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彬彬簡直不敢相信,看著他眼睛越睜越大,眼淚不由自主流了出來。
看她委屈難過的樣子,沈君越心頭浮起一絲不忍。
但他很快就把這絲不忍壓下去,用手粗魯的抬起朱彬彬的下巴。
“別以為露出這幅模樣我就會相信你。那間酒吧的老板跟你認識,而且聚會之前你還跟他聯係過,讓他準備你要的東西。”
朱彬彬搖著頭,淚水滾滾而下。
她向來是個眼淚淺的人,更何況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誤解。
“我、我隻是讓他準備晚上聚會要喝的酒,他雖然是老板,卻也是個出色的調酒師,會調很多不同口味的酒……”
沈君越的目光越來越冷,毫不留情的盯著她。
“別狡辯了,我的人從酒吧裏搜出些東西,跟姚傾所中的藥成份一模一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朱彬彬百口莫辯,想了好一會兒,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我沒什麽好說的。喜歡錯了人是我自找的,沒有防備心也是我自找的,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哀莫大於心死。
此刻再祈求沈君越信她,連她都覺得自己可憐了!
聽她答非所問的話,沈君越眉頭輕輕一皺:“你說什麽?”
朱彬彬抬手把臉上的眼淚快速抹掉,心灰意冷的將頭轉開。
假裝平靜的語氣道:“沒什麽,這件事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但有一點,姚傾被人下藥的事我一無所知,我被斯蒂文扶回包間的時候,她還在酒吧裏跟人聊天。”
看她把頭偏向一邊不再看自己,沈君越也覺得心裏有些堵,帶著冷意的目光從她滿是淚痕的臉頰上掠過,終於沒有再狠心的逼問下去。
“這件事我會找汐姨私下談,看在朱家和沈家的交情上,不會對外公布,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從位置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在外麵的走廊上消失,朱彬彬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初戀。
她放在心中珍藏了十幾年的白衣少年,終於從她心間的桃花林中漸行漸遠,帶著一抹疏離淺淡的笑,化成一片虛影消失在經年的幻夢裏。
離開醫院後,沈君越也沒有像他說的那樣,馬上去找吳召汐揭發朱彬彬的惡行,而是打電話把與朱彬彬和姚傾相熟的幾個人叫了過來,將昨晚的事重新梳理一遍。
其實他也抱著一絲幻想,希望自己之前的那些判斷都是錯誤的,姚傾被下藥的事情確實與朱彬彬無關。
問過幾個親友之後,便輪到了陳璟和方子晴。
她們都是女孩子,平時跟姚傾的關係也很親近,據說昨晚陳璟還跟姚傾單獨說過幾次話。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與沈君越對坐,陳璟略有些緊張,看一眼他緊繃的俊臉,就連忙把目光垂下去。
但想到之前姚傾叮囑她的話,她立刻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拋開,認真聽他問的每一個問題。
“昨天晚上姚傾都跟什麽人接觸過?你們還記得嗎?”
陳璟和方子晴雙雙點頭。
陳璟道:“沈總,傾姐昨天晚上跟酒吧裏的每個人幾乎都接觸過,而且還給我們敬了酒。”
方子晴也附和道:“是啊,傾姐人緣好,大家都很喜歡她,但是誰也沒想到,會發生後麵那樣的事……”
沈君越的思路並沒有被她帶跑偏,看了她一眼淡聲打斷道:“酒吧裏的調酒師呢?有沒有跟她接觸過?”
陳璟早知道他是個極有主見的男人,立刻道:“也接觸過,傾酒去拿酒的時候,還跟他們聊過天。”
沈君越的眸光閃了閃,接著道:“你知道是哪個調酒師嗎?”
陳璟裝模作樣的想了下:“就是那個叫斯蒂文的調酒師,他跟朱彬彬好像挺熟的,兩人一直在吧台附近聊天。”
沈君越將頭轉向方子晴:“你呢?還記得什麽嗎?”
方子晴本就不是個容易引人注意的女孩子,被沈君越這麽看著,下意識緊張起來。
點頭道:“確實跟小璟說的一樣,而且傾姐喝的最後那杯酒就是他親手調的,當時傾姐還說味道不錯。”
沈君越想知道的已經基本問完了,點頭道:“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陳璟和方子晴互看一眼,從椅子站起來退了出去。
直到外麵的馬路上,陳璟才有些擔憂的道:“你說我們說的話他會信嗎?如果他不信我們,卻信喬思遠怎麽辦?”
方子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著急,還有傾姐呢,她不是說過會幫你麽?”
陳璟這才放鬆了些,點頭跟她一起上了出租車。
喬思遠回到公司,總有些心神這寧。
剛才她去斯蒂文的酒吧,發現那裏已經被徹底封了起來,而且沈君越說想見被她扣下的那兩個人,後麵卻一直沒跟她聯係,不知是不是被什麽事耽擱了。
想到朱彬彬對他的一腔深情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她不禁撫著額頭歎了口氣,直到一陣鈴聲響起,把她驚醒過來。
電話是吳召汐打來的,一接通便焦急的問道:“阿遠,你知道彬彬今天去哪兒了嗎?之前她說下午五點會到家,怎麽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呢?我打電話去天禦問,秘書卻說她今天沒去上班。”
喬思遠這才反應過來。
為了不讓吳召汐擔心,她和朱彬彬根本沒把昨晚的事告訴她,隻說兩人聚會喝了點酒,要在她這邊住一晚。
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她連忙安慰道:“汐姨,你別急,我中午還跟她一起吃飯的,沒按時回家可能是被什麽事耽擱了,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
吳召汐這才放鬆了些。
丈夫不可靠,她一門心思都撲在女兒身上,隻希望她能健康平安,找個好人家,卻沒想到她總是不讓人省心。
掛斷吳召汐的電話,喬思遠立刻給朱彬彬打了過去,卻發現她的手機竟然關機了。
這下連她也不淡定了,急忙叫來司機朝醫院趕去。
到的時候果然看到朱彬彬雙眼無神的坐在**,雙腿縮在胸前用手抱著,是嬰兒在母親體內最安全的姿勢。
她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事了,輕輕走到她床邊坐下。
“彬彬,怎麽了?不是說好下午出院麽?你怎麽不回家?”
朱彬彬未抬頭,眼淚已經先一步流下來。
看她滿臉傷心難過的樣子,喬思遠立刻撫撫她的頭。
“不管發生什麽,先給汐姨打個電話過去,她找不到你一直擔心呢。”
朱彬彬這才發現她竟然把最愛她的媽媽忘在一邊了,連忙擦幹眼淚爬起來。
“我現在就打。”
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電已經用完了,難怪吳召汐和喬思遠都打不通她的電話。
喬思遠體貼地把手機遞過去:“用我的吧,好好跟汐姨說清楚,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朱彬彬點點頭,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眼淚還是不斷住下流。
喬思遠拿紙由替她擦幹淨,在旁邊安靜的等著她打電話。
吳召汐很快就接通,在電話裏埋怨了幾句,得知朱彬彬一切都好,還跟喬思遠呆在一起,她才徹底放鬆,並叮囑她早點回來。
等她把電話講完,喬思遠才看著她道:“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連手機沒電都沒發現。”
“阿遠。”
朱彬彬一開口,聲音就哽住了。
“剛才沈君越來了,他懷疑是我給姚傾下的藥,還把斯蒂文的手機扣下了。”
喬思遠一皺眉:“他怎麽會這麽想?是不是你沒跟他解釋清楚?”
朱彬彬抬手抹著不停留下的眼淚。
“我解釋了,可是他不相信我,而且還說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
喬思遠滿心疑惑,思緒電轉,想到剛才的電話,又放鬆道:“別擔心,剛才汐姨打電話過來,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可見沈君越還沒有告訴她。”
朱彬彬表情卻沒什麽變化。
沈君越的不信任,已經徹底讓她傷透了心,哪還管他做些什麽?
“已經無所謂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我,現在肯定更厭惡我了,還斷定是我對姚傾下藥。”
喬思遠還保有理智,望著她道:“先別把話說得太滿,我們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吧。回家跟汐姨解釋清楚,如果等沈君越先去找了她,事情就更不好說了。”
朱彬彬對吳召汐還是極在乎的,連忙下床穿好鞋子,把東西一收就出了院。
兩人剛把車開到朱家門口,另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就從後麵跟了過來。
朱彬彬從後視鏡裏一看,正是沈君越的車。
“阿遠,是沈君越,他來了!”
聽到她焦急的聲音,喬思遠連忙推開門下來,和她一起站在院子裏朝那輛車看著。
車上下來的人果真是沈君越,他的臉色已經不如往日來時那麽平和,周身罩著一層寒意,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有距離。
朱彬彬看到他,眼淚又忍不住要往下流。
但她極力憋回去,不想讓自己在他麵前顯得那麽脆弱。
她可以忍受沈君越誤會她,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他傷害她媽媽!
吳召汐早就在客廳裏等著了,聽到院外傳來汽車聲,立刻迎了出來。
走到門口一看,發現來的人還不少,隻是每個人麵色看起來都有些古怪,沈君越尤其明顯。
她不動聲色的揚起笑臉,像平時一樣熱情的招呼。
“阿遠,君越,你們來了,快進來吧,別在外麵站著了。”
說話時,她著重朝朱彬彬臉上瞥了一眼。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這丫頭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哭過。
她不知道過去的這一天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能讓喬思遠和沈君越同時登門,肯定不是小事。
吳召汐第一個念頭就是朱彬彬又闖禍了,心裏不禁有些擔憂。
結婚這麽多年,朱彬彬就是她的**,就算是自己再難受,也不想讓她受半點委屈。
四人一起進屋,沈君越禮貌的向她打招呼。
“打擾了,汐姨。”
吳召汐笑得從容:“別見外,有什麽話坐下慢慢說,沒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喬思遠朝她看一眼,知道以吳召汐的通透,肯定已經看出什麽了。
大家圍在茶幾前落座,朱彬彬和喬思遠坐在一起,沈君越和吳召汐各據一方。
默了會兒後,沈君越麵無表情的看向對麵的朱彬彬:“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朱彬彬低著頭掀了下嘴角,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喬思遠知道她向來如此。
情場博弈,總是先動心的那一方處於劣勢,朱彬彬在沈君越麵前,算是把這個說法演繹到了極致。
“還是我來說吧,昨天晚上的事我也是目擊者之一,相信沈先生也信得過我。而且以彬彬現在的狀態,怕是有些話說不明白,讓沈先生產生別的誤會。”