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色下有一排排將士在緩緩地向壺關進發,淩亂的陣形,滿身的狼狽顯示著他們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將軍你沒有事吧?"郝昭駕馬到眭固的身旁問道.眭固的右臂處正被繃帶包紮著,眭固在率軍突圍之時不慎被一支流矢射中,雖然經過軍醫的包紮處理但是仍然有鮮血不停地從上麵滲出,將繃帶染得血紅一片.

"不用你來關心!"眭固冷哼道,"你現在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敢!"郝昭連忙說道,心下卻不由得對眭固更加不屑.

眭固現在的內心極為煩悶,如果這一次出事不找一個好的替罪羊恐怕主公就算不懲罰他對他的信任也會降低不少,以後也不會再像現在這般重用他.

眭固雖然外表看似粗獷而且脾氣莽撞,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笨,他很明顯地看出來楊醜對他極為嫉妒,因為楊醜認為他絲毫不弱於自己,而總是得不到主公的重用,對自己早就頗有微詞了,而自己這次還如此大敗而歸,難保不會對主公進什麽讒言.

看了看一旁的郝昭眭固突然心下一動,這些將士都是他帶領許久的了,對他還是頗為愛戴的,不然此次也不會如此輕易便被他逃脫,想必自己如果在主公麵前將一切罪責推給郝昭也沒有人會說什麽,當下便暗暗的下定決心將一切原因都推到郝昭的身上,而將自己撇的幹幹淨淨的.

如果此次不是郝昭有先見之明將他給拯救出來的話恐怕他現在不是成為無頭冤鬼就是階下之囚,而眭固不思如何去報答郝昭卻反而在心下偷偷地算計於他,不得不說人心險惡.

"不要怪我!"眭固盯著郝昭心下暗道,"誰讓你要如此行事的,一切隻能怪自己了."

郝昭雖然心下隱隱有一些不安的預感不過他都將此掩埋在了心下,他認為此次自己可是立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的援助的話恐怕眭固所率的軍隊就要全部留在了山穀當中,剛剛眭固的舉動雖然有些令他不爽不過也是情理當中,畢竟眭固是錯誤的,而他是正確的,眭固心情肯定不怎麽好.

而這次自己對眭固有救命之恩,等眭固漸漸冷靜下來必然會感激於自己,而等到回去之後想必眭固必然會為自己在主公麵前請功,而自己屆時就有了向上爬的機會了,憑借自己的能力肯定能夠得到張楊的重用,到時自己就可以揚名於天下了.

尚且年輕的郝昭根本沒有察覺到眭固對他的惡意,還認為自己這次的表現能夠得到眭固的友誼,有了眭固的扶助自己將來能夠在張楊軍中混得風生水起.

眭固帶領著敗軍很快就到了壺關城下.

"來者何人?"壺關的守將忙喝問道.

"我是主公帳下大將眭固!"眭固看著城牆大喊道.

"來人!"守將連忙大喝道,"點火!"

"嗖!"頓時一隻隻火把被點燃,將黑暗的下方照的通明.

"果然是眭固將軍."守將仔細一看關下之人赫然便是眭固,連忙大喝道,"快開關!"

"吱啦啦……"緊閉的關門頓時被慢慢的打了開來,將關下的眭固等人放了進來.

"眭將軍!"守將走到關下對眭固抱拳道,"主公有令,如果眭將軍歸來請直接到主公大帳內議事!"

"我知道了!"眭固點了點頭說道.

"現在全軍都暫時駐紮在此地!"眭固回頭大喝道.

"你跟我來!"眭固又看了一眼郝昭說道.

"諾!"郝昭連忙緊跟在眭固的身後.心中美滋滋的想著眭固將會如何為他在主公麵前美言,還想著這次總算能夠出人頭地了,一直以來辛辛苦苦也不過混了一個副將而已,雖然看似地位不低但是手中卻並沒有任何實權,雖然也有屬於自己的士兵但是一切都要聽從主將的指揮,自己隻是負責幫助他統領士兵而已,如果一旦隨意調動將士的話立功了還好一些,一旦發生意外隻有死路一條,而眭固則不然,眭固隻要別犯太大的過錯根本就沒有任何危險,而且能夠自由調動軍隊.

哪怕是不如眭固受重視的楊醜的權力也絲毫不弱於眭固,反觀自己隻有麾下的千餘人馬,如果不是眭固這次不耐煩了交給他兩千人馬的話他都沒有機會親自掌兵.不過郝昭心下認為這些日子已經過去了,自己現在將要迎來幸福的人生了,眭固看在此次自己救了他一命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虧待自己的,至少也會為他在主公麵前好好美言一番,而到時自己至少也會上升個一官半職的.

"罪將眭固拜見主公!"眭固帶著郝昭徑直走入軍營當中跪在張楊的麵前.眭固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發現軍師董昭並不在主公身旁,不由心下大喜,這下計劃更是容易進行了,如果有董昭在身旁的話眭固還有些擔心會不會被拆穿,但是既然董昭不在想必張楊也難以拆穿自己的謊言.

"眭將軍!"張楊看見眭固的狼狽樣子連忙起身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末將不遵從主公的命令,輕易率軍追擊被敵軍打的大敗!"眭固跪倒在地上麵色悲痛的說道.

"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張楊麵色一寒問道,"速速的細細說與我聽!"

"末將聽從主公的命令,在山上設伏,將敵軍打的大敗落逃!"眭固說道,"然後敵軍由於被末將的巨石攔截住歸路,頓時難以逃脫!"

"恩."張楊點了點頭說道,"目前並沒有出錯,接下來呢?"

"然後末將率領大軍衝鋒下山直逼敵軍!"眭固又接著聲情並茂的說道,"一時間敵軍陷入危機當中根本難以抵敵末將的進攻!直被末將殺得節節敗退!"

"很好!"張楊點了點頭臉上的寒霜稍微緩解了一分追問道,"接下來又怎麽樣了?"

"敵軍開始逃脫."眭固麵帶愧色的說道,"但是巨石的阻擋讓他們根本難以逃脫,行進的路程極為短暫,末將隻需繼續追擊就能將敵軍全部留下來.而且所用時間根本用不了一個時辰!"

"很好!"張楊點頭笑道,"既然敵軍無法逃脫那麽追殺也是可以的,並沒有任何過錯.那麽接下來又如何了呢?"

"就在末將準備揮師直追的時候!"眭固突然站起身憤怒的指著郝昭說道,"他居然阻擋了末將的追擊!"

"什麽?"郝昭頓時一驚直立起身.腦子頓時陷入了混亂當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回事!"張楊頓時麵色一沉喝問道,"你繼續說與我聽!"

"眼看敵軍近在咫尺,隻要末將追擊下去就能大獲全勝,給予敵人一個沉重的打擊!"眭固怒視著郝昭,手指指向郝昭並且不停地微微發顫,臉上滿是怒火,仿佛郝昭做下了什麽天人共憤的事情,聲音顫抖地說道,"他居然阻擋住末將追擊的路,喝令著不準末將追擊,他明明是嫉妒末將就要建立下了大功,因此想要破壞末將建功的機會!"

"你……你血口噴人!"郝昭憤怒的瞪著眭固.

"難道你敢做不敢當麽?"眭固怒斥道,"眼看我就能夠建立大功了,你卻阻攔在我的麵前不肯讓我繼續追擊,而且振振有詞的說是為了主公考慮,難道你不懂什麽叫便宜從事嗎?難道眼睜睜看著勝利的機會溜走嘛?"

"你瞎說!"郝昭惱怒的看著眭固怒喝道.

"郝昭你給我安靜!"張楊指著郝昭怒斥道,"不準打斷眭將軍的話!眭將軍你盡管接著說!"

"然後他非不準末將追擊!"眭固悲痛的說道,"最後磨蹭了有數分方才說讓末將給他分兵兩千才準許末將繼續追擊,末將雖然極為惱火但是也不能繼續耽擱了,因此隨意撥給他兩千人馬便繼續追擊,不料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不過戰況還是對我軍有利,敵軍大將的首級已經唾手可得,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敵軍的援軍趕至了,如果不是末將拚死殺出一條血路的話恐怕就見不到主公了!而如果不是郝昭耽擱的話末將就已經將敵軍主將斬殺回軍了!如果不是郝昭分了我軍兵力的話也能成功,但是就是因為他失敗了!"

"郝昭,可有此事?"張楊冷冷的盯著郝昭問道.

"主公!"郝昭跪在地上說道,"他血口噴人,絕無此事!"

"你說!"眭固說道,"你是不是阻攔我追擊?"

"確有此事!"郝昭說道,"但是……"

"你是不是要我分兵?"眭固根本沒有給郝昭辯解的機會繼續喝問道.

"不錯!"郝昭剛欲解釋又被眭固打斷了.

"主公,你也看到了!"眭固一攤手說道,"他自己也承認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末將根本不會大敗,反而會大勝!"

"來人,將郝昭拉到牢裏關押起來,待戰後處理!"張楊根本不給郝昭辯解的機會便揮手大喝道.

"諾!"營帳外頓時走進來兩名侍衛將郝昭拉了出去.

郝昭根本沒有來得及辯解就被拉了出去,隻能心下一陣哀鳴,暗恨自己識人不明.

"庸主啊!"郝昭怒呼道,"小人誤國啊!我不甘心啊!"

"叫什麽叫!"拖著郝昭的侍衛敲了一下郝昭怒斥道,"小心我將你辱罵主公之事告知主公治你大罪!"

"哼!"郝昭冷哼道,"小人一個,我郝昭何足懼哉?"

"別硬氣!"這名侍衛冷笑道,"等到了牢裏有你好受的!"

"如此軍隊必亡乎!"郝昭不由得怒呼道.

蒼茫的夜色之下隻有郝昭的悲呼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