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請帶他回來（上）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肖烈正睡得香的時候，肖陽一把被子給掀起來了。
“起床，三分鍾收拾好出來。”
看到肖陽手中拎的那桶水，肖烈知道肖陽可不會給他開玩笑，他真的會把那桶澆到自己的身上。肖陽讓他起床的那個表情，好像多了一種神情，讓自己有一種畏懼的心理。許多年以後肖烈才知道，那是一股殺氣。
為了讓肖陽好看，一開始肖烈就狠狠地把肖陽給甩開了一大段，但是三公裏後，肖陽就超過他了，五公裏的時候，肖烈就覺得自己像一條死魚一樣了。
“打我，狠狠的打我。”
“嗯？”肖烈有點意外，估計肖陽當兵當傻了吧，要讓人打他，但是肖烈也不笨，他知道當過兵的哥哥不好惹。
“嗨！”
肖烈狠狠地一拳打向肖陽，當他以為自己偷襲成功的時候，沒有想到肖陽的動作比他更快，直接一腳把他給踢在了雪地上。
“太弱了，跟螞蟻有得一比。”
“我靠！”肖烈摔了一跤，嘴裏全是雪。
“再來。”肖陽叫道。
這一次肖烈學著電影裏的武打造型，在肖陽麵前蹦蹦跳跳起來，然後左手一個假動作，時右腳就踢向肖陽。而這一次肖陽隻是輕輕一捏，就把他的右腳給抓住了，然後又把他給扔到雪地上了。
這一下肖烈就無語了。
“看你這樣，我教你幾招吧。”肖陽說道。
在雪地上的肖烈知道，自己不學也得學，不學的話，肖陽以後會更加數落自己是書呆子，雖然那時武俠小說很多，但是他並沒看過，也不代表他不想成為武林高手，在青少年的時候，每一個男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武林高手，包括書呆子肖烈也不例外。
在那段時間裏，肖陽上午把肖烈給好好修理一下後，然後他就失蹤了，而許家消失的是許佳黛。
上午被肖陽修理過後的肖烈，下午有空就去修理許家二少二胖。同樣想成為武林高手的二胖，在接受被肖烈的修理後，晚上回去給許佳黛顯擺的時候，雖然隻有十多歲，但是還是能把許佳黛攆得團團轉。於是許佳黛為了出口氣，便把肖陽給叫出來，然後讓肖陽端端正正站著讓她好好地欺負一下。於是，第二天，肖陽對肖烈下手就更重一點。
生活就是那樣，周而複始有輪回。
過完春節之後，肖陽就回部隊了。
那年的夏天，十七的肖陽終於考了上大學，而且還是國內排前十的大學。對於這個消息，讓肖蘭芳在整個鄉裏好好的出名了一下，因為他是第一個將要去北京上大學的。
那時許佳黛拒絕一家外資企業，而在成都呆了下來，她打算在成都工作一段時間，讓自己有了一定的工作經驗後，如果肖陽還繼續呆在新疆的話，那麽她也到新疆去。
但這個時候的肖蘭芳的身體已經快倒下了，長期的工作與勞累讓她十分蒼老了，一次她居然暈到在地裏。
從那以後，肖蘭芳的身子開始弱了起來，許多力氣活兒再也不能做，醫生也沒有找到什麽具體的原因，隻是說是長期的勞累與心髒病，同時肺部有一些炎症，吃些藥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以後不能幹活了，不能出大力氣。
“媽，以後你就不用幹活了，哥哥走的時候留了一點錢，夠你的生活費的。”肖烈說道。
“傻啊，你上學怎麽辦呢？”
“我可以打工掙錢啊。”肖烈說道：“這個月我在鎮上還掙了三百塊錢呢。以後我邊打工邊上學啊，佳黛姐前天往我卡裏打了五千塊錢，她說是我的學費，以後每個月再給我三百塊的生活費。”
“嗯，你哥真是好福氣。能娶到佳黛。”肖蘭芳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不怪媽媽吧，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讓你好好玩過，隻知道天天逼你學習，你穿的衣服都是你哥哥的，也沒有給你買過一雙像樣的鞋子，你上小學的時候還穿著一雙爛膠鞋，連襪子都沒有給你一雙。”
“媽，書上都說了，男要窮教，女要富養。我自己有手，以後能掙回來的，以後工作了，有錢了，我帶你和哥去旅行吧。咱們三人一起走遍中國，去草原啊，去西藏啊。媽，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好不好？”肖陽笑道。
（PS：你們問我為什麽這四年我一直這樣在全國各地晃**著，其實，那隻是我的一個曾經的夢想與承諾而已，雖然你再也看不到這一切的風景，兒子好後悔，沒有能你好好的享過福，我還記得你雙手冷腫的樣子，你叮囑我的話語。隻是我沒有做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對不起，對不起。）
“以前你們小的時候，冬天的時候被子很薄，就把你的衣服放在被子上，沒有一床棉絮，就把一塊毯子放在席子上，在席子的下麵是稻草，睡久了，都是坑坑包包的。一年也吃不上幾次肉，有時候還斷糧了。你們不怪媽媽吧？”
“媽，都給你說，我又不是大少爺。放心吧，再過幾年啊，好日子就會來了。”肖烈笑道。
“肖烈，我想肖陽了。”肖蘭芳說道：“你們兩兄弟，以後都不能分開啊，小的時候，你哥哥很痛你，什麽都讓著你。我和你都欠他很多。”
“媽，哥說他過年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團圓了。”
“哦。”肖蘭芳沉默了一下，然後咳嗽不止。
肖烈馬上幫著肖蘭芳捶背。
肖烈還記得那天下午，天氣十分悶熱，天邊堆著厚厚的雲層，肖烈把水牛拴在池塘的木樁後便回家了。
當他走到曬壩的時候，聽到身後一個腳步聲響起，當他轉身過去看到的是一名穿著夏季常服的軍官，以肖陽給他傳授的知識來看，那是一名少校。
“你好，請問這是肖陽家麽？”
聽到少校這樣問的時候，肖烈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你是肖烈？”
肖烈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何少君。有一件事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希望你心裏有所準備。”
當肖烈聽到何少君這麽一說的時候，心裏一下子沉了下去，電視與小說出現的鏡頭居然一下子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心裏叫到，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但是少校還是活生生的在他的麵前。
“你哥哥肖陽，我們最勇敢的烈士，在執行任務中犧牲了。”何少君一字一字的說道。
那瞬間，肖烈士感到心裏一痛，渾身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一下子無力與焦痛，他甚至感到自己的雙腿有些不穩。悶熱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變得冷嗖嗖的。
“肖烈，是誰啊？什麽事啊？”
肖蘭芳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院壩裏站了一個軍人，而肖烈的神情十分不對。
聽到母親的聲音，肖烈努力讓自己的神情好一點，現在母親的身體十分不好，而且心髒本來就有問題，她不能受什麽刺激。
“沒什麽，這是哥哥的戰友。”
一句短短的話，卻讓肖烈用了許多力氣，甚至連他自己能聽到自己在顫抖，他在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對母親對視。
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肖蘭芳很了解自己的兒子，雖然肖烈很努力的掩飾自己了，但是肖蘭芳還是在他的聲音聽到了異常，作為母親的第六感讓她知道了事情的不對。
“是不是肖陽出什麽事了？”肖蘭芳說道。
肖烈沒有說話，也沒有搖頭，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在母親麵前，他從來都不撒謊，而且現在他的腦子裏突然空白起來。
“是不是肖烈出什麽事了？”這一次肖蘭芳看著何少君問道。
何少君看到肖蘭芳那削瘦的身子，喉嚨一硬，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早知如此，在鄉武裝部的時候，他讓鄉武裝部的人去送這個消息得了，但是他卻想把這個消息親口告訴烈士的家屬，但沒有想到會這樣。
“他沒有死，他也不會死的。”肖蘭芳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向房子裏走去。
肖烈見到母親身子有些顫抖，然後馬上上前去扶住她。
“媽媽，肖陽是我的戰友，是我們最勇敢的戰士，他無愧於中國人民解放軍這七個字……”
何少君突然發現自己雖然善於作戰，但卻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能說什麽了。
“這是他的信與勳章，請你收下。” 何少君把一個軍功章與一封信交給了肖烈說道：“節哀順便。”
當何少君離開肖家的時候，發現自己後背全是汗，不知道是因為天太熱還是別的什麽。
“肖陽，沒有死，也不會死。他一定還活著。”肖蘭芳嘴裏不停地叨嘮著，雙眼無神。
“親愛的媽媽：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沒有理由，在家，我是你的兒子。而在軍隊，我是國家的兒子。我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存在就是悍衛。當我們穿上軍裝的時候，我們再不是屬於個人了，我們也不能再軟弱與無知，這也是軍人的價值吧。
媽媽，如果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請不要哭，請微笑，微笑。你要高興你兒子做了他應該做的事，他無愧於他的國家與民族，這一切是值得的。
肖陽長大了，你不需要為他操心了，他一定能做他想做的事。你也該休息一下了，不要太累了，就讓肖烈幫我盡一個兒子的義務吧。
媽媽，請不要怪兒，兒選擇了忠，卻不能選擇孝。這是我們軍人也許最難的選擇了。對不起媽媽，請原諒我，兒子來生再做你的兒子，把這一輩子沒有做到的再好好做到。
媽媽，肖烈的學費你不要擔心了，我把錢都存在他的卡上了，那筆錢足夠他上完大學了，媽媽，你要多休息，多休息，不要累著了。
媽媽，對不起，兒子是軍人。
此至
敬禮！
兒：肖陽”
肖烈硬澀的聲音把這封信讀完後，肖蘭芳感到胸口一悶，然後一下子暈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