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樓玉宇,天穹如鏡。
兩道身影並立於一處樓宇之巔,邵峰與司空玄月並肩,遙望整座麒麟城。
經由向麟的招待,邵峰將寶兒等人都安排進了城主府。
五天後,便是神州學院招生之時了。
與孫無天的比武,也即將開始。整整兩年的時間,邵峰的變化實在是太多了。
從一位稚嫩的青年,成長到整個九州天驕都為之敬仰的少龍武君。
這其中的血與淚,邵峰從未與任何人說過。
但不知為何,今天站在司空玄月身邊,邵峰覺著很安心。
“周小雪在魔星,她的身份不俗,不會有什麽苦難。”司空玄月輕聲道,美眸掃過邵峰剛毅的眼神與挺拔的身軀,心中不由一歎。
他,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我知道!”邵峰微微點頭。
“第三界如何了?”
邵峰目光遙望,他知曉,許多人都在以這天下為局,不斷落子。
司空玄月的局,他也略知一二。
創造一界,這等驚世之舉,他初聞時,心中也震駭萬分。
他也知曉,司空玄月外債累累,甚至令九州巨頭都聞風喪膽的行為,多是為了這一界。
“或許再有百年,可成!”司空玄月輕笑道,又搖了搖頭,微微額首,“又或許,煙消雲散,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她眸光落在麒麟城之上,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楚看到麒麟城的芸芸眾生。
神州大陸固然好,但卻唯有她知曉,這塊大陸到底如何形成的。
本無一物,卻鑄煉出這樣的曠世之舉。
若無神州大陸,光憑地球一顆星辰,又如何容納神州這千萬修士?
邵峰有些沉默,兩人無言,片刻後,邵峰拿出了極陽焱銅,還有之前得到的珍材。
“我需要煉製一柄劍。”
邵峰開口道,“與孫無天之戰,他若無仙兵,我不想動用仙兵。”
“也好!”司空玄月莞爾,“交給我吧。”
這一天,兩人在這樓宇之巔獨處了一天,沒有人知曉他們在談論什麽。
第二天,邵峰從修煉中醒轉,便在一處靜靜佇立,沉靜心神。
距離大戰越近,邵峰更需要將自己的狀態提升到巔峰處。
張語嫣在遠處翹盼著,並未出聲打擾。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打亂了張語嫣的眸光。
司空玄月緩緩走來,在她的身邊,還有苗雨悠。
這位眼鏡貓娘滿臉迷糊,很不情願,明顯是還沒有睡醒的緣故。
“你好!”張語嫣有些尷尬,她知曉司空玄月的身份。
玄月真君,即便是在死界,也威名赫赫。
連閻君都對此女忌憚萬分,甚至連鬼帝都不願意提及此女。
“嗯!”
司空玄月點頭,並未太過關注張語嫣。
“有事?”
邵峰頭也不回的問道,眸光平靜如水,仿佛是浩瀚的汪洋。
“無事!”司空玄月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輕輕一笑。
她眼神莫名的有些波動,“我想彈琴,缺少一個聽琴之人。”
“聽琴?”
邵峰啞然一笑,回頭望向司空玄月,滿臉的驚異。
“你會彈琴?”
“當然!”
“你會彈琴?”邵峰再次問道,仿佛聽到滑天下之大稽。
司空玄月靜靜的望著邵峰,她手中微微一震,一具古琴便出現在麵前,憑空懸浮。
這古琴隻是凡琴,琴身似乎都已經有些腐朽了,琴弦生鏽。
邵峰收起笑容,搖頭道:“我不懂琴。”
“未必!”
司空玄月笑了,這一笑仿佛能讓萬花盛開,美豔不可方物。
就連張語嫣都不得不承認,這位玄月真君的笑容足以令佛門羅漢都可以墜入凡塵之中。
莫名的,張語嫣心中有些不舒服。
身為女人,她從司空玄月的行為中看到了太多的端倪。
咚……
司空玄月蔥蔥玉指落在了琴弦之上,所有的鏽跡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如清泉一般的琴聲忽然響起,邵峰雖不懂琴聲,卻閉眼聆聽。
司空玄月彈琴很柔和,在這琴聲之中,邵峰仿佛聽出了黎民眾生,山河錦繡。
邵峰猛然睜眼,有些震驚的望向司空玄月。
她的琴藝,居然如此高超?
但司空玄月卻並未察覺,她仿佛沉浸在琴聲之中,嘴角微挑,笑容仿佛帶有一絲青澀的甜美。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時期,懵懂的年紀。
邵峰定定的望著司空玄月足足有數個呼吸的時間,最後微微閉眼。
他的腦海之中一片平靜,在這琴聲之中猶若遨遊一片廣闊的大地。
山川河流,飛鳥走獸,黎民眾生,龍鳳齊鳴……
這琴聲仿佛並不是一首曲子,而是一個世界,司空玄月仿佛將一片世界用琴聲呈現在邵峰的腦海之中。
“這便是你所要創造的第三界?”
邵峰有些猜測,若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司空玄月會如此堅定了。
神州大陸固然也是一界,但除了修士外,卻鳥獸皆無。
這片世界,太過死寂了,若無修士存在,仿佛沒有半點生機。
但司空玄月所呈現的世界卻不同,生機勃勃,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驟然間,琴聲驟變。
這片世界在崩塌,在毀滅,天穹仿佛被撕裂了,黎民眾生在惶恐,飛鳥走獸仿佛血灑大地。
從一片生機勃勃的世界,眨眼間就化作了地獄。
邵峰猛然睜眼,他望著司空玄月,眼中似乎有些怒意。
但他卻驚然發現,司空玄月卻並不是特意捉弄他,在司空玄月絕美的容顏上,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琴聲驟停,司空玄月卻並未看向邵峰。
幾個呼吸後,琴聲再次響起。
邵峰感覺自己的識海翻騰,這一次,琴聲並非是呈現世界。
而是呈現出一個人,從琴聲中,邵峰似乎感覺,此人位高權重,並非隻是一位普通人。
仗劍而行,金戈鐵馬。
很難想像,從一首琴曲之中,邵峰仿佛身臨其境。
他仿佛化作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皇,享受著榮華富貴,淩駕於眾生之上。
但他心中卻充斥著無盡的怒意,拔劍向天,仿佛在宣戰著什麽。
當天地驟變的那一刻,他衝入了天穹,率領千軍萬馬,要與天而戰。
漸漸,邵峰心血沸騰,最後,他仿佛聽到,這位帝皇隕落,屍骨埋在這大地上,與萬民共同入土。
從開始的如畫般的世界,再到突如其來的劇變,那位帝皇的拔劍向天……
邵峰久久後才睜眼,他知曉,司空玄月想要借由琴聲表達什麽。
否則,她又怎會有意彈琴?
眼前的宅院,已經消失了司空玄月的身影。
苗雨悠在一旁流著口水,似乎是在琴聲之中睡著了。
“聖後……”
苗雨悠夢囈一般,翻了個身,貓尾搖動下,便落在了身上。
張語嫣在遠處,依舊是獨立矗立著,見到邵峰睜眼,她這才緩緩走來。
“玄月真君留的,讓我交給你。”
張語嫣神色複雜至極,她看了一眼已經化作塵埃的琴身與崩毀無數段的琴弦,將一張宣紙交給了邵峰。
“這是什麽?”
邵峰問道,他同樣看到了已經徹底毀壞的古琴。
這古琴不過是凡物,盡管看起來,在當初,這古琴也絕對是名貴一時的名琴。
但終歸是凡物,在歲月之中唯有腐朽。
接過宣紙,邵峰不由一怔。
在這宣紙之上,是一首詩,他從未見過的一首詩。
天生為王命如蟻,
山河錦繡幾朝夕。
問君王命能幾許,
不入黃泉不姑息。
屍骨三千亦不朽,
至今還在雲城西。
欲問聖皇可曾悔,
一曲為王伴鐵衣。
望著一首詩,邵峰深吸一口氣。
這一首詩,卻表達的太多,他仿佛看到的是一位鏗鏘鐵骨的帝皇,在向天而戰。
與之前司空玄月的琴曲結合,邵峰不由沉默。
這首曲,和這首詩,是送給一位皇者的麽?
天生為王命如蟻,這是何等的不甘。
邵峰將這首詩收起,心中卻思緒萬千。
“司空玄月呢?”邵峰問道。
張語嫣搖了搖頭,道:“她說去為你煉器去了!”
顯然,司空玄月知曉邵峰肯定會去找她,此刻她卻不想見邵峰。
邵峰立於原地,望著天穹上的耀陽,立於一顆古樹旁盤底而坐,直至日入黃昏。
他微微睜眼,所有的氣息在這一刻,都仿佛被吞入到他的身軀之內。
若有人細觀,可以發現,邵峰此刻仿佛洗盡鉛華。
“人皇之道,原來如此!”
邵峰輕歎一聲,他望向遠處,低喃道:“謝謝!”
這一刻,他居然突破到了成道七品,蘊神境!
如水到成渠,不見半點波瀾,也沒有半絲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