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邊就仿佛一隻巨大的鯊魚張開的嘴,漆黑的天空夾雜著越來越大的雨,給人十分不安的感覺。

蘇拉的身體已經搖搖晃晃了,她知道今天處理好這件事之後,她就需要休息,至於主謀者,她恐怕今天是沒精力找尋了。

算了,先給那人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自己不是被她牽著鼻子走的人。

等感冒好了,有的是時間再慢慢跟她玩……

一如蘇拉所料的,根本沒有人會站出來!

就算是被奪了東西的人,明白此事跟蘇拉無關之後,也不可能去問蘇拉要賠償。

剛才蘇拉不是還說了的嗎?

誰搶了他們的東西,就要奪回來。

所以,沉默了一陣之後,有幾個人衝著拿了東西準備走的那個年輕男子走了過去。

“拿出來,我的雪夜熊皮。”一個長得有些壯實的中年男人伸出手來。

另一個則是比他更加直接,給了那個年輕男子一腳,搶回了自己的東西,還朝著蘇拉揚了揚,表示不要她賠償了。

剩下的人也都紛紛拿回了自己的東西,最後在那年輕男子懷中抱著的,也隻有雕月的暖石跟兩三件物品。

蘇拉笑了。

這兩三件物品的主人,也就是參與這次名譽損毀事件的核心成員的……

“少……少主,這是你吩咐給我的東西,他們……他們怎麽能……”那年輕男子眼看今晚到手的東西,卻被奪了回去,怎麽會甘心?

雖然一開始,他也沒有想過這些東西會屬於他,可畢竟有那麽一瞬間,蘇拉是親口說了,送給了他的。

蘇拉的眼睛眯了起來:“我說了嗎?我說如果沒人要,就送給你了,可是,現在是沒人要嗎?”

東西都已經被拿回去了,怎麽可能是沒人要。

那年輕男子心裏苦澀不堪,但看著懷中好歹還有那麽幾樣東西,稍稍安心了一些,準備離開。

“等等,把我的暖石還給我。”雕月掙紮地從幾個步兵的手上掙脫出來,朝著那年輕男子過去,一把奪過他懷中的暖石,收入自己懷中。

蘇拉笑著朝雕月道:“這件事真是奇怪了……”

雕月冷哼了一聲:“有什麽奇怪的?”

“你說這東西,是讓羚朵給奪走的,可是羚朵怎麽在你手上奪東西,這個方法我可想不通,能跟我說說,當時羚朵是怎麽說,怎麽做的嗎?”

“這……就是……”雕月一下子愣住了,這東西是她自己給羚朵的,讓她拿去行陷害之事,羚朵什麽都沒有說啊。

蘇拉笑得更開心了:“說啊,越詳細越好,我都不知道羚朵還有這種本事,能從雕月你的手裏奪東西,她在我眼中,一直都是最乖巧的花冠呢。”

“我……”雕月思考了幾套說辭,都感覺不太對,因為她不了解羚朵,不知道羚朵如果要逼迫人,會怎麽去說,蘇拉還叫她說細節,有什麽細節可以說的?

族人中就算是最笨的人,此時都能聽得出來是怎麽回事了,根本從一開始,就是雕月買通羚朵想要陷害蘇拉,毀掉蘇拉的名譽。

“你真是太可惡了。”

“這個女人該被放逐……”

“我們要少主,不要她!”

族人朝著雕月扔東西,對於這個欺壓了他們三年之久的族長,他們的隱忍已經夠多了,今天在這裏,明知道雕月再不可能恢複權勢,他們的膽子也大了,紛紛上前指責雕月,甚至有些還動起了手。

蛛菲迅速調動各個步兵小隊維持秩序,蘇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覺得軍隊交給她還真的是放心了。

當然,蘇拉記得燕冰說過的,軍權燙手,她以後肯定還會建立起其他的軍種,不會讓蛛菲一個人掌控這個島上的所有軍事力量。

正因為軍權燙手,才會讓一個人改變,如果有一天蛛菲真的變了,那絕對不是蛛菲的錯,而是她的錯。

狐羽再次摸了摸蘇拉的額頭,他的笑容變得沉鬱了一些:“可以了吧?進去吧……”

蘇拉卻搖頭,示意狐羽再等一會。

蝶謙的目光在她的身邊死死盯著她,這目光已經不是溫柔能形容的了,簡直是溫柔地已經能殺人了,可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收手的時候。

如果現在收手,別人還當了她好欺負不是?

“說吧,怎麽回事?”蘇拉這次沒有放過雕月的意思,“如果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統統說出來,我可以考慮放過隼旭。”她毫不客氣地指出了雕月所重視的東西,並且沒有愧疚地就明著這麽威脅她了。

雕月僵在了那裏,她第一次生起了恐懼,感覺自己好像參與了不該參與的鬥爭。

沒錯,隼旭的死活,是掌握在蘇拉手上的,可是……她不止有隼旭,她還有三個女兒……

蘇拉現在隻知道有一個隼旭,不知道那三個女兒,可是那個人,可是什麽都知道!

所以,必須要做取舍的時候,雕月竟發現,自己誰都保不下來。

“沒錯,是我做的,”雕月隻希望自己把一切認下來,能讓蘇拉放過隼旭,“是我讓羚朵做的,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更恨黃金血脈,就因為生的好,就能擁有一輩子不會衰老的美貌,我最恨最恨的其實是你的名譽和地位,大家都喜歡你,大家都簇擁你,仿佛你是這個島上的女神,可是……他們對我從來沒有露出過那樣的笑臉,我恨所有的人,我要毀掉你的名譽,讓他們知道你隻不過是個貪婪醜陋的小丫頭,根本不配做族長!”

蘇拉很平靜地聽著,隻說了一句:“這些東西,不足夠救隼旭,說點關鍵的……”

雕月身子一震,她當然知道蘇拉所說的“關鍵的”是什麽,可是,她不能說,她絕對不能說……

“你還要我說什麽?我是想多罵你幾句,你還真的想聽下去嗎,哈哈哈哈哈……”雕月瘋狂地笑了起來,“省省吧,你還是殺了我,殺了隼旭,不過你也快了……”她一邊笑,一邊居然從口中吐出了鮮血,“你……你也快了啊……”

蘇拉仍然很平靜,即使是看著雕月的眼睛光芒黯淡下來,看著她一口一口鮮血往外吐,她也平靜得不行。

雕月反正是要死的,與其蘇拉下令動手,還不如她自己了斷來得清爽。

族人們都沒有出聲,所有人都默默觀賞著一個人走向死亡,雨下得更急了,稍稍小一些的火把已經熄滅,蘇拉的屋子門口光線黯淡下來,讓她幾乎看不清雕月死前的臉。

蘇拉握緊了拳。

雖然知道今天無法再繼續下去,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雕月到底是死了都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即使是賠上隼旭的性命,雕月也沒有說,這讓蘇拉非常的不安。

局,解了。

可是……事情真的完了嗎?

蘇拉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眼前一陣陣地變得黑暗,她漸漸看不清楚東西,本能地想要去扶自己的草門,卻感覺倒在了一個幽香的身體上。

蝶謙?還是狐羽?

不管了,蘇拉心裏默默歎了口氣,現在,她隻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