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集

“轟!”

一聲山響,一道海浪衝撞上島上海灘側旁石崖,水濤散盡,如同晶瑩露珠兒,四下飛揚。

正是那第一道浪擊石岩時,那不足轟轟然撞上島上一顆大樹,大樹即刻折斷,然那轟然之聲息相較浪破山崖之巨響,居然悄然如無聲無息!不足撞斷大樹,身形並未停至,打著筋鬥,複翻出百十丈遠近方罷!

“噢!娘也!這到底怎麽回事?”

忽然想起朱勻。急向四麵尋去,那朱勻身居一顆大樹杈上,閉了眼,呼吸均勻,似是睡熟了般。

“汝倒好!居然無絲毫傷殘!某家卻摔得七葷八素,若非體堅愈金石,隻怕此時已然死翹翹矣!”

“嗷嗚!嚇煞吾也!金大哥,金大哥!”

“某家在此!”

不足沒好氣道。

“金大哥,汝沒有事吧?”

“倒是汝盼某家有事麽?”

“喔!不是!······哦!天也!······啊呀!船!”

朱勻突然大叫道。

“啊!飛舟!飛舟!”

不足忽然回頭查視,隻見一塊船帆裹著一片石崖上凸起之山石,餘物哪裏可以目睹之!

“船啊!船啊!嗚嗚嗚······”

那朱勻忽然大哭。

不足觀其巨浪滔天衝擊著小島,一道一道漸漸和緩,及至最後盡皆緩緩退回沙灘下,長歎口氣自語道:

“自古道無風不起浪!今日觀之此言虛也!今無颶風雷暴,然巨浪十數丈之高,與狂風中之滔滔何異也!”

待得半日過去,海麵複歸寧靜。

“朱勻,且莫要再哭!好在你我二人尚有性命未丟,況舍卻一舟何?昔日,有賽翁者,失馬一,鄰人憫之。翁曰,無他!吾今失馬,焉知非福?後,其所失之馬複引一馬歸。”

“然,無舟何以返家?老母之疾痛無錢可醫,其痛何忍?”

不足感佩而讚曰:

“曆險境不患是危,患其母之病痛!勻,仁孝之人也!”

待得朱勻平靜,不足遂引其入島覓水。島上山崖側畔一石坑,凡數十丈之廣,其內之水清洌可鑒,雖有一二敗葉浮水上,然順水而流,出於一小溪中,直入大海。此小石泉也。

不足與朱勻拾級而下,坐水邊,以手掬水而飲,雖無古大陸泉水甘甜,然已然可用也。

“朱勻,有水可飲,豈非大運氣哉!哈哈哈!”

“金大哥,奈何總這般興致好?已曆險境,不慮性命之憂耶?”

“有得清水,有得魚蝦,你我二人活命無慮。唯脫身出海為一難也!然及至此地,便是痛哭又有何益?不如如古人般既來之則安之也!嗬嗬嗬······”

“然無舟可用,難不成終老此荒島?”

“朱勻,目下且將那飛舟破損所遺繩索收來。有此物,不慮無舟出海也!”

“繩索?收得此物又有何用?”

“嗬嗬嗬······有繩索,且島上有巨木成林,難道不能再築輕舟?”

“金大哥果然了得!”

朱勻衷心道。

孤島雖小,方圓依然是有七八十裏之廣。其上草木密布,有鷗鳥之類築窩其上,餘無他物。然與不足二人,卻是大益。蓋其所食已然為熟食也!

“金大哥,半載生食魚蝦,飲雨水,吾之感觸已然為獸屬野人!今柴火烤製而熟食之,頓覺甘美若霖!人生之樂無過苦盡甘來了!”

“嗬嗬!苦樂,人之感!常樂者,視苦為樂!戚戚者,身在樂中依然不知其樂何樂也!”

“金大哥,其心廣闊可納海天!小弟感佩!”

“嗬嗬!先是在舟上食生魚,飲苦水,何樂之有!然曆險而磨礪心性,此機緣仙佛難遇也。是故雖難中而不覺其苦!大凡常人,皆喜安享平和,視享美色,食美味,握重權之類為樂也。然非常之人須非常之事以苦其心誌,勞其體膚而後方能堅其道心,以助其達成誌向,成就非常之人!”

“金大哥非常人也!小弟慚愧,一路行來,仿若女流,失之堅強。往後之人生,必當勇而知恥,勇往直前!”

由是不足二人暫歇島上數月有餘。朱勻日日熏烤魚幹,貯藏以為用。不足卻以石刃為斧,伐木造筏。

島上巨木,雖木質疏鬆,然其沉重已然非常人可以挪動。不足數月得伐二木,取小圓木為輪,放置其下,順坡使力,運輸巨木至臨水石埠。而後取火為用,燃木斷截,得三丈長短圓木數截,並排成筏,以稍細圓木橫置,將繩索並藤條牢牢綁縛。其木筏兩端,以細木設三角支架,有長木杆為漿,筏上一豎木做桅杆,四下裏木杆支持,桅杆上,細藤條編製成丈許寬大木匾,固定其上以為船帆。有短截中空圓木盛水,加之戰舟碎裂後隨浪濤而擱置樹杈上之水袋等物盛水,節省飲用,當有半月清水可用。

“朱勻,熏魚、清水等物齊備,木筏已然成功,今日且好生將息,

明日吾等二人即可下海再行!”

“金大哥,此島上勞作已然近乎一年,小弟亦雖日日不息,然木筏之功盡數為大哥勞力而成,小弟慚愧!”

“何須如此!你我同陷危難中,自當互助!”

第二日,晨曦漸明之時,不足二人拖筏入水,上了木筏,向北方而行。先時,二人於駕木筏而行,頗多不順,而至三五日之後,已然駕輕就熟矣!

島上一年時日,不足二人於海風、潮汐已是了然於胸。其時航行,順風順水。差不多臨近五個月之時候,二人已然複以生魚為食矣。至於飲水,唯雨水可用。

又二月。

一日不足正揮動木叉捕魚,忽然,朱勻大叫道:

“大船!大船!”

“嗯!何物?大船?”

不足怪而問曰。

“那邊!正南方向!大船!喂!救救我們!救命啊!”

不足回頭往南而視。入目之中果然一條大船,船體油彩斑駁,隱隱約約有‘海龍’二字其上。不足急忙將木筏駛向大船之航向左近,那朱勻不停高聲嚎叫:

“救救吾二人!救命啊!······”

大船上,數十水手依甲板欄杆上瞭望。

“船長,前邊海中有人求救!”

“什麽?”

一黑臉大漢,鐵塔似的身軀,嗒嗒嗒行過來。眾水手紛紛將路讓開。那船長以手搭在眼眉上望去。入目之中見一座怪異木筏飄**水中,其上二人一俊一醜,衣物襤褸,蓬頭垢麵。

“放軟梯,將此二人弄上船來。”

“是,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