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皇對玄月、玄星姐妹真的很好。

就好像玄月曾經不小心打壞了聖皇心愛的琉璃盞,聖皇卻隻是輕訓幾句。

辛記著,自己孩童時也不小心打壞了一盞,結果被罰跪在了父親寢宮門前十天。

聖皇還特意去了兜率宮,請老君前來治療玄星的病情。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玄月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和她剛剛到聖皇宮那副生人勿進的模樣,相差何止千萬裏。

“今天就可以!”辛也很開心,他第一次離開聖皇宮,而且整整兩年。

孔師也曾多次帶他出去,隻不過,去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辛並不喜歡那些地方,還有那些氣急敗壞的老頭。

這一次出行,孔師不在跟隨。

“這次,隻有我們三個?”玄月有些驚奇。

辛可是人族的王,聖皇輕易放任他離去麽?

“對,隻有我們三個!”辛笑著說道。

“那我去叫玄星。”玄月興奮的跑回了自己的寢宮。

玄星的麵色有些蒼白,或許是常年疾病的關係,就連呼吸都十分柔弱。

“辛!”玄星柔柔的喚著,露出了笑容。

“我們去和誇父告別吧!”辛拉住玄星的手,揉了揉玄星的小腦袋。

森羅天獄,小時候辛畏之如虎的地方。

但自從知曉誇父的存在後,辛就會經常過來。

有時,他自己一人。

有時,會帶著玄月與玄星。

聽著誇父講述著遠古的奇聞異事,仿佛為三個小家夥打開了一片心的世界。

沉浸在黑暗之中,呼吸如風。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誇父一雙如同血月般的眼眸緩緩的睜開。

他咧著嘴角,知道,辛來了,還有那兩個小女孩兒。

被囚禁了百萬歲月,從來沒有人理會過他。

直至辛的出現,誇父有些清楚,辛與他的父親聖皇不同。

或許,在未來辛能夠比當世的人族聖皇做的更加出色。

“誇父!”

站在堅硬的台階上,三個小家夥聯袂出現。

“今天,要聽什麽?”

“燭龍的故事?”

“還是……”

誇父的話語如同天雷般,振聾發聵。

“大個子,你聲音太大了!”玄月捂著耳朵。

誇父有些尷尬的笑著,即便是這笑聲,也如天雷一樣。

“誇父,今天我們不聽故事了!”辛望著誇父,眼中閃過一抹不舍。

誇父的呼吸驟然一停,如同狂風驟然平息,能夠讓人清楚的感覺到。

“父親讓我去遊曆,或許兩年內,我不會再來了!”辛踏著虛空,他已經成道了,落在了誇父的肩膀上。

誇父血色的瞳孔輕微的抖動著,聲音很低,“兩年?”

對比他被囚禁的百萬歲月,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兩年後,我再來聽你講燭龍的故事!”辛拍著誇父的肩膀,就好像是灰塵落在誇父的身上一樣,那麽微末,渺小。

“好!”

誇父咧著嘴,傻傻的笑著。

辛認真的笑著,望著誇父那雙如月亮般的眼眸。

“誇父,等我回來,我給你講一講九州的奇聞。”

“九州……的奇聞麽?”

誇父的眼中泛起光彩,他被囚禁的太久了,外麵的天地對於他而言,也已經是一片新的世界。

囚鎖在顫抖著,發出如山嶽相撞的聲音。

玄月皺著眉頭,扔出一顆石子。

“大個子,你小點動靜,玄星的身體不好!”玄月斥責著,麵對這位古人,巨人龐大如山的身軀,玄月卻沒有半點敬畏。

囚鎖聲戛然而止,誇父聲音有意壓低,“抱歉!”

辛回到了台階上,望著誇父。

“誇父,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看到外麵的天地。”

“那個時候,你帶著我,去看遍這九州天地,四海八荒。”

少年臉上純粹的笑容,帶著不舍揮手告別。

誇父沒有言語,他更仿佛陷入到一陣呆愣之中。

整片虛空全部沉默,直至辛離去,誇父才悠然一歎。

“辛……”

他低喃著,血月般的眼眸輕輕闔上,森羅天獄的最底層,再次化作了一片死寂,隻有一聲聲如呼吸般狂風,不斷的吹拂著。

辛離去了,他帶著玄月與玄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聖皇宮。

脫下了王袍,摘下了玉冠。

換上了最簡陋的麻衣,卻滿懷興奮的走向了九州億萬裏疆土。

他見到的原本不可觸及的黎民,喝過山澗的河水,遇到過為禍的妖獸。

辛離去了,在九州內,他不斷的走著。

從神州走到了焱州,從西荒走到了北海。

他斬殺過惡蛟猛獸,他也擊殺過盜匪遊賊。

兩年的歲月,足以讓一個少年成長到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步。

甚至,辛也曾遇到了危機,被人族所刺殺,那一戰,他的身上留下了百道疤痕,差點殞命。

神州的一座山,三道身影駐足。

他們披著暗色的鬥篷,腳上沾著泥土。

“辛,兩年的時間快到了!”

玄月輕聲道,她的臉上不再有天真的笑容,腰間也懸掛著一柄赤白寶劍。

“嗯!”

辛應著,聲音已經變得成熟粗重,不再有年少的稚嫩。

他透過耀陽,望著這一座山。

這座山,大概就是他這次遊曆的終點了。

辛踏著,他曾從這座山內聽到了哀嚎,不過那時他正被追殺,來去匆匆。

即將返回聖皇宮,所以,他想要看一看。

誰在哀嚎?承受著痛苦與孤寂。

從那哀嚎之中,辛聽到了太多的情愫,讓他難以忘記。

三人剛要邁步,忽然,這山中出現了一道身影。

“三位施主!”

道士的模樣很年輕,他搖著拂塵,攔住了辛的去路。

辛神情未變,眼眸卻略微變得鋒銳。

玄月微微錯開步伐,將玄星擋在了身後。

年輕的道士,手拎著酒葫蘆,腰間懸掛著幾個桃子,模樣可笑。

辛神識掃過,卻不由麵色微驚。

這道士的實力,他看不到深淺。

兩年的遊曆,他已經不是剛入成道的小家夥了,如今已經是破虛境的修為,僅差一步,便晉入半神境。

“三位施主可是要入此山?”道士笑眯眯問道。

“嗯!”

辛淡漠的回應著,仔細打量著這個道士。

“施主可知,這山內可是有一隻凶獸!”小道士神色凝重,頗具正氣道:“這凶獸窮凶極惡,乃是昔日女媧聖祖補天所遺留的精石所化,後被降服,困於此山中。”

“你們若是進入此山內,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小道士說的煞有其事,辛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玄星更是臉色有些發白,女媧聖祖補天精石所化的凶獸,這是何等恐怖?

“姐姐,辛!我們回去吧!”玄星有些擔憂的說道。

“哼,別聽這小道士裝神弄鬼。”玄月冷哼一聲,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層寒霜,“我看,這山內恐怕是有某種足以讓人眼中的天地之寶,或許,這個小道士道貌岸然,裏麵卻囚禁著某些……”

辛抬手,止住了玄月的話語。

他靜靜的望著這小道士,“你說這山內有窮凶極惡之獸,不過,卻也是被降服了。”

“既然被降服,就不可為禍,我等為何要怕?”

小道士一滯,他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話語的失誤。

一時間,這小道士眉頭皺的很緊。

“貧道從不失言!”

小道士很認真的說道。

辛並未理會,他平靜著望著小道士,“道長叫什麽名字?”

小道士麵色發苦,“貧道所言極真!”

辛並未回應,他踏出了腳步,想要登山。

“唉唉唉,三位施主……”小道士歎息一聲,最後眼睜睜的看著辛三人上了山。

他緊跟在後麵,嘴裏在如同念著經文一般。

玄月幾乎被這小道士念得即將爆發了,手已經握在了赤白劍柄上。

“三位施主,此獸當真窮凶極惡!”

“施主若是不信,見到之時可千萬不要後悔啊!”

“貧道李耳,從來不說妄言!”

“施主,別在前進了……”

名為李耳的小道士,跟在身後苦口婆心的勸著。

最終,辛三人終於看到了這李耳口中所謂窮凶極惡的凶獸。

霎那間,三人的神情都僵硬住了。

他們倒吸著冷氣,震撼至極,低頭望著那尊讓李耳念了一路的絕世凶獸。

“這就是你這家夥所說的凶獸?”

玄月瞪著眼睛,他望著身軀埋在山裏,頭頂鳥屎,手埋大地的一個猴頭。

這猴子哪裏是窮凶極惡的凶獸?

看它皮包骨的模樣,簡直更像是被人虐了千萬遍的囚犯。

第一時間,辛想到了誇父。

不過就算是誇父,也比這猴頭好得多,至少,森羅天獄不會有鳥屎。

在辛三人震撼之中,那似乎有氣無力的猴頭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辛三人,也看到了那小道士。

忽然,這猴頭露出了猙獰的利齒,仰天嘶吼。

這一聲嘶吼,充斥著蒼涼與孤寂,還有那無盡的怒火。

“死道士,等俺老孫出來,一定要活活的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