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的人沒有回應。

他就那麽靜靜看著她,冷漠深沉的眼裏此時此刻是沒有任何掩飾的溫柔沉溺。

“不要再想著離開我了,我不會放你走的。”

許棠棠忽然翻了個身,削瘦嶙峋的脊骨背對著她,是拒絕的姿態。

墨寒硯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卻始終沒有離開。

片刻後,許棠棠又翻了個身。

身上好好蓋著的毯子就這麽滑/落在了地上,半個身子已經淩空,隻要稍微一動就會整個人砸在地上。

墨寒硯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盡是無奈。

“你啊……睡覺都這麽不老實。”

他輕輕把沉睡的許棠棠小心翼翼抱在了膝頭,操縱著輪椅回了房間。

臥室裏KINGSIZE的大**,墨寒硯垂眸看著抱著枕頭蜷縮成小小一團的許棠棠。

他轉身打開了一扇窗。

有夜風吹了進來。

睡夢中的許棠棠皺著眉頭瑟縮了一下,漸漸鬆開了枕頭翻了個身。

很快就循著熱源抱住了墨寒硯,貓兒似的黏在了他的懷裏。

這一切,他仿佛是做過無數次一般的熟練,甚至於許棠棠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預測。

就在這個時候,他驀地聽見沉睡之中的許棠棠低低發出一聲。

“汪!”

那聲音很輕很輕,在偌大的房間裏很快就消散。

墨寒硯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一愣。

隨即就想到了睡覺之前兩人吵架時,許棠棠歇斯底裏的怒吼。

“老子現在就跟你離,誰不離誰是狗!”

墨寒硯冷硬的心底有一塊地方驀地塌方。

冰化成了水,幾乎將他淹沒。

他冷毅的麵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垂頭,親了親她的發頂。

“你啊,怎麽就那麽凶。”

可偏偏卻又那麽讓他喜歡。

……

一夜好夢。

翌日一早。

許棠棠迷迷糊糊的睜開惺忪睡眼,伸展四肢打算抻個大大的懶腰,伸手卻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勁瘦有力,還特別有彈/性。

不對勁啊!

許棠棠轉頭,驀地瞪圓了一雙貓瞳。

眼前是一張放大的妖孽容顏。

墨寒硯?!

昨天晚上她不是睡在書房的沙發上嗎?難不成是自己半夜夢遊跑回來了?

不對不對!她從來不夢遊的。

許棠棠晃了晃腦袋,下意識朝遠挪了挪,身子卻被攬在她腰上的一條手臂給箍住了。

忍不住去看躺在自己身邊的墨寒硯。

許棠棠俏臉一紅。

以前,她從來就沒有仔細看過墨寒硯。

現在卻發現,男人實在是太好看了吧,劍眉入鬢,高挺的鼻梁,涔薄的淡色嘴唇,即便是距離這麽近也找不出一點點的瑕疵。

仿佛是上帝精雕玉琢出來的最完美的作品,相比之下……

宋秦安那個所謂的英俊貴公子簡直就是女媧隨手甩出來的泥點子。

許棠棠忍不住上輩子腦殘眼瞎的自己又罵了一萬遍。

男人的睫毛濃密而纖長,竟然比她的還要好看,許棠棠忍不住伸手,想要偷偷拔一根。

可是手指還沒有碰到墨寒硯的眼瞼,手驀地就被攥住了。

男人睜開眼,漆黑的瞳孔裏一片清明。

許棠棠頓時局促得臉更紅了,她在墨寒硯說話之前,立刻反咬一口。

“你裝睡騙我!”

墨寒硯沉默的看著她。

一時間竟然分辨不清許棠棠這是被抓到之後惱羞成怒,還是在嬌/嗔。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擅長偽裝了。

片刻之後,他才輕輕鬆開了許棠棠的手,撐起上半身,套上衣服,坐回了輪椅上。

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時間,想到許棠棠一般都要睡到中午才起。

他淡淡說。

“你再躺會兒,我去公司。”

許棠棠卻是猛地拽住了墨寒硯的胳膊,上半身擠/壓著他的胳膊。

“我不讓你去!”

隔著輕薄的真絲睡衣,仿佛直接接觸了她的肌膚,那種柔軟銷/魂的感覺讓墨寒硯一怔。

心像是被一根柔軟的羽毛撩/撥著。

他麵容僵硬,冷冷嗬斥。

“放手!”

許棠棠癟了癟嘴,眼角頓時染上緋紅。

“你凶我!你一大早就凶我!”

墨寒硯的偽裝不攻自破。

他不自覺柔軟了聲音。

“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棠棠卻是不聽。

她一雙貓瞳裏淚光盈盈,下一秒幾乎就要滴落淚水。

“你每天睡醒就走,回家除了吃飯就是工作,家裏是酒店嗎?昨天晚上明明是你主動把我抱回來的,一睡醒你就凶我!用完就扔,我是你的充氣/娃娃嗎?!”

說著說著,許棠棠好像是真的被欺負了,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墨寒硯看著她眼睛鼻頭一片通紅。

心一抽一抽得疼。

即便知道她在裝哭,也再忍不下心了。

簡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在心底自嘲得這麽想著,墨寒硯傾身抱著許棠棠,拭去她眼角的淚,低聲溫和說。

“我的錯,你想要什麽補償都可以,別哭了。”

許棠棠哼了一聲,沒好氣瞪了一眼墨寒硯。

哄老婆都不會!

不過,許棠棠也沒有更墨寒硯計較,乖乖借著台階下了。

“我想跟你去公司。”

墨寒硯皺了皺眉。

“你這兩天不都在陪著宸宸嗎?”

許棠棠縮在墨寒硯的懷裏,低頭勾著他的小手指。

“宸宸今天要上封閉式的體能課,家長不能陪著。”

墨寒硯眉頭皺得更緊,望向許棠棠,目露猶疑。

“體能課?”

許棠棠知道他在想什麽,可她坦坦****。

“宸宸身體太差了,比一般孩子都要瘦弱,也不能一直把他關在家裏,教練是我外公當年老戰友的兒子,現在退役之後辦的俱樂部,他親自教,你絕對放心。”

墨寒硯想起上次抱著小星宸的時候,總覺得他又輕了很多。

小家夥骨頭也細,身高更是比朋友家同歲的孩子要矮一個頭。

他問許棠棠。

“一周幾節課?”

這算是默許了。

許棠棠的臉上還掛著淚,唇角卻已經**漾開一抹笑意。

“一節,先適應,之後再酌情加課。”

趁著墨寒硯點頭。

她趕緊掙脫了男人的懷抱,起床穿衣服。

“走啦走啦,我陪你去上班,早餐去公司吃!”

墨寒硯卻沒答應,他眸光晦暗得打量著許棠棠。

“我今天要開一天的會,會很無聊,你不如在家。”

許棠棠並沒有注意到墨寒硯的臉色。

她隻抱著他的胳膊,哼哼。

“你剛才還說什麽都答應,說話不算話,騙子。”

墨寒硯無奈。

“帶你去,一會兒不許吵著鬧著說無聊!”

“絕對不會!老公對我最好了!”

家裏養了這麽個小妖精,他能怎麽辦?

半個小時之後。

盛世集團頂層。

許棠棠推著墨寒硯的輪椅從電梯裏出來。

電梯門口等著準備匯報工作的助理張大了嘴,懷裏抱著的文件嘩啦啦掉了一地。

他呆愣愣站在原地,直到許棠棠推著輪椅越過他身邊,走進了總裁辦公室。

圓圓胖胖的總裁助理鄭圓才轉過身,一路小跑跟了進去。

可他剛打開門,就看見那個容貌昳麗的女人靠在輪椅邊上,整個人幾乎都要坐進自家總裁的懷裏。

很……不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