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此刻,高層幾乎齊聚在一起。

“家主,常元江之死……”

有高層欲言又止,所有的高層都知曉,常元江之死代表著什麽。

當初那個他們隨手便可捏死的螞蟻,如今已經成了氣候。

常元江,半步古神級的強者,雲州大能,如今居然被逼得自絕於家族門前。

“此事是我君家之難,需要從長計議。”

君家家主君無雲緩緩出聲,麵色凝重。

連鎮仙鈴都失去,君家在百年前大受打擊,如今雖恢複了氣候,卻不曾想,邵峰居然從白骨獄之中出來了。

當君無雲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白骨獄是什麽地方?連古神都不敢貿入其中,當初一介破虛境的少龍武君,居然能完好無損的從其中走出?

整個君家一片愁容,許多人都知道,君家要遭劫了。

許多和君家有關係的家族,在此刻也與君家漸漸疏遠。

誰都清楚,那位少龍武君既然能夠一人壓一族,逼得常元江自絕性命,足以證明這位少龍武君的恐怖實力。

更何況,這位少龍武君已經通過人皇殿的考核。

遲早,他會是人皇殿的頂尖天驕,日後的地位超絕,絕非是普通的一州大族所能夠比擬的。

待到家族的高層離去,君無雲表情陰晴不定。

片刻,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家主!”

來人身裹在黑袍之中,低垂頭顱。

“如何?”

君無雲神色微震,轉身望向那黑袍人。

“陳家已經動員,另外,老奴也去了總帥府,聯係了海族的海皇!”黑袍人聲音低沉,音色中充斥著一股詭譎的氣息。

“當真?”

君無雲帶著幾分驚喜,有陳家聯合,再加上總帥府的支持,甚至還有海皇相助,這樣的勢力,在一州之地幾乎可以說是無人可擋。

就算那少龍武君再強,地位再高,也不可能再對君家造成威脅。

黑袍微微抬頭,一雙蒼邁的眼眸中露出笑意。

“家主放心,老奴做事,一向不會讓家主失望。”

君無雲漸漸收斂喜色,微微點頭。

黑袍的辦事能力他清楚得很,這百年從未讓他失望過。

當初君家強者隕,鎮仙鈴丟失,整個君家仿佛有支離破碎之勢,幸好有這黑袍相助,才使得君家度過劫難。

君無雲對這黑袍也很信任,心中的愁慮仿佛一掃而空。

“好,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那個所謂的少龍武君,到底能翻起什麽樣的浪花?”

他嘴角微挑,勾勒出一抹冷漠的弧度。

青山漫漫,綠水倒影這天地如畫。

一葉輕舟泛起,在這江河之中**漾著,縷縷波紋向四周徐徐散去。

在這輕舟之上,幾道身影相互而立。

船家是一名老者,卻隻是普通的凡人,以此作為生計。

“邵峰,常家的事恐怕會讓君家、陳家有所警惕。”張語嫣在這船頭,輕聲道:“恐怕接下來並不會那般輕鬆。”

邵峰一襲白跑,在江水中倒影著身影。

他神色平靜,眸光不見半絲波瀾。

船家的老者似乎聽到了張語嫣的話語,不過並未聽清。

蒼老的麵容帶著驚訝,詢問道:“這位仙子說的可是這萬重山的君家?”

張語嫣輕輕點頭,老者不由笑道:“原來幾位仙人是打算去君家啊!”

老者對君家自然熟悉,即便他是凡人。

在江畔,山巒重疊,仿佛有萬重。前方,便是萬重山了,萬重山內的君家,方圓萬裏內,無不識之人。

“聽說,君家的仙子可是好人。”船家老者自顧自的說道:“我小時候還見過那君家仙子一麵,真是如真仙下凡,傾城絕世啊!”

老者似乎回想起年少時,至今還無法讓他遺忘。

或許也是因為那仙子,他才在這綠水之中劃船為生,希望能夠再見一麵那位仙子。

他也知曉,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這一生,拚命活上百年,事實上對於這些仙人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的時間罷了。

張語嫣不由莞爾一笑,一旁的煞鬼立在船尾,如一座雕塑。

老狗趴在一處,無精打采。

對於這些邵峰的瑣事,它感覺有些無聊。

九州的大族,君家、常家又能如何?在它的眼中,也不過是歲月的一抹塵埃。

老者見無人理會,也便訕笑一聲,不敢再多言。

他可不想惹怒了這些神仙,自己的命在這些神仙的眼中與螞蟻並沒有什麽區別。

邵峰靜靜的望著萬重山,感受著微風拂麵。

船似乎已經劃到了盡頭,馬上靠岸,步入那萬重山的地界。

忽然,邵峰的眸光微動。

在遠處的岸邊,一名女子白紗如蓮,靜靜的立在岸邊,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張語嫣眼眸一掃,訝然道:“這就是君若蘭吧?”

女子神色清美,與百年前秦皇虛界之中相比,她更加成熟,氣質如仙。

劃船的老者也望向了君若蘭,一瞬間,他的身軀便僵住,連劃船的漿落入了水中都不曾有絲毫感覺。

“君家的仙子?”老者顫抖著,他記憶猶新,數十年歲月,仙子的容貌不曾有半絲改變,但他卻已經是白發滿頭。

老者猶記,昔日他還是這江邊的一介少年,恰巧遇到仙子擇徒,落於村莊之中。

可惜,他雖敬仰仙途,卻無仙資,所以隻能落魄而歸。

但君若蘭的身影,卻讓他終生難以忘記。

數十年中,他見過許多仙子,卻再無一人能與其相比。

邵峰靜靜的望著君若蘭,昔日他在秦皇虛界之中救她,她甘願為仆。

百年歲月朝朝過,昔日的女子,如今卻已經成長到讓許多人為之傾慕的佳人。

君若蘭自然也看到了邵峰,她朱唇未動,最後,卻沒有說出半句話。

她知曉,邵峰於她有救命之恩。

但君家的所作所為,卻是恩將仇報。

她君若蘭,愧於此人。

“主人!”

終於,君若蘭開口了,沒有半點不情願。

她低著頭,不敢直視邵峰那雙平靜的眼眸。

似乎就是因為太過平靜,讓君若蘭似乎感受到邵峰平靜之下的怒意。

邵峰不曾理會,但那船家早已經呆滯。

他目光惶恐的望向邵峰,瞳孔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主人?

這位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仙子,居然隻是船上這青年的一位仆人?

“走吧!”

邵峰淡淡道,他踏空而行,不理會老者的目光,飄然的落在岸邊。

白袍在微風下輕浮,邵峰注視著君若蘭。

“這一聲主人,你叫晚了,晚了百年。”

君若蘭嬌軀一顫,眼中閃過愧意與惶恐。

最後,這些情緒化作一聲慘笑。昔日她並未打算違反承諾,但當她重回君家後,卻已經身不由主。

君家乃是大族,君若蘭更是家主之女。

誰又能容忍自己的女兒成為他人奴仆?更何況,還是這等身份地位。

當初君若蘭若是去了神州,君家便會成為世人的笑柄,為此,君若蘭不知與她父親君無雲爭論了多少次。

即便這百年,父女之情也愈加疏遠。

“若蘭從不敢忘,昔日若蘭應下為主人之仆,這一生便為主人之仆。”君若蘭低著頭,不敢抬頭。

她心中清楚,以邵峰如今的實力和地位,並不在乎她是否是他的奴仆。

他在乎的隻是君家的恩將仇報,自己的自毀諾言。

沒有任何人願意容忍此事,更何況,這位少龍武君的脾性也絕非良善。

斬孫無天,誅羽王,逼得常元江自絕性命……

哪一件事都證明,昔日恩仇,絕不會煙消雲散。

邵峰並未理會,他掠過君若蘭的身邊,邁步向了萬重山。

“主人!”

君若蘭此刻終於抬頭,麵色之中帶著急切。

“我父親已經與陳家、海族聯合,甚至請出了總帥府,主人若去,恐怕會遭遇劫難!”君若蘭勸阻著,提醒著邵峰。

邵峰腳步一頓便繼續前行,淡淡的話語傳入到君若蘭的耳中。

“今日,我是來問罪,了前緣因果。”

“若有人阻攔,殺了便是!”

平靜的話語使得君若蘭嬌軀顫抖,直至邵峰的身影消失,她才低著頭,嬌拳緊握。

最後,她歎息一聲。

“昔日君家的罪,終要有報了!”

身影一閃,猶若雲煙,消散在這萬重山中。

天穹之中烏雲驟起,前一刻似乎還風平浪靜,現在卻忽然電閃雷鳴。

在江邊遠處,許多村莊的凡人抬頭,望著風雲變幻的天色。

“要變天了!”

其中有些人心中歎息,收起衣物,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