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一)
陳一成坐在肖烈麵對,他有許多話想問,但是陳一成發現自己在肖烈的麵前會有一種壓抑,讓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自己與他好像有二年零八個月沒有見麵了,這一次的見麵卻是這樣的情況下見到的。
肖烈靜靜地看著在**的許佳黛,一句話也不說,麵部的表情還是如以前那樣冰冷冷的。不得不說許佳黛的確是一個大美人兒,哪怕現在頭部包了一層白色的紗巾,但那精致的五官與白皙的皮膚卻顯示著她的容顏可以迷倒一大片的男子。細心的肖烈發現在許佳黛的手腕上拴著一個精致的項鏈,項鏈是一顆子彈上麵刻著一支三棱軍刺。
“那些人是我殺的,因為他們該死。”肖烈士一字一字地說道。
當陳一成看到肖烈出現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在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想說點什麽,但是動了動喉嚨以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們固然該死,但是你要知道後果,你可以報案。”陳一成說道。
“報案?我尊敬的警官先生,許佳黛是報了案,但是結果了,受害者在醫院裏繼續沉睡著,不要告訴我你也相信她是自己從十八米高的樓層跳樓想自殺的。最後呢?行凶者卻天天逍遙法外,你不要告訴我應該相信國家,應該相信法律。這裏不是軍隊,雖然我一直在外麵,但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警方不是沒有證據。這一本是於海勾結你們局長的資料,時間,地點,現場的人物,資金都一清二楚。”
肖烈說完就把一袋厚厚的資料扔在陳一成的身上,那氣勢就像當年那樣理所當然,而習慣在特警說一不二的陳一成在肖烈麵前卻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肖烈說的話,他根本無從反駁,於海父子是什麽樣的貨色,他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沒有於海的話,於小鐵早就可以死無數次了,但是問題是現在於海沒有死啊。
看著這一袋子的資料,陳一成心裏不由一陣苦笑起來,怎麽說自己是肖烈的老上級吧,以前每一次這丫搞出來什麽事都要自己去給他擦屁股,現在也是這樣。陳一成很清楚,哪怕現在肖烈在深圳捅了天,也輪不到公安來管,憑他積累的無數功勳與背後支持他的兄弟以及一些軍隊裏的大幹,於海再有錢也無濟於事。如果現在有人要來逮捕他的話,陳一成估計自己得站在肖烈的前麵為他擋著。
“這狗日的T5。”陳一成心裏不由罵了一句。看到手上的資料時,他知道這一次深圳市的公安係統得發生一次強地震了。
“你一定很好奇,她是我什麽人吧?”肖烈靜靜地說道,冰冷而堅定的語氣也一直沒有變過。
“她是我嫂子,我的姐姐,我哥哥的親人。我現在唯一的親人。”
聽到那唯一的親人這句話時,陳一成心裏一震,他馬上想到在**許佳黛的身邊,肖烈的事,他還在T5的時候已經十分清楚,當他聽到從他口中說出親人這兩個字的時候,陳一成發出自己的呼吸好堵,胸口不由一陣刺痛。
肖烈的父親姓李,但是他卻姓肖,一些人會問到他的這個問題時,他會回答:“我母親姓肖,我隨母姓。”
在小時候,肖烈應該叫李烈才對。
從李烈記事起就發現一個不好的現象,那就是自己父親十分殘暴,而他的母親與大他四歲的哥哥身上傷痕總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在七歲的那年,父親就因為一次意外事故就去世了,父親的去世並沒有讓家裏的人感到悲傷,反而是一種解脫,而那些鄰裏也是如此。
但是生活總是那樣,無從開始,也就談不上結束。
父親在世的時候,雖然他十分殘暴,但是卻是一個幹活的能力,而他一死,對於這個以農業為生家庭來說,不得不麵對另一個難題,家裏沒有一個強勞動力了,但是這些總比以前好多了,起碼不會再有人受到欺負。
許多年以後,李烈還記得,每一次他的父親打了母親肖蘭芳後,肖蘭芳就就會在一邊抱著年長的李陽與年幼的李烈的哭泣,有一次母親抱著自己,邊哭邊說道:“李烈,以後千萬不要打女人,很痛的。”
的確,那種感覺是很痛的,李烈也常常體會到木棒打在身上的滋味,不僅僅是痛,而且還有傷。一個兒童雖然不懂事,但是在有些事情卻會記憶十分深刻。被棒子打多了就會麻木,當麻木以後就會忘記許多事,但是第一次總是讓人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是一個中午,五歲李烈放學以後拿出一張考了六十分的語文試卷後,然後父親就馬上拿起一根棍子按住就揍他,而十歲的哥哥李陽與肖蘭芳都在一邊不敢勸,那時李陽雖然才十歲,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勸了的話,肖烈會被打得更加嚴重。
最後父親打累了以後,扔了一句話:“龜兒子,老子下次再看到你考個六十分回來的話,老子把你扔到堰塘裏淹死算球了。”
配合著父親惡狠狠的表情,李烈相信他一定會把自己給扔到屋後麵的堰塘。小小年紀的李烈雖然不知道什麽是生死,但是他知道死是一件不好而恐懼的事。也在那時,李烈知道了一件事,如果自己不用功學習的話,那麽自己就會有得受了。
許多年以後,李烈曾對自己的部下說過一句話:“在一個小孩的心裏深深地種下什麽因,最後就有什麽樣的果。”
父親去休息的時候,躺在板凳上的肖烈不能坐起來,隻有爬在那裏,眼淚不停地掉,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努力想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也許他能管得聲音,卻管不了眼淚,屁股上已經被打出血來了,火辣辣的,十分疼痛,肖蘭芳看到小兒子這樣,心痛卻無力阻止,於是她把李烈的手放在自己已經變得粗糙的手中,慢慢地撫摸,以希望能減輕他的痛苦。小小的李烈隻有爬在那裏,什麽也不能做。因為前幾天他看到哥哥被打後,跑到媽媽的懷裏時,本來已經打累的父親,又重新把他從肖蘭芳的懷裏給拉了出來,然後又重新打了一次。當肖蘭芳要去拉父親的時候,結果被父親給一腳給踢開了。一米六的肖蘭芳在十分壯碩的李父麵前就像一隻小雞一樣的被踢飛在院子中央。
如果這時候,有人想來勸架的話,那麽李父一定會跟人武鬥起來,在村子能打倒李父的人在那時還沒有出生,也沒有出現。
肖蘭芳在安慰李烈的時候,跑出去的李陽就回來了,在他手中卻多了一個冰棍。
1990年在四川的一些小山村裏冰棍並不是想吃就想吃就能吃到了,在那裏一角錢一隻的冰棍一般農村裏的兒子是吃不起的,在那時許多家庭還在為生計發愁的時候,冰棍在那個時候絕對算一個比較奢侈的物品。
李陽咽了咽口水,把冰棍交給肖烈的手中,剛才還嗚嗚的李烈一下子就不哭了。冰冷的冰棍透著桔紅色,冰水順著細細的木棒淌在李烈的手中。
“快吃吧,不然就要化掉了。”肖蘭芳關切地說道。
李陽看著弟弟的手中的冰棍的時候,眼神直直的,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挨了打卻沒有這樣的待遇,但是看到弟弟褲子上的血痕時,他就心裏平衡多了,同時也增加了一絲對李父的恨。
剛才跑得很急,現在李陽都能感覺到身上的衣服都粘在背上,但是起碼在滋滋地吸冰棍的李烈沒有哭了,他的眼神裏透著痛苦並快樂。年幼的李烈還沒有學會分享,雖然年紀很小,但是他卻怕自己如果不快點吃完的話,哥哥李陽會搶了自己的冰棍。
一根冰棍不到一分鍾就被他吸光了,未了,把手上帶著甜味兒的冰棍水給舔了一遍,完全不顧及到自己的手上已經黑成什麽樣了。
吸完冰棍後的肖烈發現甜甜的滋味過後,屁股還是十分疼痛。那以後,他在很長時間裏,都對冰棍情有獨鍾。
如果說磨練總能讓人成長的話,那麽李烈的哥哥李陽絕對算是在同齡人中絕對算早成的事例。
李父除了喜歡打人以外,便是喝酒,而大多時間他喝完酒後,總會讓李陽帶著弟弟出去打豬草,而這時肖蘭芳無論在做什麽事,都必須放下手中的活兒,去到房間。
“爸爸,又在欺負的媽媽了。”六歲的李烈看到那關上門,他不知道裏麵會發生什麽事,但是每一次媽媽出來後,精神好像不太好。有幾次走路都是顫顫抖抖的,但是兄弟倆個並不能做什麽。
“快打豬草吧。”李陽對弟弟說道:“如果打不滿的話,晚上就沒有飯吃。”
聽到哥哥的話後,李烈拿起割刀跟著哥哥的後麵開始割草。在那裏有一種叫黃籬草的草葉十分修長,但也十分鋒利,大多時候總會讓兄弟倆的手上麵劃出一道道的血痕,很痛,但又不停下來,時間長了以後,小小的李烈也就習慣了。
“李陽,你爸爸又喝醉了啊?”鄰居的二叔從兩兄弟的身邊走過時笑道。
“是啊,他又在打媽媽了。”李烈站起來氣憤地說道。
“啊,哈哈,是又打你媽媽了。”鄰居意味深長地說道,然後牽著牛走過。
到了晚上的時候,兄弟倆就會被窩裏說悄悄話了,這個時候是兩兄弟最輕鬆的時候,因為他們不需要麵對李父。
“李烈,我昨天看了一本連環畫呢,上麵寫砒霜能害死人。”李陽說道:“如果爸爸吃了的話,一定會死掉的。”
“啊,真的麽?”李烈高興地問道。
兩兄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不得不說人生總是充滿著許多諷刺。
“是啊,農藥的氣味太大了,老鼠藥又不能毒死人,但是砒霜可以。”李陽的口氣像一個用毒高手說道。
“那哪裏有砒霜呢?”李烈問道。
“我也不知道。”李陽說道。
“那,你也不知道啊?那怎麽辦呢?”李烈帶著失望的口氣說道。
“我長大以後,就要去唐門學藝,在所有武林門派之中,以四川唐門的毒藥天下最厲害,剛好它在四川,到時有還可以回看你和媽媽。”李陽說道。
“那我就去少林寺吧。”李烈說道。
李陽喜歡看小人書,村子凡是有連環畫的家裏他都去借過書,所以在關於武林中的事,他在李烈心中是絕對的權威。自從上一次考了一個六十分被揍過後,李烈再也不敢不用功。這時全家人發現李烈居然是一個讀書的人才,起碼無論語文還是數字能考個九十分是一件輕鬆的事,而這樣的的結果就是肖烈在很小的時候就在練習題中度過。而李陽有時不用功也就沒有人說了,於是他把一些時間可以用來讀一些別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