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生病了?”
辛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件鬥篷的旁邊,揣測著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
“辛!”
孔師皺了皺眉,訓誡道:“別去管她們,你是王,天下這等苦痛的人太多了,現在的你,幫不了任何人。”
辛皺著眉頭,少年的小臉此刻卻異常有神。
他認真的望向孔師,“孔師,可是她們病了!需要醫治!”
孔師愕然,辛從未違反他的訓誡,今天怎麽如此異常?
他注視著辛認真的小臉,望著那雙奕奕有神的眼眸,忽然,仿佛敗下陣來。
“聖皇不會讓你去醫治他們的。”
“父親會的。”辛低聲道,“父親的心不像表麵的那麽堅硬,他很善良。”
孔師一滯,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隨你吧!”
辛露出了笑容,他輕輕的掀起鬥篷,看到的卻是兩張稚嫩而又充滿泥垢的小臉。
其中一個,臉頰已經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另一個雖然咬著唇,倔強的不說話,但卻可以看出她眼神中的戒備。
砰!
一股真力破空,將辛的手掌打開。
“放肆!”
孔師大喝,引起周圍百姓的注意。
此刻的孔師,不怒而威,少年的麵孔上卻充滿了威嚴。
這股威壓,足以讓真龍俯首,萬妖匍匐。
“孔師!”
辛回頭,帶著笑臉道:“沒關係的,她又傷不了我。”
孔師冷著一張臉很可怕,就像是辛沒有按時將神通修成的表情。
他警告著瞥了一眼那鬥篷下的兩道身影,冷哼一聲,收起了威壓。
辛回過頭,他望著略微年長的那張臉,稚嫩而又蒼白。
“你的朋友生病了,我可以醫治!”
辛的聲音很柔和,再次伸出了手。
“我們沒有錢!”冰冷的聲音從這張蓬頭垢麵的鬥篷下響起,甚至帶著哭腔,還有無盡的恨意。
孔師看了這兩道身影,微微皺眉。
他很清楚,這兩個小家夥將會是麻煩。
身為王師,他有幫辛解決麻煩的權利,更有這個實力。
但不知為何,辛如此溫柔良善的態度,卻讓孔師放棄了心中的念頭。
“兩個小家夥而已,在這聖皇宮,又能翻起什麽大浪?”
孔師搖著頭,心中如此自語,勸說著自己。
“不需要錢,我是這座城的王,聖皇是我的父親!”辛的眼睛彎起,很好看,眼中的善良仿佛能夠讓人放下一切的戒備。
但這種眼神,對於鬥篷下的兩道身影卻並不管用。
不過,其中的那個孩子,的確病的太重了。
“嗯!”
辛望了許久,終於得到了回應,不由露出了笑容。
“孔師!”
辛回頭興奮的叫著。
“知道了!”
孔師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手掌一震,便有一股溫和的力量將三人包裹進去。
腳下一踏,身影便消失在了這片街道之中。
周圍的人注意了幾眼,卻也並未太過關注。
辛和孔師,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在一次刺殺下,十三位刺殺者頭顱高懸在皇城的城牆之上,他們就知曉這兩人的身份。
那是王,未來的聖皇!
“傳訊聖醫!”
聖皇宮內,幾道匆忙的身影進入到了王宮。
孔宣仔細盯著那兩道身影,眉頭微微皺起。
“這小家夥是先天之患,沒得醫的!”孔宣勸著,希望辛放下自己的善心。
在這個時代,普通人心善,或許還會有好報。
但辛若是心善,隻會讓整個人族遭受滅頂之災。
他可是未來的聖皇,世人不懼聖皇冷酷,如當今的聖皇一樣,為了神令天諭,折損了數十萬條性命。
但世人畏懼的是一位心善的聖皇,心善代表的是軟弱,一位軟弱的皇,又如何能夠率領人族?
一旦聖皇心善,人族的末世也就到了。
人族之中,不乏聰慧者,所以即便折損數十萬人命,在無盡的黎民之中,卻並未有人來反對聖皇。
這是命,神,是人族得罪不起的。
“孔師也做不到麽?”辛抬著頭,望著倒在本屬於他的床榻上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不忍。
泥垢髒了床榻,辛卻並未有任何在意,但他不想,這條生命的逝去,髒了自己的心。
自己可是人族的王,未來的聖皇,居然連一個孩子的性命都救不了?
既然如此,那這王、聖皇又有何用?
孔師一滯,低著頭,“太上老兒或許可以,我不能!”
他實話實話,若是殺人,他倒是擅長,救人……他從來不會去做。
聖醫終於來了,結果與孔師所說的一樣。
聖醫也速手無策,不過,他卻有方法可以延緩。
“王,這個孩子隻能活到十八歲!”
聖醫低著頭,不敢直視辛的眼眸。
“十八歲?!”
辛瞪著眼睛,鼻子喘著粗氣。
才十八歲,這麽短暫就要失去了性命?這個孩子也太可憐了。
“可以!”
忽然,略微冰冷的聲音響起,辛轉頭望去,發現是另一個孩子。
聖醫不敢抬頭,等待著辛的命令。
“那還不快救人?”辛帶著失望,這種失望卻有化作了怒氣。
他氣衝衝的走出了自己的居所,剛走出沒多久,便被人攔住了。
“辛,你父親叫你!”
辛抬著頭,發現是自己的叔父,人族太師。
此刻,這位人族太師卻帶著笑容,辛很少見到這位叔父的笑容,他不懼自己的父親,卻對這位叔父有些畏懼,因為這位叔父一直都是陰沉著臉。
“父親叫我?”辛愣住了,他頭顱微低,知曉自己救人的事情被父親知道。
畢竟,這是父親的皇宮,億萬裏疆土都瞞不住父親的雙眼,更何況是這聖皇宮內的事情。
“你做的沒錯!”
辛內心忐忑,忽然一雙有力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和你父親一樣,終於是父子同心啊!”太師輕輕的搖頭,他指的,自然是辛救人的事情。
這種事情,當今的聖皇,辛的父親也曾做過。
不過後來,辛的父親所救得人,被老聖皇直接斬殺在了他的麵前。
自那以後,辛的父親再為救過人。
太師望著辛瘦小的身影,他搖著頭,不希望辛的結果和他的父親一樣。
可是,這是帝王家的事情,他可以在聖皇麵前桀驁不馴,甚至大打出手。
但若讓他來教育出下一代聖皇,他卻連一絲勇氣都沒有。
老聖皇的所作所為,最終鑄就的不就是當今的聖皇?
這位聖皇雖未再救人,但他卻讓遺族畏之如虎,讓星妖無法再進人族疆土半步。
身為人,聖皇或許太過冷血。
但作為皇,他卻眾望所歸。
辛一直走到父親的寢宮,他已經做好被責罵,甚至被責罰的準備。
“進來吧!”
還未敲門,聖皇的聲音便已經響起。
辛走進去,不敢抬頭直視自己父親的眼睛。
聖皇手中拿著一枚玉簡,這寢宮的上端,便是一件仙兵,有九州億萬裏疆土。
每一天,聖皇一睜眼,便可看到。
“你救了兩個人?”聖皇放下手中的玉簡,望著辛,“辛,抬起頭來!”
辛一咬牙,硬著頭皮抬頭,“沒錯,父親!”
他想要強硬起來,但話語卻在微微的顫抖著。
“為什麽救人?”聖皇麵無表情,望著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她們……病了!”辛毫無底氣的說道。
連數十萬人折損,自己的父親都一笑而過,更何況隻是兩個人病了?
命在自己的父親眼中,實際上卻也不過是塵埃罷了。
辛是這麽認為的,他也不敢去詢問那太翊神山下數十萬人命的事情。
“病了就要救麽?”聖皇的語氣發沉,沒有半點怒意,卻讓辛的心中有些惶恐。
辛沉默著,身軀微微顫抖,最終,他咬著牙。
“當然要救!”
“他們也是人,有血有肉,與我們一樣,為什麽不救?”
辛的聲音有些嘶啞,此刻,他似乎孤注一擲。
“她們的病,隻是外患,父親,您才是真的病了。”
“您一病,丟的是太翊神山下數十萬人命!”
辛做好了一切的承擔,即便是被罰入森羅天獄之中,他也認了。
違抗聖皇,這可是大不敬。
更何況,他是皇子,違抗是聖皇,還有不孝。
這兩則重罪,在當今人族的法則之中,幾乎可以剝皮斷骨了。
然而,讓辛吃驚的是,聖皇並未在意。
他靜靜的望著辛,足足沉默了許久,直至燭火搖曳。
“病的並非是父皇,而是整個人族。”
“你跟我來!”
聖皇抬起了腳步,帶著辛,走向了一處辛從未去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