憤怒的低聲咆哮道:“我呸,老娘嫁豬嫁狗,也不嫁你了。”

諸葛亮不怒反笑,那雙清亮的眸子,竟然湧出一片春潮,看的我微愣,那火冒三丈的怒火,不知不覺中,被他的那片春潮溶解。

“你以為散布傳言周瑜要娶你為妻,是周瑜自己說的嗎?”

我狂暈,諸葛亮帶來的這句話,石破天驚,突然在一片晴朗的天空,捅出了個大窟窿。

“什麽意思?”我吃驚的已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了。

諸葛亮詭異的淡淡一笑,突然款款向我走來,直到我的胸前跟他的胸前隻有幾厘米的空隙:“真不知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糊塗,你在鬼門關又轉了一圈,還好,你還活著。”

我呆滯,張著嘴,不知道他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